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裴家有女将出嫁 二
本来已经麻木，而今这活生生的人儿出现在自己面前，一下子所有的委屈又都倒了出来。
旁边听侯的丫鬟婆子也都被渲染，一个个揉捏着眼睛皮儿。这时庭间玩耍的孩童们却是不大懂这些原由，朦朦胧胧的也跟着哭了起来。
倒是赵氏毕竟人为人母，本是出于袒护的本意走向孩子们，可是这人有了同理心，一代入就更是伤心了。
尤其是还有个年方七岁的女儿，越想越难过。可是这劲头一过，又回了过来，想的是体统。毕竟大姑姑这回娘家是大事，自己一介妇人不招呼着还哭哭啼啼，实在是失颜面。
两手半推半搂，梨花带雨地先将自己孩子们带出此间才是。
那青衣素妆的裴家小娘却是没有这般心性了，而是跑了过来，偎着母亲与大姊一起哭。
裴老夫人望着四五年没见过的大女儿，又看看即将出嫁的小女儿，真是老泪纵横，全然止不住。将两女揽在怀中，这场景就像无依无靠被人遗弃的孤女寡母，别提多辛酸。
悲凉大抵是不会消散，但眼泪还是能流尽，至少老夫人消停了下来。
望着眼前两个泪人，倒是破涕为笑了。
“都多大了，还这样？一个为了母亲，一个就要是新媳妇了，传出去多丢脸面啊。”
两女倒没有像母亲那般从容，只是眼泪是停住了。一人扶着老夫人一边，往厅堂里间走去。
后面的、里面的、旁边的，一大群的婆子妈妈、丫鬟小娘跟在母女三人后面。靠近的，也伸出手扶着夫人小姐们。
只是那样子瞧来，悲伤还是在的真切，作不得假。
“老夫人，您小心，别碰着。”
少不得懂事的这会儿卖忠心，恰到时机地抚了一下精雕细琢的平头案上的华丽锦垫。
“娘，坐。”
“来，心肝们，坐在娘旁边。让老身仔细瞧瞧，不然这说不得就想不起来了。”
场间的丫鬟婆子们也起了圈子，看着主母与娘子们叙情。那担着实务的，也没忘记了端上新鲜的茶水、整理氤氲的香炉。
“娘，快别这么说，儿着眼珠子又要出水了。”大女儿裴嫣心子软，倒是也觉得这实在不妥。经久不回娘家照看，一回来就让母亲伤心，实在是不孝。
小女儿裴谨确是没想那么多，只是让大姊给悲伤挡了回去，莞儿一笑。
老夫人把小女的笑收在眼底，打心眼儿觉得自家小女长得一副好脸皮，温润如玉。
“好了，好了，为娘不提这些掉眼泪话了。”拉起裴谨的手对裴嫣说道：“你这妹子不比你，全然不知道怎么顾着自己。以前老在跟前晃不觉得，而今就要嫁出去了这心里就担心她了。”
裴谨听到母亲的话语，知觉心里一暖，不自觉地就依偎在母亲身上。
裴嫣毕竟不似妹妹这般年岁了，事情想的远，当下应着母亲的话语还得安抚好母亲，不然以后少不得母亲担忧。
“娘，您就放心吧。谨娘都快十八了，再不是只知道撒娇卖眼泪的小娘子了。那巴陵沈氏世家大族，与咱们裴家也是门当户对，定不能让咱家谨娘受委屈的。”
裴老夫人却是显得有些无奈。
“好话都叫你讲了，那沈家六子实在是教老身不放心。去巴陵的家人，一个个回来赶趟似的没有好话。”
裴嫣迟钝了一下，泄了些底气。
“娘唉，哪家儿子年少不调皮的，这成了亲，就知道什么正道了。读书应试，修身齐家，沈家烟父怎会再放任他闲着？到时候这妹夫心思都放在科举正道上，哪里有其他糊涂事做。”
老夫人听了大女儿的安慰，也说不出其他的不是。纵是说得出也是不能再说了，连想都不愿多想，这就是世间做岳母娘的心思。
一边是千万个不满意，一边是千万个维护那半个儿子。
就这样你言我语拉来过去，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赵氏领着裴嫣的儿子胡翰文进来了。
那裴嫣见到嫂嫂领着儿子进来，顿时感觉天大的过失，怎么把儿子忘了。
起身去把儿子牵了过来，“瞧瞧我，只顾着自个难过，忘了把外孙儿给母亲看。”
那边赵氏却是笑了起来，“姑姑与婆婆分离许久，这份伤心是挡不住的。我回来是恰见管家领着一孩童进来，一问才知是姑姑家的表哥文哥儿。”
那边被裴嫣拉着的胡翰文近到老夫人跟前，被裴嫣介绍给自己母亲。
“孙儿给外祖母问安。”
听到这一声称呼叫唤，老夫人打心眼里触动。
腾出双手在外孙的脸上摸了又捏，生怕是做梦，无厘头地确定是自己外孙儿之后，慈爱的脸上露出说不出的幸福。
这时裴嫣对儿子说道：“有没有向舅母问安啊？”
“孩儿已向舅母问过安了。”
这胡家孩子这会儿却不似先前在轿子里那般，有些叛逆，是十足地懂事儿。
“表哥可是比迅哥儿他们兄妹几个懂事，想来功课定是不差的。”
听到舅母说出功课，胡翰文显得有些得意，只是不明显。倒是裴嫣知道自己儿子有些骄气，怕出洋相忙说道：
“嫂嫂万不能夸这小子，不然一定出洋相。”
那边裴谨见到嫂嫂一直站着说话，觉得不妥，就对着赵氏说道：
“嫂嫂快不要站着，过来一起。”
裴老夫人这才反应过来，这儿媳妇站着没啥，但跟一帮下人在一起就有失体统了。
“倒是老身见到外孙儿高兴的都忘了，媳妇快过来坐。”又笑着说道：“要是传出去，亲家就要数落老身偏袒了。”
那赵氏知道老夫人开玩笑，却是有些后怕，自己的娘家哪能与裴家相提并论。
“婆婆莫笑话媳妇了，是媳妇思虑不周，闹了笑话。”
裴谨这时候拉着嫂嫂的手插话道：“嫂嫂，先前迅儿几个在院里玩耍，怎么没跟着进来？”
“小姑姑不知道，刚刚几个小不点哭的太凶，妾身把他们送回院子了。”
这时裴老夫人有些不悦，又对旁边听候的婆子们说到：“你们快去把迅哥几个叫来，跟表兄弟认识一下。”
“是，老夫人。”
不一会儿三个孩童，两男一女在婆子的前呼后拥下进了厅来。
走到裴老夫人三步跟前，就要跪下来行礼。
那裴老夫人见到家孙，欢喜不得了。
“快别跪了，走上来给你们大姑姑瞧瞧。”又对着胡翰文说道：“这是你几个亲亲的表兄弟，以后长大了，切记要相互帮扶着。”
这边裴谨见到母亲如此世故，有些想笑。
遂说道：“娘，您老想的太远了，这离长大还远着呢。”
裴老夫人听到小女儿这般说，却是不同意了。
“你这丫头还不是一睁眼就长这么大了，许多话还没说明白就要去做人家媳妇了。”
指着场间几个孩子说道：“以后在巴陵受了气，全靠着你这些甥儿做主了。”。
裴谨觉得母亲说的过了，有些不以为意。
那边裴老夫人瞧出了小女儿的心思，拉起裴谨的双手，语重心长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