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 第三十七章 被诅咒的一族
暴雨之下，燕王原本脏兮兮的面孔似乎在变得干净、白皙起来。胸口原本血肉模糊的大洞，此时已经回复得差不多，露出了微红的肌肤。
“不愧是能够用出二维赋元的老家伙，这份能力与魄力，着实惊人。”狄舞眉目低垂，喃喃道，手上并没有准备对燕王做出什么下一步动作的意图，似乎是彻底放弃了阻止燕王对自身的修复。
“狄……狄姐，你们两个，都没事吧？”现场沉寂了许久。终于，我实在无法忍受与狄舞独处时的无言尴尬，结结巴巴打破了冷场。
“我没事。”狄舞扭过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道:“万万想不到，我会承惠于一个莫名其妙的老头。”
承惠于燕王？这老头除了用两败俱伤的方式搞得狄舞差点丧命，还给了狄舞什么好处么？
迭锁。狄舞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
“反正这个时候，我什么也做不了，倒不如告诉你一些关于这老头的事情，免得你被这老头忽悠，到死都被蒙在鼓里。”狄舞道。
“狄姐，你还是趁着现在调息休息一下吧……还有，这个什么浑天逆生……是不是先解除会好一点……我听师爷说，对你损伤挺大。”我接话道。
“闭嘴，好好听着。”狄舞苍白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丝冰冷的神色:“你可知道，你的这个师爷，是什么来头？”
“这……我不大清楚……”
“这个老头，拥有莫比乌斯之手。”狄舞沉沉道:“他就与那个被诅咒的族群有着不可分割的密切关系——莫比乌斯手，是这个世界不该出现的禁忌力量。”
“相传，远古时期，众妖乱世，是妖鬼极为昌盛的一段时期。在这些妖鬼之中，有一个种族最为强大，但这个种族天性残暴好战，以一己之力发动了对整个妖鬼界的战争，最终被诸多种族协力消灭。”
“但随着这个种族的灭亡，妖鬼各部族最终也未能逃脱没落的命运，这个世界最终还是被人类所统治。”
“这个种族名为:毗舍遮。”
“毗舍遮？”我皱眉道，“啖精气鬼？”
“啖精气鬼是后人对他们的称呼，传统传说中，他们的形象已经发生了改变。”狄舞道，“毗舍遮一族，其标志性能力，便是那号称被诅咒的力量:莫比乌斯之手。当然，在德国数学家莫比乌斯发现莫比乌斯环之前，它并不叫这个名字。它的原名，叫咒维之手。”
“之所以现在被人称为莫比乌斯之手，一方面是因为，咒维之手的特性与莫比乌斯环有异曲同工之处，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莫比乌斯是被世人所知的最后一名拥有咒维之手力量的人。”那声音继续道。
“莫比乌斯环……”我轻轻地念叨着，“居然真的与德国数学家莫比乌斯有关。”
“没错，而且与之相关的另一个物件你也一定听说过——克莱因瓶。”
“克莱因瓶？”我抓了抓头发，“号称永远装不满的瓶子？”
“一个不可定向的拓扑空间——它没有内外之分，所以永远也装不满。”狄舞道。
“这个我明白。莫比乌斯环，可以简单地理解为二维的克莱因瓶。将一条纸带的一端扭动180度，再和另一端粘起来就得到了一条莫比乌斯环。如果将这条纸带一面涂成黄色，一面涂成绿色，一般情况下，要从黄色面到达绿色面，就一定要通过纸带边缘，但莫比乌斯带可以直接到达。”我说道，“倒也难怪，莫比乌斯之手的原名被称作咒维之手了，它的能力，一定与空间维度相关。”
“你理解得没错。”狄舞道，“你可知为何毗舍遮后来被人称作啖精气鬼么？因为对拥有莫比乌斯之手的他们来说，这个世界的精力、能量、气血等等，根本没有内外之分！他的是他的，你的，还是他的！他们天生就是掠夺的疯子！”
“老头拥有莫比乌斯之手……”我喃喃道，“难道……”
“莫比乌斯之手是被诅咒的禁忌力量，是这个世界最为黑暗，最为邪恶的力量之一。拥有或获得莫比乌斯之手力量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残存于世的毗舍遮一族，譬如莫比乌斯本人。另一种，则是得到了毗舍遮一族遗留能量认可的极恶之人。”狄舞道，“但很显然，这个叫燕王的老头，并非毗舍遮一族。”
“你是说，师爷他是个大恶之人？这不可能！我相信我的直觉！”我激烈地反驳道:“你根本……”
“你用不着这么情绪激烈。”狄舞打断了我的争执，淡淡道:“我只是在阐述这个世界一直以来对他们的定义而已。事实上，包括我在内，也对这个老头有所改观了。”
“人们通常会从自己的利益出发，来判断一个事物的好坏。对自己有利的，便是好的，对自己不利的，便是坏的。至于什么世人的眼光与评论，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参考罢了。”狄舞道，眼角轻轻上挑，嘲讽一般地看着我:“对么？你要知道，我爸在G市，可是慈善大使，优秀企业家。”
我一时哑口无言。平心而论，不论狄青有多么扭曲与毁三观，他对G市发展做出巨大贡献这种客观事实确实是我无法抹黑的。如果由G市市民来选择，我与狄青留下一个，我敢肯定，没人会选我——我将狄青定义为怪物与恶人的很大一个原因，也是因为，狄青严重影响了我的生活。
“莫比乌斯之手，无论在妖鬼界，还是在人类社会，都是一个被人惧怕、针对的力量。”狄舞接着道:“毗舍遮一族灭亡时，有不少非核心族员四下逃窜，隐姓埋名，以其他身份苟活了下来。后来妖鬼界轰然崩溃，人类崛起，那些原本蝇营狗苟的毗舍遮残存族人，纷纷不再隐藏，开始集结扎堆，成立了新的族群。但这个新的族群并未持续多久便悄然而逝。世间传言道，毗舍遮一族是被诅咒的一族，注定无法繁盛。”
“但即便是毗舍遮一族，能够用出二维赋元这一招的，也没有几个。”狄舞拢了拢自己散落的长发道:“这一招，是强行降低自身维度，藏身低维空间，同时，由于低维空间的特性，两个空间的时间并不同步。可以这么说，在使用者能力足够的情况下，他甚至可以随意调整现实空间与低维空间的时间流逝比例，沧海桑田，不过转瞬之间。”
“包括这老头方才隔空攻击我的招式，也是莫比乌斯手特有的能力。”狄舞继续道:“以自身鬼气化作雷电缠绕在我身上，随后锁定自身鬼气位置，链接并切换攻击位置与我所在的位置——若非我在浑天逆生的状态下，有着极高的反射神经与灵敏度，另外，他似乎也在刻意留手，或许，我根本撑不到现在。”
“你说师爷在留手？”我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从一开始我就感到奇怪，燕王似乎对狄舞格外地上心。起初我还以为，是因为狄舞用出了与他最爱的女人一样的浑天逆生状态，但后来想想，恐怕不仅仅是这样吧。
“没错。”狄舞撇了一眼依旧躺在雨水中的燕王道:“之前我不明白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但现在，我或多或少猜到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