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三章 蜷缩着的尸体
年轻人跪在身影旁，先是止住了声音。
再红着眼眶望着倒在沙地上的身影，想去将沙地上的身影扶起来，又停下，想去握住那道身影的手，又再停下，手无措着悬在空中，来回缩着，嘴张着，似乎想发出些声音，对着这身影说些什么，
“……唔，唔唔……”
却什么话也没能说出口，从嘴里发出的声音变成了哑了的声音。
“……啊！”
紧跟着，止住了动作，眼底希望的光彩泯灭，痛苦着，
绷紧了全身，似乎费尽了浑身力气，张着嘴，终于从喉咙里发出道嘶哑的喊声，
“……啊……”
声音嘶哑着，撕心裂肺，
如同哀鸣，透着绝望。
终于，年轻人眼眶里积蓄着的泪水再涌出，
浑身颤抖着，张着的嘴，嘴唇也颤抖着，
“……唔唔，唔唔唔……”
泪水顺着年轻人了的脸往下流着，流进了张着的嘴里，也啪嗒啪嗒往下落着，
手还悬在空中，
年轻人喉咙里发出嘶哑了的，压抑的哭声。
……
听着这压抑的哭声，看着那跪倒沙地上，那道身影前的年轻人，
年轻人背对着这侧，浑身还颤抖着，张着嘴里，喉咙里，发出着些嘶哑，压抑着的哭声。
廉歌挪着脚，往前走着，再渐走至这年轻人身侧，停下了脚，
转过视线，看了眼年轻人身前，沙地上的身影。
身影是个年轻女人，躺在沙地上，一动不动。
也是具尸体。
尸体已经有些腐败脱水，厚厚黄沙掩埋了女人些身子，勉强还完好的面容还能辨别出女人原本的模样。
年轻女人对着年轻人跪倒的方向侧躺着，收着脚，两只手贴在胸口，蜷缩着身子，
头却还抬着，似乎临死前，还朝着年轻男人这侧的远处望着。
露出了黄沙，贴在了胸口，其中只手的手腕上，有个明显比其他地方腐烂更快些的地方，是个不大不小的伤口，
那伤口的方向被对准了胸口，另只手搭在那手腕上，将那带着伤口的手腕捂在了胸口。
年轻女人抬着的头上，
还能辨别出来面容的脸上，带着些浅浅的笑容，
似乎望到了什么美好的画面。
看着这年轻女人的尸体，廉歌停顿了下目光，
再转过视线，看了眼跪倒在尸体前的年轻人，
也没出声说什么，转过视线，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丘，只是静静等待着。
这遍地黄沙上，再有些安静下来，
只有那年轻人喉咙里发出的嘶哑着，压抑着的哭声在耳边响着。
“……唔唔，唔唔唔……”
年轻人张着嘴，浑身连带着嘴唇都颤抖着，眼眶中涌出的泪水不断淌进嘴里，也往着沙地上落去。
再跪倒在沙地上，年轻人再望着蜷缩在地上的年轻女人，
红着的眼眶眼泪不断往外涌出着，嘴反复的张了张，
终于发出些微弱的话语声，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
听着这年轻人，痛苦着，呢喃着的话语声，
廉歌再转过了视线，看了眼这年轻人身后，一直静静跟着年轻人的身影，
身影穿着和那地上尸体一样的衣服，正是那年轻女人，
注意到廉歌投过来的目光，年轻女人转过头，朝着廉歌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
再转回了头，年轻女人依旧如之前一样，有些出神望着那跪倒在地上的年轻人，眼底带着些温柔。
看了眼那年轻女人，廉歌再收回了目光，
站在这年轻人身侧，静静等待着。
阵阵清风不时拂来些黄沙，响着些轻微的声音，
四下，再有些安静下来。
那年轻人跪倒在沙地上，望着身前年轻女人的尸体，
嘴还张着，却没再能发出什么声音。
只是眼眶愈红，眼泪啪嗒啪嗒不停往下落着。
浑身颤着，眼底痛苦着，绝望着。
……
“……我和我女朋友是读书的时候就认识的。从初中，到高中，到大学，到工作……”
“……她喜欢吃什么，我就喜欢吃什么，我喜欢旅游，她就也喜欢旅游。”
“……她说，以后有孩子了，要带着孩子一起出来……出来的时候，我走在中间，一只手牵着她，一只手牵着孩子……”
跪倒在地上，浑身颤抖着，年轻人望着年轻女人的尸体，许久，嘴里再发出些嘶哑的声音，
不知道是在同廉歌说，还只是在回忆，年轻人一样一样说着，
“……去见她父母的头一天，她给我突击补习，告诉我怎么应对她的父母，她跟着我回家的时候……我们两个人也坐在沙发跟前，认真琢磨……”
“……她喜欢吃凉菜，喜欢吃排骨，吃着吃着又念叨再吃又要长肉了，就塞到我嘴里……”
“……高中的时候，我们偷偷去公园，在公园走了一圈不够，还再走第二圈，大学的时候，等到放假，我们偷偷摸摸跑去旅游……工作的时候，她下班早，等我，我们一起回家……”
年轻人一样样数着，浑身颤抖着愈加厉害，嘶哑着的呢喃声，也跟着发颤着，
再望着蜷缩在沙地上的年轻女人，眼眶愈红，嘴张着，泪水不断往下落着，却没能再发出声音。
“……那天，太阳好大，好热……”
“……再离开了车旁边过后，我们按着印象，想再回到原本的路线上……”
又是许久，年轻人才再痛苦着，望着身前年轻女人的尸体，再发出些嘶哑的声音，
“……但只走了很短段时间，我们就不得不停下来……太热了，哪都热，哪都很热……我们的方向也错了……我们也已经分不清楚方向。”
“……到第一天下午，太阳落山的时候，我们仅有的水就已经喝完了……”
“……第二天，太阳还是很热……比前一天更热……我们找不到可以遮阴的地方，只能往前走……”
年轻人痛苦着，眼底带着绝望，一声声说着，
“……我们不知道自己是在往哪走……太阳晒得我们已经开始意识迷糊……到临近傍晚的时候，所有能用来喝的水，我们都喝了……”
“……那天太阳好热……好热……”
痛苦着，年轻人一声声说着，声音嘶哑着，浑身愈加颤抖着，
红着眼眶，望着身前蜷缩在地上年轻女人的尸体。
“……我们没了力气，栽倒在了这地上，我拉着她想爬起来，却怎么，怎么都爬不起来……”
“……我们好渴，好渴……可是没水……”
“……栽倒在地上，我们眼前已经开始模糊了……”
“……这时候，这时候……”
“……她突然清醒了些，带着我从地上挣扎着，重新坐了起来。”
年轻人转动着视线，目光停顿在了年轻女人手腕那伤口上，
眼底愈加痛苦，浑身颤抖着，眼眶红着，嘴张着，已经再有些发不出声音，
“……她跟我说，笑着跟我说……其实我们身上还有些水……”
说着话，年轻人嘴反复张了张，却没再发出声音。
只是嘴张着，望着年轻女人，浑身愈加颤抖着，眼眶红着，痛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