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他们日常

  立冬之后,天色越来越短,才刚刚五点多一点儿,太阳就已经落了大半,天边的晚霞红的艳丽,像是有人放了把火,烧红了天际。
  宋淮愿打开工作室的灯,洁白的手套攥着专用的放大镜,细致的打量着桌上这件饰品。
  她有多久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东西了?
  细细的金丝绕在钿口上,判出出祥云的线条,生动细腻,更有九只精巧的镂空金凤盘旋其上,头顶珍珠,喙衔由宝石串联而成的吊坠,已经过了数百年,连黄金都显得有些黯淡了,可这颗颗宝石却光泽依旧,宛若夜间明珠。
  “丫头,开门。”
  看的正出神,却被门铃声打断了思绪,听这声音,不用问,就知道是赵承。
  自打上次案件结束之后,她就爱上了那家面馆,时不时的去关顾一下,自从有一次,她看着外面的寒气森森,实在没勇气踏出房门,问他面馆里提不提供外卖服务的之后,他就开始动不动往自己这儿送面条,有时候一星期天天来,每天不带重样的。
  果然是会商人!会做生意!
  知道送上门的自己拒绝不了!
  她用嘴扯下手套,出去开门。
  今天赵承难得没穿他那件铁打的皮衣,换上了休闲宽松的棉衣,里面搭着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下面是一条深蓝色牛仔裤和马丁靴,看起来倒是干练了不少。
  “榨菜肉丝面。”他自觉的进来,把门带上,熟练的换上拖鞋,然后折进厨房,把打包盒里的面条倒到碗里,给她端到餐厅。
  所有动作流畅熟稔,一气呵成。
  “谢谢。”她掏出手机,给赵承的微信转了十三块钱。
  一开始,她还不太习惯赵承这不请自来的习惯,但渐渐的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他时不时会坐上一会儿,说说最近的事儿,还有当时那些器官的调查结果。
  一个多月,什么都查不出来。
  虽然线索不少,但是基本上都没用,最后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到现在,宋淮愿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今天又是什么东西?”赵承坐在客厅,随意的往她的工作室瞟了一眼,里面永远摆放着各种刷子,陶土,还有刻刀等等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不过,今天杂乱的工作台上倒是格外干净,上面只放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头饰,看起来挺漂亮的。
  “金累丝九凤钿口。”宋淮愿漫不经心的说道。
  “看着挺贵重的,也是鉴定?”赵承又问。
  “不是,这次是保养,这种东西从做工和成色上,很容易看出来的。”
  “容易?挺常见的?”
  “这种九凤的不常见,一般是清代皇后皇太后才能佩戴的,价值非常高,这种级别的,我也没见过几次。”纵使是她这样的,也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哦。”赵承淡淡了应了一下,再没了下文,估计是不怎么感兴趣。
  宋淮愿吃完之后,也到了客厅陪他坐着,虽然大多数时候没什么话说,但宋淮愿还是挺喜欢这种感觉的。
  赵承是她搬到这儿来之后,第一个来这儿的客人。
  平时她谈工作都喜欢在楼下的咖啡厅,像赵承这么自觉甚至厚脸皮的人,还真没多少。
  赵承瘫坐在她不远处的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看着手机,进来的时候,他把棉服挂在了顺手挂在了衣架上,此刻他只着一件宽松的毛衣,衬的他肩膀异常结实,双肩锁骨的位置凸.起,格外明显,他看手机的时候眼皮低垂,神态认真,明白的灯光在他正上方映的他整个人格外安静,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把身边的靠枕抱在了怀里,下巴抵在靠枕上,甚至带着些孩子气。
  这都是宋淮愿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过他居然还会有这样的一面。
  看着看着,宋淮愿觉得自己这个行为有点儿不太合适,赶快收回了视线,“之前你说,怀疑心脏是警局内部人送的,有什么证据吗?”
  赵承坐正,随意扯了扯毛衣,恢复了平时的严峻模样,“首先,警局的监控探头非常多,如果有人进入警局,绝对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其次,我们当时就猜测,这个人很有可能是因为害怕暴.露,所以他才会悄无声息的把东西放过去,什么人会害怕在警方面前暴.露身份呢?当然是自己人。第三,如果是外部人的话,他完全可以把东西放到警局外面,或者是用其他更加保险的方式,放到刑侦队的办公室,风险太大,没必要。第四,你说什么人,能够准确无误的,就知道这个案子会是我们这儿的刑侦队接到呢?当然也是自己人。”
  “哦。”她低低的应了一声,“你知道,为什么要把我们两个都牵扯到这个案子当中吗?”
  赵承被她这个问题问的怔了一下,他当然知道,而且不止知道自己的,还知道她的。
  宋淮愿低头看着刚从书架上的杂志,发丝垂在脸旁,不施粉黛的脸清冷纯良,赵承看的恍惚了一下,然后摇摇头,“不知道。”
  “是吗。”宋淮愿好像是信了,也好像没信。
  她从来都不把自己的情绪直观的表达出来。
  这时候,宋淮愿身边的手机忽然震了起来,她伸手去接,“姚先生,东西已经保养好了,有些残缺的地方我也帮你修复了一下,你明天可以过来取了。”
  她说话的时候云淡风轻,波澜不惊。
  也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她应了两声之后,很快就挂了。
  “还有生意?”赵承问。
  “嗯,说是明天会过来取,然后顺便让我帮忙鉴定一个新物件。”她答。
  “古董商?这么频繁。”为了忘记刚才的话题,赵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她又低头去看杂志,漫不经心的答:“不是,好像是个房地产商,我也不太清楚。”
  她很少去打听他们的事儿,和他们之间也只有生意上的话。
  如果可以的话,她倒是希望一句话都不说,他们给钱说要求,自己拿东西就走。
  她懒得和别人有过多的牵扯。
  赵承今天在这儿坐的时间稍微有些长,送他走了之后,看着沙发上深陷的印子,还有空荡荡的衣架,一时间有点儿说不上来的滋味。
  到了后面,她才知道,这是孤独。
  之前一直都是一个人,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孤独什么是寂寞,直到她空荡荡的世界里有人闯入又离开。
  宋淮愿洗了个热水澡,裹上厚厚的睡意,窝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换着电视频道,原本是想找找有什么考古或者是刑侦节目,最后却停在了一个最近热播的偶像剧上面。
  她想起了之前赵承给她的建议——你别总看刑侦剧。
  想到这儿,她看了看门口的柜子,上次给他买的围巾还一直没机会给,也不是不想给,是自己回来之后放到柜子里,后来一直就忘了。
  她拿起手机,点开了赵承的聊天框,飞快的打下一行字,“明天来吗?”
  那边的赵承刚刚泡进浴缸里,看到是宋淮愿发来的消息,马上回了一个:“嗯。”
  “明天有东西给你,如果我忘了,请你提醒我一下,谢谢。”
  “好。”
  给他东西?
  某个老大叔的嘴角不自觉的扬起。
  他把手机关了丢到一边,为了平息一下燥.热的情绪,他整个人滑.进了浴缸里。
  回完消息之后,宋淮愿安心的把手机放一边充电,专心致志的看起了电视剧。
  ——这下有人提醒的话,应该不会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