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五四运动
在朝堂大门留下血书。
在大街小巷贴满大字报。
一下就将京师搅的鸡犬不宁。
无数人被抓捕入狱,还有无数官员连累丢官,余波荡漾月余仍旧没有消失,抓捕罪魁祸首的布告还张贴在杨公镇码头许多地方,临安府四周的州府县城也都风声鹤唳,到处都有巡捕官兵在搜捕祸乱京师的匪首和贼寇。
而姚燃主导的这场运动,最终也产生了一些与历史记载有出入的变化,那便是丁大全没有如愿以偿顺利当上枢密副使,这个差事被皇帝搁置下来另议。
而在小龙湾海港第一次对外招商成功之后,姚燃因为一直迟迟未归,陈纪也放心不下,于是去京师打探,这一转眼也过去了近二十天,今天竟然一起平安顺利返回,赵颀自然也很欣喜激动。
赵颀急匆匆回到破窑,陈纪和姚燃两人也正站在堆满了木石建材的窑洞门口望眼欲穿,直到赵颀出现,这才惊喜激动的一起大步迎上来。
“赵兄!”
“二位哥哥终于是回来了!”
三人如同红军井冈山会师一般在小池塘边热烈拥抱喜不自禁。
赵颀如释重负:“两位哥哥一直没有消息送来,实在让我担心!”
“实在惭愧,此次差点儿就露了马脚!”姚燃脸皮有些羞赫的摇头。
“哈哈,还说这些干甚,能回来就好,你可不知道,消息传来,只把我和陈大哥吓的不轻,吃不下也睡不着,生怕你被那丁青皮抓进昭狱之中严刑拷打,今天回来,我终于能够好好睡觉了!”赵颀搂着姚燃的肩膀畅快大笑。
“让赵兄担惊受怕,实在是姚燃之错也!”
“不说这些,天气炎热,先进窑洞喝茶,我还想听听姚兄这一番出门,是如何做一个孤胆英雄,深入龙潭虎穴将京师搅的鸡犬不宁的!”
“哈哈,赵兄说的不错,那京师所在,岂不正是龙潭虎穴!”
三人勾肩搭背的边说边笑进了窑洞,在凉棚坐下。
小竹带着一群孩子去隔壁帮忙施工队端茶倒水去了,窑洞只有苏老太和阿莲两人正在烧水清洗茶具。
京师最近的动向赵颀已经和苏老太说过,苏老太虽然一如既往的看起来没有什么情绪,但赵颀却知道苏老太其实一直很关心京师的动向。
而且苏老太对朝廷并没有好感,因此许多事赵颀也并不隐瞒她,与姚燃陈纪在窑洞畅所欲言的聊天也并没有什么忌讳,至于阿莲,这个勤劳善良的女人只会默默无声的干活儿,关于赵颀的一切都从来不问,每天洗衣服做饭、收拾窑洞房间、种菜喂鸡、照顾苏老太、小竹和宝儿,总归是每天忙的不可开交,几乎就没有闲下来过。
但在这种忙碌之下,赵颀也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她的快乐,任何时候脸上都洋溢着一股幸福的笑容和年轻女人该有的活泼,有时候还会哼唱一些南方民间流传的歌谣。
“姚兄,京师的事已经闹的沸沸扬扬,快说说你是如何做到的?”刚一坐下,赵颀便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
朝门留字这件事,在南宋末年就是一桩悬案,自始至终就没有追查到凶手,甚至连作案的时间和方法都不知道,因此赵颀非常好奇姚燃是如何做到的。
“恐怕要让赵兄失望了,一点儿都不惊心动魄,就是赵兄教的方法!”姚燃脸皮有些发红的微微摇头。
“我教的方法?”赵颀有些懵逼的。
“不错,赵兄曾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去了京师也不敢太过张扬,便使了一些钱财,就有人办妥了这件事。”
“就这么简单?”赵颀惊讶的眼珠子都差点儿掉出来了。
“就这么简单,其实一点儿都不复杂,朝门留字花了二百两银子,在街巷张贴小报前后花了不过三十来贯钱。”姚燃点头。
“你把那二百两盘缠花掉了?”赵颀回过神来惊讶的问。
“是,还有一些是当初赵兄委托我们去县学位之水寻找门路的钱,当初你给了一百五十贯,没花完我就一起带去了京城,不告而取,实乃无颜见赵兄!”姚燃羞愧的说。
“区区几十贯钱说啥,我们海港如今都挣了上百万贯了,我的钱就是两位哥哥的钱,随便花!”赵颀笑着摆手。
“百万贯?这么多?”不光陈纪惊讶,姚燃更是嘴巴张大的能够塞进去一个大鸭蛋。
“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赵颀摇头晃脑露出很欠揍的笑容,“我们的策划陈大哥都知道,这还只是首付款,等到一年之后,这笔钱会变成数百万贯!”
“那赵兄快说说你们这小龙湾海港是如何策划的,路上陈兄也说过一些,但我总是觉得听的不过瘾,总感觉其中还有很多细节陈兄没有说清楚,而且当时我走的时候,你还打算只是买一块地皮修一座货仓,转眼才一个月,你们竟然就弄出来这这么大一个买卖!”姚燃激动兴奋的连连追问。
“此事不急,姚大哥还是先好好说说你在京师的事情,我对这些比做买卖更有兴趣!”赵颀却是兴趣不同。
“既然赵兄想知道,那我便细说一遍,其实真的没有任何惊心动魄之处,至于孤胆英雄,实在是愧不敢当,当日我和陈兄在鄞县告别,乘船去了杭州……”
姚燃能说会道,口才也不错,将当时从鄞县出发一直到逃出京师的过程仔细讲述了一遍。
事情果真如同姚燃所言,这一次将京师搅的动荡不安的五四运动,过程并不复杂,他到了京师之后也不敢找认识的人,在京师转悠几天之后找到一个地下黑市,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位据说是在京师无所不能的黑道行首,表示只要他敢在朝门上留下阎马丁当国势将亡八个字,就给他一百两银子,此人吓了一大跳,但深思熟虑一番之后表示自己虽然身在江湖,但也早已对丁大全的倒行逆施非常愤慨,只不过若是能够再加一百两,他愿意帮忙找人完成这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二百两银子,姚燃也没有太过犹豫,因为这件事已经说出口,属于只能进不能退的买卖,姚燃很爽快的付了一百两银子的定金,表示另外一百两银子等到事成之后再付,于是这个买卖协议便达成了。
几天之后,行首找到姚燃,通知他事情应办妥,五月四日夜里,会有人去朝堂大门上血书留下这八个字,而姚燃也趁着这几天时间,躲在京师某个角落偷偷写下了数百张揭露丁大全四人的小报,一事不烦二主的给了行首三十贯钱,让他找人把这些小报也张贴在京师的大街小巷之中,行首也并没有拒绝。
于是到了五月四日凌晨,一场轰动京师的大案就这样突然爆发了。
朝门留下的八个字并非是用血写成的,只是用的朱漆而已,而且写字的人因为时间匆忙,逃跑的时候打翻了装漆的葫芦,导致整个朝门附近到处都是洒落的朱漆,被早上去开门打扫的太监发现,误以为是人血上报了皇帝,于是一场朝门血书留字的故事就此传播开来。
而与此同时,巡逻的禁军也在百姓的骚动传播中发现了贴满大街小巷的手抄小报,为这桩大案再添一份神秘和惶恐。
这两件事叠加在一起,目标指向明确,一下便将整个京师搅的动荡不安,得到消息的皇帝惊怒之下在勤政殿暴跳如雷,很快各种手诏如同雪片般的递出大内,枢府、三司、御史、台院、刑部、大理寺等各级官员全都如同被狗撵一样的出动,大批禁军巡捕缇骑四出,手持命令到处拿人,一时间整个京师风声鹤唳,百姓惶恐躲藏,大量聚集京师的学子、商贾、旅客等羁旅之人,惊恐之下如同炸窝一样纷纷逃离京师。
大宋京师历来夜不宵禁,四门平日连盘查执勤的禁军都没有,谁都想不到安宁祥和的京师会突然出现如此恶劣的事件,一时间各级官员慌乱不说,各种抓捕和盘查也混乱不堪。
姚燃为了完成和黑道行首的交易尾款,而且也想看看自己这样做了之后,皇帝会不会将丁大全革职查办,因此就在京师躲藏了两天,而就是这两天,让他差点额深陷囹圄。
两天之后京师越发混乱,皇帝罢丁大全的消息没有出现,但朝堂之上许多御史官员开始弹劾丁大全,皇帝也暂时按下了提拔丁大全当枢密副使的决定,丁大全气的怒不可遏,密令各衙门加紧搜捕陷害自己的罪魁祸首,到了此时,京师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姚燃也越发胆战心惊,生怕行首安排的人被抓住之后将自己牵连出来,于是也打算离开杭州。
但此时已经晚了,两天的搜查之后,京师四门已经禁军把守,官差捕快也到处搜查形迹可疑之人,姚燃因为是偷偷摸摸回到京师的,也没通知尚在京师的一些广州同学和太学同党,而且害怕被熟人认出来,因此戴着斗笠行为有些猥琐,直接就被盘查的禁军拦了下来准备当做可疑人员投入大牢。
不过当日刚好丁大全举办荣获丹阳郡公的贺宴,贺宴被搅黄之后,不光所有的宾客全都灰溜溜的离开,一群请来为贺宴诵经的和尚也只能打道回山门寺院。
当时大大小小一群和尚出城回山门,姚燃正在挣扎大呼自己是庆元府杨公镇的举子,顿时引起一个小和尚的注意,上前询问他是否认识杨公镇附近茅湾村的赵大郎,姚燃如同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赶紧点头表示认识,而且还声称自己和赵大郎是八拜之交的生死兄弟,为了让小和尚相信,还说出赵颀一家住在破窑之中,以前疯疯癫癫后来被山神像砸好的事情,连身高相貌都描述了一番。
小和尚听完之后就向禁军解释姚燃的确是杨公镇的举子,不是可疑人员,禁军见有灵隐寺的和尚作证,便也没有过度为难他放他出城。
出城之后小和尚邀请姚燃去灵隐寺小住几日,姚燃想着眼下京师四周和附近个各州府必然也是人心惶惶,因此便一口答应下来跟着一群和尚去了灵隐寺,这一住又是十多天,直到京师的紧张气氛逐渐平静下来之后,这才下山进城打探消息,在太学和几位乡党喝茶聊天的时候,刚好遇到陈纪也来太学打探他的行踪,两人这才相遇。
姚燃唏嘘不已,擦着额头的虚汗心有余悸的说:“幸亏遇到那个细皮嫩肉的小和尚,要不然这次恐怕姚某就回不来了!”
陈纪也有些后怕的点头:“姚兄此次的确是十分冒险,应当听赵兄的话,见事已成便赶紧离开京师,多呆两天实在无益,反而平添许多危险!”
赵颀也满头黑线的看着姚燃,这货果然是个书生,虽然平日看着并不迂腐,但实际上骨子里还是迂腐的厉害,连这种掉脑袋的事情都敢留下来看热闹,不应该是弄完之后撒腿就跑么?若是姚燃第二天一早就跑,或许早就回杨公镇了。
而这件事若是赵颀自己去做,恐怕当天晚上就出城了,如此轰动全国的千古大案,根本就不需要呆在城里面,只要发生肯定会瞬间传遍京师附近。
“是是,陈兄说的极是,我的确是太大意疏忽了!”姚燃点头承认自己的错误,然后抬头看着赵颀,“赵兄未曾去过灵隐寺,为何会认识一个小和尚,我与他相处几日,才知道那小和尚竟然还是灵隐寺方丈圆通法师的关门弟子。”
“一个月前我刚清醒过来,当是的确来过一个自称是灵隐寺的小和尚,去普陀山灵隐寺送一封信,当天还在这破窑之中念了一遍经文……”
赵颀把当日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后笑着点头,“如果不错的话,我到如今就只认识一个和尚,应该就是他了!”
“看来赵兄果然是有福缘之人,若不是当初有这一桩偶遇,只怕我这次定然要倒霉,说不定就见不到两位了!”姚燃十分感慨。
“两位贵客怠慢了,远道而来喝一杯茶解解乏!”
就在三人说话之时,苏老太杵着拐杖过来,阿莲跟在后面,茶盘里放着三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方才我听你们说起灵隐寺,莫非姚老爷这次出远门是去了杭州?”苏老太亲手将三盏茶放在三人面前,满脸慈祥的笑着问。
“正是,晚辈这次去了杭州,并在灵隐寺小住了半个月,还遇到一位赵兄的故人!”姚燃站起来道谢之后笑着说。
“颀儿从未去过灵隐寺,如何认得灵隐寺的和尚?”苏老太惊讶不已。
“太婆,姚大哥说的就是上次来我们家的那个小和尚,您当时还打算布施一块金子呢,您忘记了?”
赵颀这么已提醒,苏老太也恍然大悟,笑眯眯的说:“原来是那位小法师啊,见过见过,长得白白嫩嫩而且心地善良,一看就是有福之人,灵隐寺我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去过,有很多大德高僧,是要多去拜拜!”
“老太太也是有福之人,赵兄如今正是大展宏图之时,这海港修好之后,您家也有富可敌国之财,未来必然跟着享福受用不尽!”姚燃笑着说。
“是是,得两位举人老爷相助,颀儿也才把事情办得这么妥当,颀儿得多感谢感谢两位先生!”苏老太笑的合不拢嘴。
“太婆,天气热,您和阿莲姐也坐下来喝杯茶歇息一下,等会儿我带两位哥哥去海港工地看看,晚上我们不回来吃饭,你们在家自己吃!”
“歇啥,老太婆整天也没干活儿,你们忙正事去吧,不用管我们!”苏老太摆手,阿莲也收拾好茶盘之后扶着苏老太离开。
陈纪端着茶杯从阿莲的身上把眼神收回来,脸色略有些古怪的说:“十多日不见,阿莲看起来清秀端庄了许多,还有一种容光焕发的模样,莫非是发生了什么事?”
“陈兄有所不知……”赵颀将陈纪走后工地和前几天发生的事大致讲了一遍。
“这阿安果然是豺狼恶人,竟然做出这般无耻之事,赵兄切莫饶他,一定要让他多吃些苦头才行!”
听完之后陈纪脸色愤恨不已,姚燃也唏嘘感慨,连连摇头叹息。
“算了,此事如今也算完结,阿安少说也有三五年的牢狱之灾,阿莲也算脱离苦海身得自由,而且二位哥哥回来的也正好,我正准备过两天去府城拜访感谢崇国公,二位刚好和我一起去!”赵颀笑着换了一个话题。
“咦,这可真是个好消息!”陈纪姚燃两人同时眼睛一亮。
“那是,姚兄这么在京师一闹,丁大全压力陡增,这次又被压下了升任枢密副使的机会,崇国公明年说不定真能再入朝堂担任丞相,这次我们去好好套套近乎,三年后两位哥哥再去参加省试,机会就要大很多了!”
“哈哈,谢赵兄吉言,走,我们赶紧去工地,我要看看赵兄是怎么把一个仓库整成一个海港的!”姚燃三两口把滚烫的茶水喝完后站起来催促。
赵颀和陈纪两人相视一笑,也几口把茶喝完之后站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