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飞来横醋

  我愣在一旁。
  眼看着十四王爷失态地渐行渐远,额间不禁挂起三根黑线。
  我长长吁了口气,趁底下的人尚还不敢抬头,迅速摸去了后台。
  我将将到后台,就有人从背后替我披上一个披风,也不知是哪个大好人贴心为我找来这么一块遮羞布。
  转眼一看。
  我屮艸芔茻,明游你还他丫的好意思来?!
  我虽心里不爽,可一张脸还是勉强朝他扯开一个笑容,毕竟我可不想尝试“幽闭”二字。
  对方却是一脸嫌弃,“妙妙,你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我怎觉得好生难看。”
  我投给他一个面无表情。
  他尴尬扯了扯嘴角的皮,一只手顺带落在我的肩上,半个身子朝我这里靠了靠,那动作像是搭在一个兄弟的肩头,笑嘻嘻同我讲,“妙妙,方才舞的不错呀”,语气里差点提溜出半条哈喇子,“从前不知道,妙妙身材这般好。”
  我冷言,“多谢夸奖。”
  他脸皮厚,“不用谢,我俩谁跟谁啊,过命的交情。”
  我疑惑,“哪里来的‘过命’?”
  他恍然,“噢,你的命在我手里。”
  我,“……”早晚要你好看。
  我正在心底里策划着日后处置明游的九百九十九种酷刑,就忽然感觉身子一轻,本来挞在我身上的重量,被人如老鹰拎小鸡一样,给拎了出去。
  小鸡=明游,嘻嘻。
  老鹰=临鸢,我心肝儿颤。
  这就是传说中的,高兴不过一秒罢。
  我望见临鸢神情冷冷,如临风玉树立在那里,眼神里竟有一种旁人欠了他十万两银子的感觉,剜心挠肝的阴森感觉。
  究竟是谁欠了他十万两银子呢?
  我飞快地撇了眼被摔得老远,有些狼狈落在地上的明游,仿佛明白了什么。
  而下一秒,远在数丈开外,摔得起都起不来的明游,竟如鬼魅一般又重新来到了我的身侧,虽然我和他被临鸢一个掠身无情地隔开。
  不过,他二人的身法,也太快了吧,我竟连半个影子也没看到。
  整个帝都的高手,都做不到这一点,便是轻功上乘的绝学“御风流影”,也做不到这个程度。
  我得出结论,这两个人的武学造诣,简直非人!
  要知道我妙矢的武艺不算差,在盛京随便欺负个把高手不算难事,但轻功这个东西,聪慧如我,基本连大门边儿都没能摸到。
  只能说,我同“上天”这件事,缘分太浅。
  我正扼腕叹息,竟忽然看见明游同临鸢二人竟然相对拱手一笑。
  尽管,他二人笑得并不怎么情真意切。
  临鸢,“十公子修为深厚,在下佩服。”
  明游,“临鸢公子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这一点功力不足挂齿。”
  临鸢,“改日我定要同十公子痛快再战。”
  明游,“一言为定。”
  他二人一来而去含着笑寒暄,全然忘却了方才还闹着不愉快。
  这男人变脸,比变天还快。
  再战?我想问,你二人方才打架了吗?
  我看他二人正说得尽兴,全然忘却了此处还立着一个我,晾在一旁,被当作空气的我。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于是我扭过身子,小心翼翼,预备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逃走。
  谁成想,还没踏出半步,便被一个烟青色的影挡住了去路。
  他居高临下地问我,“夫人,这是要去哪里哇?”
  我望着临鸢幽深危险的瞳孔,吞了吞口水。那感觉就好似犯了错的孩子被家长逮了个正着一般。
  “临鸢公子怕是认错人了,她是我画舫的舞姬。”
  明游再一次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我身侧,并且再一次不经过我的允许,轻轻揽了我的肩头。
  我回过头瞪他一眼:松开你的爪子。
  他剑眉一挑,装作一副看不懂的样子,绕过我的眼神,目光直直和万年冰山临鸢对视。
  临鸢现在的样子,真的是冷极。
  我已被“冻”得有些身子发抖。
  好冷。
  我替自己掖了掖身上的披风。
  许是明游察觉到我的冷意,温暖的大手稍稍用力,就将我的身子整个地带入了他结实的胸膛。
  他低头一瞬,一股浓郁的男子气息铺面而来,我慌了。
  在他怀里挣扎了几下,完全没有用,心一横,捏住他腰上三寸的皮肉,七百二十度大旋转。
  我没等来他吃痛的表情,就好似我方才掐的不是他的皮肉一般。
  他眼皮微抽,依旧是一副恰到好的笑意挂在唇边,“我还有要事要同妙妙办,先行告辞了,临鸢公子您自便,墨香阁也挣不了几个银子,看中了画舫里的哪个姑娘随便挑,记我账上便是。”
  我被他脸上明晃晃的笑容闪了眼睛,我同你有什么要事要办?
  墨香阁的确挣不了钱,但临鸢也不至于付不起吃花酒的钱。
  他显然是在讽刺临鸢没他银子多。
  临鸢是有涵养,他的涵养基本体现在不逞口舌之快,但临鸢脾气不好,这一点我是深有体会。
  今日,临鸢脾气不好这件事,明游亦是狠狠体悟了一把。
  我不知道最终我是怎么到的临鸢手里的,只是约摸记得,明游僵在脸上的表情有些欲哭无泪。
  难道,他二人又在我毫无察觉的境况下,悄悄干了一仗?
  我尚还没反应过来,便觉身子一轻,只觉整个人都被一股子清畅的气流抬起,离地数丈。
  这一次,临鸢手里的“小鸡”换作了我。
  他拎着我飞向这无尽的夜空,那是我记忆里第一次“上天”。
  我朝足下波光粼粼的江水瞥了瞥,紧张到咽了口唾沫,一霎抱住临鸢的大腿,再也不敢睁眼。
  我,恐高。
  对方很嫌弃地蹬了蹬腿。
  我似块狗皮膏药,贴得老紧,没被他蹬掉。开玩笑,若是掉下去,我就摔成粉了,渣都不带剩的那种。
  我听到头顶居高临下传来一声冷哼。
  其中的无奈和嫌弃,被我自动滤过。
  我想着之前身在囹圄时,临鸢的漠然,厚着脸皮语气小心地问他,“你怎会来找我?该不会是要大义灭亲,将我捉回大牢吧?”
  对方没说话。
  “害墩墩娃儿蹲大牢,是我不对,可那和尚的事,真的与我无关,我是冤枉的。”
  对方冷冷嫌弃,“聒噪。”
  我,“……”不敢聒噪。
  隔了三息,他清冷的语调才再次落入我的耳朵,语气很是霸道,“我的东西,是不会交给别人的。”
  听他此言,我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落地。
  但。
  “东西?我才不是东西。”
  等等,我怎么说自己不是东西……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