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县慰沈大人

  回到熟悉的房间,里面的饰品早已被更换成新的,连被褥地毯也是新的。躺在舒舒服服的大床上,看着白色帷幔,不知不觉已睡着。
  丫鬟们进来熄灭了烛灯,关上房门,出去时,夜空已出现久违的星宿,甚是明亮。而沈府的内湖,也不知什么时候养了一对鸳鸯鸟。
  第二天起来,洗漱完毕后,去给长辈问了安,便要去县衙应卯了。作为专属跟班,沈绍也是换上了一身新的行头,打扮的精气十足。
  “从栖霞山来的人家户你都安置妥当了?”
  “是,按少爷的吩咐,郭、刘、李、吴、杨、黄六家在余石街都置办了一处二进院子,每家给银一百贯,另外在城外的上好水田,也每户划了二十亩。”
  “嗯,如此甚好。对了,要少爷在衙门里给你某个什么职事呀?”
  “哪能啊,小的在少爷跟前跑跑腿就行了。对了少爷,杨姑娘也安置在了余石街。”
  “哪个杨姑娘,杨老刀没女儿了啊?”
  “就是李书鱼李姑娘,她用回了原名,而今叫杨姝。对了,还有一件事你忘记办了。”
  “什么事?”
  “就是杨姑娘弟弟的事。”
  “弟弟,”想了半天,一拍脑门,终于是想起来杨姝有个弟弟在江宁工赈局。“却是,当真是忘了一干二净。这个倒好办,我给巨源写一封信。”
  两人乘车从崇宁坊来到了位于县西津云里的慰廨。宋时,县令、县丞、主薄、县慰的办公地点并不在一处。
  津云里并不在巴陵城内,宋庭明令禁止在城内设置县慰、巡检的治所。《舍驿》中记载:“诸巡检、县慰廨宇,不得于州城内安置。”
  那衙前的门子显然是认得这位新任主官的,毕竟俩人也是巴陵城土生土长的,哪里能不认识沈家六爷。忙叫到:“官人来了,小的这就去叫押录来。”
  唐代就设有县慰,五代以来,因其职权完全被镇将所侵夺而废。建隆三年,太祖皇帝复置县慰,并恢复了其部分职权,“今后应乡间盗贼、斗讼公事,仍旧却属县司,委令、慰勾当。”
  元丰五年,提举河北路保甲司奏言提到,县慰“主捕县城及草市内賊盗,乡村并责巡检主管。”此后,许多地方的县慰都是城乡兼管。
  元丰七年,权开封府界提点范峋等奏:“诸县慰专捕草市盗贼,及通管县务,岁下乡常以百数。”总之,县慰主要掌追捕盗贼及检覆之事,同时也佐理县务。
  凡县之盗攘、斗殴、賊杀、道路、邮置,冠盖往来、穷山俊谷、平原狂野、蹊隧阡陌、此疆彼界,交错分争,州县之所不能决与,凡令、丞之所不屑为者,率以诿慰。慰之职甚卑,而其责甚重。
  因为巴陵并非地处边境,所以县尉手下都是吏与役,并没有设置军伍。
  如而今沈林甫手下,有押录一名,主要负责收发、签押、报管各种文书,必要时协助沈林甫办理狱诉案件。
  两名手分,与押录一样,负责一些文字事物,具体勾销已当公事,批凿未了事件因依,以备长官签押。只不过在这慰廨等级低于押录,相当于押录的副手。
  两班弓手,负责跟着县慰出差,做一些抓捕之事,或者履护卫之责。平时负责看着慰廨大门。设有两名都头,主管弓手。
  脚力,负责城中巡检、打更之类。也负责专递文书。
  这慰廨进去便是昼帘堂,是县慰每日召集属众开会之地。
  昼帘堂的后面就是沈林甫的生活居住区了,如果他是外地人,那么那里面也将是他家人的居住区。因为沈林甫用不上,所以只是白天休息一会儿。
  昼帘堂北边是签厅,也就是沈林甫以后办公的地方了。而签厅后面有一处花园,不大,设有亭台,为县慰的宴席之所。
  昼帘堂南边是修的较小的十来间屋子。既有押录、手分、捕头们的办公屋子,也有文书、弓箭、道具、服饰等公器的存放屋子。
  除了沈林甫,慰廨内办公人员皆为吏。余者要么是这巴陵城中居住,要么就在津云里租房住。
  进了昼帘堂,却发现迎接自己的只有一个大自己十来岁的书生,身着有些寒酸,却看起来自有一些气量。
  这名书生名叫宋时行,是以前山台镇的乡书手。经律科出身的同进士,奈何实在是没有门路可走,在东京卖了几年炊饼之后,畏于生活的压力,才回到了山台镇。而今升官做了慰廨的押录。
  “学生见过大人。”那人见沈林甫见了沈林甫,便迎了上来,作揖行礼。
  见只有这一人,沈林甫有些疑惑,都说恶吏欺官,难不成自己新官第一天上任,就都来给自己上眼药。也不对啊,不说县令是我亲爹,自己在这巴陵城本就是一霸啊,也不是外人。
  “其他人呢?”
  “回禀大人,手分、都头等在前任王县慰被免时,也都走了,便是弓手与脚力也都走尽。而今这慰廨理文书的,只剩学生一人,另外就是先前大人在门前所见的两个门子。”
  “为何,难道本官会吃人不成。”
  “这是定然不会的,想来他们也是畏于大人,这才离去。”
  感情一个个脚底抹油,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也好,一个个都走了,老子从新拉班子。
  沈林甫走上主位,坐了下来,问道:“那你为何不走。”
  宋时行却是有些尴尬,怎么有这种主官,自己在这累死累活地干活,他居然问自己为什么不走?难道不是应该勉励几句吗。
  当然,这话自然不能说出来,自己虽不是巴陵城人,却是巴陵县人。这位六少爷他也是听说过的。
  这巴陵城年轻一辈,除了世子,他好像没怕的。要是这么顶撞他,别说会不会给当场锤一顿,这个月房租铁定是没有了,妻儿也得饿肚子啊。
  “学生以为,只要恪尽职守,一心为公,大人定不会让学生为难。”
  “哈哈,说的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学生宋时行,山台镇人,以前在山台勾当过乡书。大人叫学生表字谢亭就好了。”
  “嗯,听说你是经律科进士?可是属实。”
  “学生乃是建中靖国元年恩科经律进士。”听沈林甫问起,宋时行心中生出一股子自信。他当然也有资格自信,毕竟自从他来到这慰廨,见过的识字的都手指头多,更不用说比学历了。
  一听说还是进士,沈林甫来了兴趣。
  “经律进士,到这慰廨勾当倒是有些可惜了。”
  宋时行一听到这,心中纳闷,咋滴,就我一个人不辞辛苦留下了,你还要赶我走,让老子下个月一家大小去洞庭湖抓鱼吃吗?
  又听见沈林甫话风一转:“而今慰廨手分还欠缺,你看看你的同窗好友中,有谁愿意来,当然,向你这种过了省试的最好。以后本官给你们的工食银加两倍。”
  宋时行忍不住感慨,果然是有钱人啊,一言不合就自掏腰包给手下加餐加饭。辛亏自己没听人怂恿。当然,这也是他实在没地可去了,硬着头皮留下来的。
  “学生谢大人体恤。”
  对于这弓手的招募却是让沈林甫有些为难了,不过随即想到了陈仲荣。今天的工作就这儿吧,勉励了一番宋时行这个进士后,沈林甫便带着沈绍让车夫驱车回城。
  进了巴陵城,沈林甫让沈绍去请陈仲荣,这个平时在书院一块儿打架,同游风月场所的同学兼铁哥们,说自己在余石街宴请他。
  然后又让车夫驱车到余石街,进了杨姝也就是李书鱼的那处二进院子。
  那门房老夫妇不认识沈林甫,就去通报桃儿。而沈林甫也不让他们为难,优哉游哉地在门口等着。看着这院子,沈林甫不禁心中感慨,古人诚不欺我!还是一妻多妾好啊。
  里间院子的桃儿听老婆子通报来人是叫沈林甫,忙去叫醒午睡的小姐,出来迎接。沈林甫见到一身粉裙的杨姝时,后者还有些睡意稀松。
  “妾身见过夫郎。”
  桃儿也跟着施福说道:“奴婢见过老爷。”
  果然,这称呼都变了。不过老爷这称呼却是有些受不了,“以后就叫郎君吧,勿再叫老爷”
  “是。”然后又嘱咐桃儿和门房,自己要在这宴请摆私宴宴请朋友,让他们去外面客栈酒肆采买酒食回来。
  然后这位巴陵县县慰大人,就在杨姝的搀扶下进了后院。
  到了后院厅室,杨姝给沈林甫斟了茶,就兀自站在旁边。这倒是让沈林甫有些意外,咋都变性了,以前可是随时能蹬鼻子上脸的。
  “坐吧。”
  这也是这个时代妾室身份低微所致,不像正妻,受法律的保护,不能随意离合。但妾就不一样了,随意打骂还是小,若是再卖了出去或是赠人,那是生不如死。何况杨姝现在妾都不如,还是一个别宅妇。
  “先前我去慰廨的路上,听沈绍说才想起来,你还有一个弟弟,倒是叫我忘了。你也不用担心,我回去之后会给江宁的表兄写信,让他查一下,若是还在江宁,定能与你团聚。”
  “夫郎费心了,妾身姊弟二人,都不知道怎么报答。”
  沈林甫将杨姝拉到自己怀里抱着,抚摸着那张精致的脸,说道:“这是哪里话,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的弟弟自然也是我的弟弟。”
  一不老实,手就伸进了杨姝的衣裙,吓的杨姝忙外看,有没有人偷窥。
  “娘子若是要报答,那就早些给夫多生几个儿女,好享受人伦之乐。”
  听到这话杨姝脸都红了,也因为那只手,人也有些发热,但还尚能坐怀不乱。倒是沈林甫受不了,一把抱起怀中的女人,就往后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