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1 坐得高未必看得远
彭局长这些年始终在城北担任治保分局局长,而老徐也是一直担任华新厂厂长。两人也曾在一个槽子里吃饭,在行政级别上也曾是同级。
小徐生性活泼,甚至是活泼的有些过分。从小跟人打架闹事儿就没少干,而老徐也多次为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擦屁股。一来二去同在城北的两人也就交上了朋友。
对于这一次,两人站在对立面会发生这么多事儿,是彭局长同样也没有想得到的。在他看来,朋友也罢同事也罢,哪怕是陌生人,人情都应该是有来有往的。
我曾经没有少利用职务之便替你解决一些小问题,那我现在找到你来了,你却要义正言辞的拒绝我。那换位思考,如果你是彭局长,你会不会心里有些膈应?
既然我的面子没好使,我如实向上级汇报,我老老实实做好的排头小兵,该怎么解决那是上面人该做的事情。
原本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可却被强行搬上了砧台,也是他彭局长没有想到的。他也不知道一些常规手段,为什么会惹得老徐勃然大怒扬言玉石俱焚,最后甚至将生命永远定格在了那一天。
站在追悼会现场的彭局长突然有些后怕,他害怕有一天老徐的事儿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彭局又能够比身故的老徐好得到哪去呢?他很想离开这个圈子,不再接触这些充满了利益斗争的怪圈。
可是当你收取了好处之后,又怎么会有人愿意放你离开呢?
就好比围城,外头的人渴望能够自己入内,分一杯羹,过上自己憧憬依旧的生活。
而里头的人却向往自我,希望自己也能有朝一日跳出这个泥泞不堪的怪圈,过上简单朴素的生活。
外头的人羡慕嫉妒,却仍要为了生活继续努力拼尽全力,衣食住行无事不需操心,柴米油盐压肩苦不堪言。
而里头的人他们看似穿着精致优柔华贵,锦衣玉食,香车美人豪宅大院。却整日如履薄冰,头上那无形的铡刀也不知何时会落下,每一日过得都好像是世界末日。
忽然间整个追悼会的现场好像在一瞬间安静下来了,嘈杂声喧闹包括会场两旁的大喇叭嗡嗡声全都消失不见,彭局长紧张的举目四望更是无尽黑暗。他惊恐的想要大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嘭!一股巨力传来,彭局长就好像是被后八轮重卡所撞上,整个人胸口压抑的有些喘不过气来。甩甩了头之后,他才转醒过来。原来刚才的一切不过是自己走神了,现在轮到大家排队瞻仰遗容,所以才会有人撞到他。
老彭悄悄的离开了队列,他没有上前看老徐最后一眼的打算。他害怕老徐的今天就是自己的明天,甚至还在脑海中闪过,也许真等自己到了这一天时,自己可能还不如老徐呢。
在加上这件事儿虽然不是他彭局长一手操办的,但在这里头他同样占了不小的戏份,做贼心虚他是没有胆子上前的。
第二天一早,老徐的遗体便已经被火化了送往灵塔山上的准备好的墓地掩埋,震惊了整个城北的交通惨案,仅仅三天便盖棺定论一切尘埃落定了。
在父亲出事的那一夜间,十九岁的小徐这个只会在外头撵鸡斗狗的二世祖长大了,他明白了什么是责任,他也从父亲手中接过了重担决心要把这个家扛起。
他并不知道父亲的死背后还牵扯到了各种错综复杂的斗争,他只是把责任归结到自己的身上,若当日他不会为了把自己当做冤大头的小姑娘强出头,就不会进医院。那父亲也不会急忙驾车赶往医院,试图陪在自己身边。没有驾车的父亲,自然也不会出现这一场令人遗憾的交通意外。
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买,做错的事情也不可能由你重来。即便自责无比的小徐,在追悼会的现场却没有留下一滴泪。
因为他知道他需要承担起整个家庭,应该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个真正的男人。哪怕是曾偷偷在夜里痛哭流涕,他也会随着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斗志满怀。
而并没有任何人通知的小林,正与他的团队从千里之外奔袭而来。这几天他每天都拨打了数次老徐的电话,可始终无法接通。他的心情有些焦急,老徐可以算是他人生路上唯一的一个知己。他在心里暗暗发誓:若自己赶到七城时,老徐已经遭遇不测了,那哪怕是散尽家财付出一切,自己也一定要给战友报仇雪恨。
在老领导的办公室里,罗正泰与老领导相对而坐。
“罗总,关于老徐的事情你是不是知道不少?”
戴着老花眼镜的老领导,双眼笃定地望向腾泰集团董事长罗正泰,企图从他这儿得到事实的真相。
罗正泰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没错,陈老,这件事儿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一些细节上的问题,我还没能抠出来。”
被罗正泰称作陈老的老领导整个人倾身向前凑了过去,急忙问道:“那罗总你赶快给我说说,我总觉得这件事儿有些蹊跷,可一查更是惊心,我竟然连一丁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查到。仿佛这就是一起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交通事故了。”
罗正泰瞥了陈老一眼之后意味深长地说道:“事情其实并没有被封锁,相反真相都已经被街头巷尾的老百姓们在茶余饭后彻底传开了。只不过是你陈老坐的太高了,已经有些看不清听不见了。”
陈老闻言沉默,很快罗正泰也没有多做犹豫,而是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原原本本的讲给了陈老听。
听完前因后果的陈老眉头紧皱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事情从很大程度上来说其实应该算是一次巧合?”
“不!”罗正泰果断的否认道:“这并不是一次巧合,这中间有一定的巧合成分,但更多的是必然,因为以李枭等人的办事习惯来说,今天死的不是徐厂长也会是王厂长刘厂长李厂长找厂长。因为,只要是挡着他们路的人就该死。”
陈老试探性的再问了一句:“我想罗总您对这件事情如此上心,应该也有一些自己的想法了,不妨您把您的想法和思路也说一说?”
谁知罗正泰露出了一个有些不屑的笑容直接站起身来,俯身在陈老的耳边说道:“陈老,于公您是城北的二把手,我是您管下的商人。就是有事儿也应该是您牵头领着我去办,而不是反过头来问我怎么办。于私,我把您当做带我们城北商贾们,走向幸福生活的长辈,我们有一说一没必要藏着掖着。”
说完走到门口时,再次回头冲着陈老说道:“我有些摸不准您今天的意图,也完全感受不到您的诚意。如果说,您真的想在这件事上发表一些自己的看法意见,我在腾泰等您。我罗正泰绝对不会跟您演聊斋。”
说完打开房门,头也不回的离去。
望着门口怔怔出神的陈老,第一次真正感觉五十七岁的自己有些老了。要是往前推几年,罗正泰万万不敢用现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