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娶亲

  在沈府的宴席散后,沈致庸就开始在场间唱名,这是分派任务了。
  “沈祥?沈禄?”
  “在。”
  “你二人先带着妆礼,提前出发去江宁催妆,一路上不可有任何闪失。”
  “敢不从命!”
  所谓催妆是迎娶前几日,男方向女方家送去一些用于新娘妆扮的物品,俗称“催妆”。一般是“冠、帔、花、粉”。
  ……
  宴席上的餐饮被撤了下去,桌椅也被挪到了墙角边,吹鼓手们聚在中间,开始试样。
  沈林甫正在自己的房里,被一群丫鬟婆子围着,打扮妆容服束。
  穿着一身大红直裰婚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
  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依旧如前世般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低至尘埃。
  看着儿子这般俊逸,沈母说不出的欢喜。
  “我儿真真是瑕玉坯子,到了江宁,指不定被多少人惦记着呢。”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沈府内的灯盏系数点亮,忙碌的身影从府里到府外,辗转不停。
  等所有准备都妥当,沈林甫引着迎亲队伍,往城外赶去,要在城门关闭之前到达码头。
  而今晚的巴陵城,灯火通明。无数人家挤在道路两旁,只为看看这沈府的新郎官。
  “看,沈郎君来了!”
  既有赞叹,定然也有诋毁。当然,也可能是另一种事实。
  “这小子,狗模狗样的,终于有丝人样了。”
  “哼哼。”路旁一个年轻书生发出了讥讽声。而在旁边的酒楼上,也有几人正密切地注视着街道上的车马队伍。
  “廉臣,作何感想啊!”张鹤龄对着严士贞打问。
  “哈哈,我倒是没啥,倒是沈子卿补了巴陵慰,以后行事只怕更加肆无忌惮了。”
  “廉臣此言不差,他那老泰山乃是江南东路转运司判官。有此等倚仗,日后他还将谁放在眼里。”徐秋白说到。
  “禀逸你高看他了,诸位兄台有所不知。”岳王世子赵信打起了哑谜,故作高深地端起了茶杯。
  “唉!延希,何必让我等着急呢。”张鹤龄说道。
  “哈哈,此事倒也算不得密辛。但此时言起,时候尚早,所以各位切记不可外传。”
  “放心,我们几个你还不知道吗?”
  “据我父王所说,这朝中的蔡相公与裴判官极不对付。所以我想来,用不了多久,沈子卿就会发现,他娶了个烫手的山芋。”
  “哈哈哈,到时候咱们只管看这厮如何棒打娇妻,以断妻家干系。为了自个前程,丧尽天良。”
  在这个时代,没有更多的娱乐项目。今晚这般,就相当于后世的烟花表演。
  老的少的,反正深秋了也无事可做。茶余饭后的消遣,哪里比得上这露天剧场的排演。
  在沈府一街之外的余石街,桃儿匆匆茫茫地跑进了杨姝所居的二进院子。
  “小姐,迎亲队伍出城了,郎君骑在马上,好威风,可惜小姐没能看到。”
  素衣女子坐在桌前,托着腮,用剪子挑拨着灯芯。
  “傻丫头,有什么可惜的,等他回来了,又可以见到了。”话虽这般说出口,心里却是有些苦涩。
  洞庭湖晚来风急,帆在夜空中鼓鼓发响,远处几行鹭鸟腾空。沈府的几只迎亲船在渡口摇摆,船上挂着的红菱也在舞动。
  码头上被火把映照的如同白昼,还燃起了几堆篝火。
  此次去江宁迎亲倒是不需要再带太多物品,只是象征性地带些花瓶、花烛、香球、洗漱用具、妆合、照合、裙箱、衣匣、百结、清凉伞、交椅等物便可。
  至于聘礼,上次沈林甫去江宁纳吉之时,已送到女方府邸。
  “子卿啊,这人生有四大事,中第唱名,娶妻生子。而今就要完成一件了,有何感想啊?”
  “哈哈,各位兄台莫打趣我了,我正有些惶恐不安呢。”
  “唉!莫怕,这裴府的大门,我们就是用头撞也给你撞开。”
  “哈哈哈…”
  陆续登上了船,行郎们站在甲板上,望着越来越远的巴陵城,却是没了多少睡意。
  可终究眼皮子比人强,还是不争气地落了下来。一行人也都开始散了去,回到自己的仓内,去见周公了。
  夜深人静,沈林甫躺在船舱里静静发呆。舱外湖面,波光粼粼。月儿在后半夜露出了头,俯视着大地。
  “我要成亲了,哈哈!”
  想着来到这大宋的一个多月里的种种遭遇,想着二十年后那场国祸,辗转难眠。
  终究还是起了床,披上袍子。走到窗前,看着那一轮弯月。不禁感慨,“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也不知在月亮的那端,那些熟悉的人可都还好?
  此刻望着这轮弯月的不只是沈林甫。在碧波万顷的洞庭湖中,在逐渐枯黄的芦苇深处,也有许多不眠人。
  尽管看不见任何火把,但是离的近了,也能发现这芦苇丛中闪闪的一对对招子。
  因为朝廷大军压境,洞庭湖水匪们这段日子并不好过。虽然禁军没有大举进攻,但是时常有一支支船队进湖刺探。
  保不齐哪天就一轱辘地全进了湖,下了水,到那时候,才是真正休矣!
  其实大家也挺后悔的,虽说上了岸,劫了些物件。可是现在一看,比起这整日里担惊受怕,实在算不得什么。
  “来,兄弟,咱一同饮了它。”
  在一条乌篷船上,两个水贼共饮一坛酒。也没其它助兴的东西,这般白饮,哪里受得了。已经醉的不像人样。
  而在岸上,禁军的军营火光通明。营内巡查的士兵,精气神十足。这模样,却不是史书上写的那样倾颓无力……
  此次水匪上岸作乱,影响甚大。大宋历年,对外战争大的小的,都有。而内,也有一些血腥争端。比如杭州的摩尼教,现在还没搞清楚。
  但像洞庭湖这般,官军被成建制地歼灭,还是立国之初才有的。尤其是句容县,简直是惨无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