第58章 婚礼之后 二
沈林甫睡觉,一夜都是这个姿势。昨晚丫鬟将他放平的,今天还是那个样子。
二人在旁边看着沈林甫,双目闭着,呼吸平静,也不说梦话,也不打呼噜。
特别是不打呼噜,对于二女来说,肯定是非常期待的。
裴谨鼓起勇气,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在沈林甫的肩上,轻轻地戳了戳,口里也轻声叫道:
“夫郎,该起床了。”
这声音确实有些小,但是对于裴谨来说,已经很大了。这称呼她都还在习惯,何况是以妻子的角色对话。
“夫郎,该起床了,还要去敬茶呢。”见没反应,又戳了戳。
还是没有反应,旁边的琴儿也只能跟着干着急。连主母都这么小心翼翼地,她哪里敢做些什么啊。
见接连几次都没有反应,裴谨的动作打了一些,“夫郎,该起床了,还要敬茶呢。”
沈林甫感觉有人在叫自己,才缓缓挣开睡意惺忪的眼睛。不过就一刹那,又闭上了。摇了摇头,才再次缓缓睁开。
见丈夫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裴谨有些拘谨。但还是开口说道:“夫郎,今日是新婚第一天,咱们还要去给长辈敬茶问安。”
“哦!娘子先去吧。”
听裴谨说完以后,沈林甫翻了身子,闭上眼睛,继续睡觉。对他来说,问安敬茶,早几百年就没干过了,却是觉得没多重要。
何况确实有些犯困,连续坐了七八天的船,昨天又喝了那么多酒,实在不想起床。
裴谨听到丈夫的回答,有些措手不及。这算怎么回事,自己一个人去?是自己一人成亲吗?顿时有些恼怒。
但她又怕沈林甫又睡了过去,赶紧贴上说道:“夫郎,妾身知道你昨日醉的太深,身体或有些不适,只是这敬茶问安之事,妾身着实一人是不行的,少不得要被舅姑责骂。”
只是说完以后,面前的人全然没有任何回应。不知道是懒得回还是睡着了?裴谨委屈的眼睛有些湿润。
这怎么能行?新婚第一天就失礼怠慢,沈家的长辈怎么看自己?
裴谨又摇了摇沈林甫,后者也还是没有反应。现在她明白了,这哪里是睡了过去。根本就是懒床不想起身,也懒得搭理自己。
她也知道,世家公子哥大都有这些毛病。
但是今日毕竟是新婚第一天,自己还有很多礼节未完成。自己作为一个刚入门的新妇,他难道不知道这些对自己多重要吗?
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不知道是委屈还是失落,裴谨坐在床边,轻轻地抽泣了起来。
旁边的琴儿见状,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只能拿着绣着牡丹的手绢递给裴谨,给她擦拭眼泪之用。
听到背后传来的轻声抽泣,沈林甫也没心情再睡了。叹息一生,伸了个懒腰,终于是坐了起来。
那琴儿见沈林甫坐了起来,赶紧说道:“奴婢这就去打水。”说完便转身往外走去。
裴谨见沈林甫坐了起来,抽泣倒是停止了,不过眼角泪水还在打转。
她既不看沈林甫,也不说话,只是坐在床边,低着头看着被袄。偶尔用手绢擦拭眼角。
望着呆呆的裴谨,沈林甫也搞不明白,这也能哭?
到底是自己的发妻,沈六爷觉得自己还是安抚需要一下才合适。
移到裴谨身前,从裴谨手里拿过手绢,轻轻地擦拭了后者的眼角。
“再哭妆就花了。”说完觉得好像不合适,又把裴谨揽在怀里,用手轻抚后背。
“好了,以后你叫我起床我立马就起来。”
突然被沈林甫揽在怀里,裴谨有些措手不及。但是后面那一句话传来,觉得心里暖暖的,便不自觉地伸出手环抱着丈夫。
“夫郎此话当真?”裴谨在沈林甫怀里有些天真地抬起头问到。
这是真傻还是假傻啊?先应了吧。
“当然当不得真,”然后话锋一转,“不过娘子叫我什么时候就寝,为夫就什么时候就寝。”
听到回答,裴谨本来生气,觉得被骗了。但是后面的话听完,脸顿时红了起来。
羞涩难当,又被沈林甫抱着,干脆低下头埋在沈林甫怀里。只不过她的手也还环抱着。
等琴儿端着水进来,沈林甫才从床上下来。裴谨伺候丈夫穿好选好的衣服,洗漱之后,才开始梳发。
沈林甫坐在梳妆台前,望着台上琳琅满目的珠钗玉镯、金银首饰,有些惊讶。
虽然不知道值多少钱,但是这里的东西两三万贯钱应该还是值的。看来自己那老泰山,做官也做不干净啊!
沈林甫用余光瞥了一眼那几口锁了起来的大箱子,想来大头还在那里面。
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想着入赘,或者要求门当户对。这得少奋斗多少年啊?
宋代女性的嫁妆多少,决定着她在夫家的地位。从法律上说,嫁妆是女性对娘家财产的继承,这些嫁妆的主人就是女性本人,只有她自己才拥有支配权和所有权,并不属于男方的共同财产。
这些在《宋刑统》里都可考究。当然,如果女性愿意将其计入夫妻共同财产,政府也不会干涉。
女性嫁妆的独立性,体现在与家庭其他成员并不发生关系之上。
宋代兄弟分家,老婆从娘家带来的嫁妆是不会拿来分的,哪怕这嫁妆是一大片良田,也只归女子本人所有,或者她与丈夫共同拥有,丈夫的兄弟是沾不上边的。
所以也就是说,裴谨的东西,将来丈夫沈林甫如果与其他几位兄弟分家,是不需要拿出来的。
裴谨站在沈林甫身后,认真地替沈林甫梳理着头发。对于身前坐着的人,在想些什么,她全然不知。
只是离得这么近,甚至已经贴着了后背,前者的体温都能感受到。
这种感觉,很美好!对于裴谨来说,这是一种没有过的感觉。既充满了安心,也有满意,更是有些奇妙。
以前她没有过,也没有听说过。但是现在她懂了,忽然间就懂了。
真是个挨千刀的俏冤家!
等一切都准备妥当以后,沈林甫带着裴谨出了书鸳院。突然心头一动,转身抬头看那匾上的三个字:‘书鸳院’。
怎么这么别扭,谁取的名字?
然后对裴谨说道:“娘子,这院子改个名字吧。”
“夫郎以为改作何名呢?”
“全凭娘子喜好,娘子自己拿主意。”
“嗯,不如叫‘东华院’怎么样?寓意东华门唱名,”不过还没说完,裴谨突然想起来这个名字不合适。
沈林甫未置可否,望着那一面匾发呆。
“还是夫郎取吧。”
“都说了,娘子来取,娘子想取什么就取什么。”
“嗯…要不叫书鸾院吧?这样比之以前寓意既深了,也不拗口。”。
果然,女人啊!从东华门的东华,到书鸾院的鸾,都寄托着望夫成龙。
“但听娘子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