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二)
此时,常轩不知是被她惊扰到还是自然苏醒,总之他醒了,珊瑚瞪大双眼连声发问道:“你?我们?我们怎么会?你说……你快说这是怎么回事……”
“啊!”珊瑚坐起身来准备继续质问,忽然又发出一声尖叫。
珊瑚这才发现被单下的自己早已一丝不挂,她愕然慌作一团,此刻她不知如何启齿,怎么办?怎么办?这可恶的酒精!她懊恼起这个“罪魁祸首”。
“珊瑚,对不起,昨晚我们都喝多了,我本想问你地址,见你在车上睡得很熟不忍吵醒,便自作主张直接带你回了家。你要怪就怪我吧!怎么处罚我都接受,只要你别生气,好吗?”常轩睡眼惺忪的看着激动不已的珊瑚。
“什么?你怎么能……你混蛋!混蛋!”
常轩感觉事态进展超出自己预期,问题变得有些严重,他彻底清醒慌忙坐起,裸露出半个身子,伸出手向珊瑚的脸摸去。“珊瑚,原谅我……”
“不要碰我!你干什么?”珊瑚双手猛地一把推开常轩,她拉起被单裹住了全身,缩成一团战战兢兢地退在床头一角。
“珊瑚,珊瑚,你听我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冒犯你!我简直不是人,你打我吧!只要能让你好受点!来,你打你打!”常轩近乎衷求的神情对珊瑚说道,一边将脸凑了上去。
“我衣服呢?衣服!衣服!”珊瑚环视四周找着自己的衣服,她已很难让自己保持理智。
常轩环顾四处没见衣物,猛地赤身下床走去卧室,片刻,双手捧回来属于他俩的零乱的一堆衣裳,正预备递给珊瑚时他忽然迟疑了,随手将它们搁置在了床头。他屈着膝轻手轻脚地钻进被单,再次向珊瑚靠去。
“珊瑚,你可知道,昨晚第一眼见你,我就情不自禁的喜欢上了你,之后我整个人整个心便围绕着你转。回家路上,我一直对自己说不许对你有任何逾矩行为,真的!相信我!但最后……最后我还是无法自持,我承认!我浮想联翩了!我一个正常男人,你不让我心动,这怎么可能?你原谅我,原谅我这次好吗?珊瑚,相信我,我会对你好的,我发誓!珊瑚,我爱你……珊瑚……我一定会好好爱你……”
常轩侧着身轻声细语地向珊瑚诉说着,同时他的身体也向她一点点逼近,最后猛地搂住被被单包裹的她。
“不要!我不听,我不要听你说,你走开!走开!”珊瑚拼命哭喊着,她朝常轩甩了一巴掌,接着又是一巴掌,她奋力挣脱常轩强劲有力的臂膀,眼泪簌簌地流,但仍死死护住身上的被单。
常轩双眸散发出火焰一样的光芒,他仍不死心,再次用粗壮有力的臂膀紧抱住畏畏缩缩的珊瑚,任由她发泄般的哭闹打骂。
“混蛋!”“混蛋!”珊瑚肝胆俱裂地叫嚷着,可这次尽管使出浑身解数也于事无补,她没能摆脱他的包围,她和常轩的肌肤紧密贴合在了一起。她尽管愤怒但又如同电击一般浑身颤颤巍巍,两颊霎间绯红,身与心剧烈地跌宕起伏着。常轩见状更为之着迷了,他的唇落到珊瑚的脸上,接着紧紧堵住了她那一张一翕的嘟嘟小嘴,堵住了她的喊叫,房间里立即寂静无声。
珊瑚感觉昨晚亦真亦假的幻象慢慢清晰明朗……她久久挥舞在空中的双手逐渐停止了挣扎,她被他顺势放倒在床动弹不得,他将他们的双手别过头顶,十指交叉相握,她再度沦陷……
珊瑚泪眼婆娑的看着微风中河水静静地流淌,河面上的几片绿叶随流水漂浮而去,她感觉自己的身子也被付诸东流,向河水一样已经逝去很远,而当初掩耳盗铃地以为那便是爱情。男人刿心刳腹的绵言蜜语,心甘情愿就成为了俘虏,女人啊女人,多么意气用事的动物……她脸上又被重新冲刷出道道泪沟。停驻在栀子树枝上的几只翠鸟蓦地扎入了水中,鸟儿们是在猎取自己的晚餐,树丫随着它们一番动荡轻轻摇摆,栀子花的香味像水波涟漪飘散开来。珊瑚不由得一惊,回到了生气蓬勃的现实,此刻她发觉肚子空空,整个人也空空如也。
自那以后,常轩和珊瑚顺理成章成了情侣,他们经常出现在各种场合或游戏或健身或吃喝,常轩的朋友们初次见到珊瑚无不例外地调侃道:“咦!又换女朋友啦,还是个大美女哦!”
珊瑚对这些话心存介蒂,久久不能忘怀,于是她私下酸酸地问他,“你交有多少个女朋友啊?为何他们都会跟我讲同样的开场白?”
“你别往心里去,他们逗你玩呢!我们经常这样互怼,都爱开玩笑。”
“这像是玩笑吗?”
“当然是!你别多想,你想你若真信了,那不正中他们圈套啦!”常轩不以为然的轻轻一笑。
珊瑚和常轩在一起的日子里,有了第一次出最远的门,第一次吃地道川菜,第一次去电影院看首映电影,第一次给人洗衣做饭,所有的第一次还包含这个男人,总之她的生活开始变得绚丽多彩,她更是喜笑颜开,甜蜜满满。两人私下里不论相见在白天亦是黑夜,他们必定先巫云楚雨一番,常轩精力充沛毫不懈怠,珊瑚虽不善言辞但也心领神会,两人即使俾昼作夜也乐此不疲,那段时间,珊瑚每天沉浸在幸福之中。还有尤为重要的一点是她可以暂时撇开家里一切大小事物,包括爸妈的脸色爸妈的说教爸妈的索取,她把这些压力一律抛诸脑后,全心全意照顾起常轩的起居饮食和日常种种。她除了上班,隔三差五便和常轩如胶似漆的腻歪在一起,有时上午见下午走,有时在他家过夜,天亮再离去。珊瑚常常幻想和常轩婚后相互依偎嬉笑欢闹的画面,浓情蜜意时她会情不自禁嗤嗤笑出声。珊瑚爸妈丝毫不疑心珊瑚放假未归的原故,只当她忙于工作而加班加点。
珊瑚低着头不紧不慢地走着,猛然间才发觉自己到了江上游,河床上那座多年未检修的架空了的独木桥如今已摇摇欲坠,但仍有不少逞能之人如同练就了绝世轻功一般从它身上趟过来轧过去,并借此赢得了不小且不少的赌注。暮色霭霭,空旷的江畔上不见一个人影,只有河堤上离公路不远处红色砖瓦的房屋里灯火通明,炊烟袅袅。独角戏终于落下了帷幕,她对自己说,她可不是一直在唱独角戏么?
第二天,珊瑚对家人提出去外面打工的想法,这是她通过整晚反复思量得出的结果。她确实太想逃离这个家和这里的一切,尤其是常轩,这个一提到名字,她的心便会隐隐作痛的人,她发誓这辈子都不要再与他相见,离开是个两全其美的不错选择。
珊瑚父母并不知晓其中一二,他们在按期拿到珊瑚上交的工资时欣然同意她的想法。父母沿袭着世辈认为女孩子家念再多书也无用迟早还不是要嫁人的理念与论调,他们把珊瑚和姐姐海葵送至初中毕业后,便督促她们外出打工,每月给她们分摊开销任务,姐妹俩按比例上缴收入所得以供一家大小支出。所幸珊瑚和海葵乖巧孝顺,也为了两个弟弟好好读书将来出人头地,她们每月准时完成爸妈所交付的任务,完成任务的渠道或汇寄或直接送达,有时珊瑚会遇上当月不足数的,那她绝对会在下月的款项中再填补上头个月的窟窿。在大城市多年的海葵自不用他们多虑,她从来都是往多了寄,几年里她虽不曾回家,但每个月寄钱的日子都能接到她从远方打来的问候电话。因此更让父母觉得外面的大城市就是比家乡县城更有发展,他们每每听起邻居们吹嘘自家小孩在大城市买车又买房,闯荡得如何风生水起时就恨得牙根痒痒,恨不能缝上那些人喋喋不休的臭嘴。如今珊瑚也要去大城市,这下自家的娃也不比邻居的逊色到哪里去,家里从此少了份吃喝多了份更大的经济来源,这笔账算下来实在划算,如此一举多得他们何乐不为呢!
卫丽亚觉得挺对不起珊瑚,平日见常轩和珊瑚相处得不错,默契又投机,不成想这个从小跟自己玩到大的常轩竟有这些个花花肠子,难道念大学这几年不仅家乡的发展巨大,连常轩也变化得这般惊人,不是都应该往好了变吗?卫丽亚尽管为此很不解,但她仍想劝珊瑚慎重考虑考虑,她猜度两人兴许能破镜重圆,如果珊瑚可以和常轩开诚布公心平气和地再谈一谈的话。
珊瑚却认为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她直接谢绝了卫丽亚的好意,她当然知道卫丽亚好心撮合他俩,但现在这样的局面并不是卫丽亚所能控制得了的。而且显然卫丽亚并不知晓其中全部情况,想必常轩也只半吞半吐地透露了个大概,算了,这些也已不重要。
珊瑚想起姐姐,现在急匆匆去投奔那么远的姐姐真的合适吗?再说姐姐好几年没回过家,现在过得怎样是好是坏自己不知半点,那这样过去是给她添麻烦还是添惊喜呢?她脑海里又浮现出慧翠,这个比跟姐姐关系还要显亲密的堂姐,虽是堂姐但她从不这样称呼,她想都没想赶忙联系上在A市的堂姐慧翠,寥寥数语后,她告知慧翠,自己不日即到A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