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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彪和豹子来到码头的时候,约摸下午三点钟光景。麻将已经开始了,另有五六个人在斗牛,场面很热闹。冷琼艳见应彪和豹子过来,热情地招呼:“彪哥,豹子,昨天怎么不过来啊!很多人等你发工资哩。”
“呵呵,昨天跟彪哥去街上赌大钱了。”豹子撒谎不用打草稿。
“再发工资就破产了,总得让我们赢一回啊!”应彪说这话时象是许愿。
“好吧!那彪哥今天赢多点。”冷琼艳顺风转舵,满面春生,脸上找不到一点夫妻吵过架的痕迹。
豹子跟应彪一样,是背时鬼。这段时间输了不少钱,这点,竹林村凡是打牌的人都知道。所以,豹子做牛庄的时候,在场的人都买。就连平时不怎么爱赌的人,也一窝蜂凑上来下注。冷琼艳同样不甘落后。根据他们以往的经验,跟豹子和应彪赌钱就是有得捡。
十赌九输,这话乍听起来象是劝人远离赌博。事实上很多人沉迷赌博的原因,也就是因为这句话。就是说如果有九成的人在输,赢的那一成人,必定赢钱很多。换句话说,如果有人输钱很多,就一定有人赢钱不少。参与赌博的无不想成为少数赢家之一。至于风险,只要投资,就会存在。所以,靠劝的方式想达到戒赌的目的,无非是天方夜谭。而那些现身说法,打着反赌旗号,揭示赌场黑幕和千术的所谓赌王,只不过是一些想赢钱又怕砍手,借反赌忽悠官府的江湖骗子而已。真正的赌王是不会轻易离开赌场的。他们就算财产输光,就算身陷牢房,也不肯输掉赌王的风骨。如同文人不忍丢掉笔杆,武士不舍弃掷刀枪一样。当然,现实生活中这样的赌王是不存在的,因为法治的国家,不会给他留下生存的土壤。赌王的说法于本章中,也仅仅是一种文字虚构而已。
经过一段时期的熬煎,豹子终于拔开云雾见到了青天。他今天的手气很好,好到令现场所有参赌的人都输得头上冒冷汗。好到他自己头上也冒汗,但这汗是热的。大约个半钟的功夫,豹子赢了近两万元。他收了庄不打,抖抖索索的将钱装进裤兜里。看样子是怕输回去不敢再打,在场的人的确是这么看他。
“豹子,钱还怕赢多啊!开多一会嘛,又不是没人买。”群英嫂这么一说,就有很多人跟着吼,“开多一会嘛,又不是没人买。”
“不来了,晚上来搞。”豹子给了琼艳三百元台费,这对冷琼艳来说,仅仅是输钱总数的一个尾巴。
豹子跟应彪回到黄泥岙,将裤袋里的钱全掏出来要应彪帮着数。末尾一合计,共一万九千七百元。如果加上给冷琼艳的三百台费,连本带利刚好两万元。
“咿呀!这人运气来了。门板都挡不住。”豹子的神情似乎还沉浸在赌博的气氛中。他朝应彪扮了鬼脸,眼珠子调皮地逆时针转了一圈。高兴地说:“这老母鸡今天总算生蛋了。”
“今天你这手气,红得有点邪门。盘盘都翻倍,不是八点九点就是牛牛,吓死人!”应彪龇了龇牙表示吃惊,然后拍了拍衣兜说:“我九百多块钱,都输给你了。”
“嗯,我知道。每个人都输,你怎么可能赢哩!”豹子说着将手上的百票一分为二,递给应彪一半,“彪哥,就这样分了,我拿多几百块零钱,一会去街上玩。”
“你赢钱是你的,干嘛给我?我不要。”应彪将钱递了回去。
豹子一手挡住,生气地说:“彪哥,你这就不厚道了。这段时间本钱,用钱,油钱全是你出,你怎么不可以要?”
“可是,”应彪一时不知怎么答他。
“可是什么!咱兄弟之间讲的是义气,钱不必要分得这么清楚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老实说,这钱彪哥你不肯要,我也不要。干脆点把火烧了。”豹子掏出打火机来,样子不象开玩笑。
“好吧,我要了,烧了晚上没钱买烟。”应彪有点为难地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将钱塞进了衣袋。“豹子,不瞒你说,我上午这本钱是从我姐那骗来的。我第一次跟她撒了谎,额头直冒汗,她当时还以为我生病了哩。”
“好啊!彪哥。你也懂得撒谎了。”豹子拿腔捏调地说:“这撒谎一开头就没有结尾。就跟做鸡一样,只要有了第一次,以后卖起来就不再觉得别扭了。”
“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比喻得这么恶心。我不是逼得没有办法才骗我姐的么。”应彪似心存内疚,一脸的无奈。
“不说这个了,街上潇洒去!”豹子急不可耐的样子。
“嗯。”应彪答。
应彪发动摩托,拉紧前刹,一加油门,摩托车原地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然后一声闷哼,载着两个年轻人以及他们的兴奋,飞快地奔向市区。
走进紫气华光,金壁辉煌的红叶酒店中餐厅,应彪就象城里人进山一样,一切都希罕。不同之处是,进山的城里人是在希罕沉实和宁静。而他希罕的却是浮华与喧嚣。
豹子拉着应彪选了张中桌坐下来,服务员就拿着写单的笔纸过来了。
“请问几位?”服务员语如莺歌。
“就我们两个。”豹子刚说完又改口,“可能三个吧。”
“还有谁?”应彪问。
“我师傅。”豹子答。
“你啥时候拜师傅了?学的啥?”应彪不明所指。
“哦,说错了,是一个朋友。”豹子纠正说。
豹子点了九菜一汤,要了一打青岛啤酒。
“要立即上菜吗?”服务员礼貌的问。
“炒上来吧!”豹子态度很亲切。
服务员点点头微笑着离开。
“彪哥,你坐会,我去收银台打个电话,看我朋友过不过来。”豹子说着起身去了收银台。
菜才上了一半,豹子的朋友就过来了。一见来人矮墩墩胖乎乎,满脸横肉,手腕上还刺着蝎子,应彪心里就不舒服。
“彪哥,这位是我的老朋友,叫曾永禄。”豹子热情地介绍说:“因为他家开了个卤肉店,出来走的人都叫他卤肉。”
“彪哥,幸会幸会。豹子在号子里就常跟我提起你,说你十三岁就整瞎了人家的眼睛,是个狠角。”卤肉油腔滑调的,口齿非常伶俐。
“卤肉?”应彪略带疑问的口气,表现出他情绪上对这位新朋友的抵触。他心里在想,什么卤肉,卤猪差不多。
“嗯!在街上提起我的名字,没有几个不知道。”卤肉拍了拍胸脯,满有把握地说:“在街上遇到什么麻烦,只管找我。我全部给你摆平。”
“全部可以摆平?混得这么牛B?”应彪打了个响指,“以后真有事找你,你别躲啊!”
“没那种事。朋友有难,两助插刀,在所不辞。”卤肉信口开河。
“服务员,过来倒酒。”豹子吆喝。
觥筹交错之后,杯盘狼藉。三个人酒足饭饱,豹子买了单,然后直接到前台开了三间单房,各自就寝。
午夜时分,豹子叫开应彪的门,带进来一个学生模样的俏娇女孩。
“豹子,你这是干啥?”应彪好象还没睡醒。
“干啥都行,给了钱的。彪哥玩开心点,别浪费了。”豹子说完带关了门。
女孩随手上了栓,动作有点夸张。
“喂!你慢点。”应彪没见过这阵仗,心里有些慌,紧张地说:“你年纪不大啊!还在读书吧!”
“读书?你去啊!”女孩用动物园看大猩猩的眼神盯着应彪,不无嘲讽地说:“大哥,你也不老,为什么不读书呢?”
“你咋知道我不读书?”应彪感到奇怪,迷惑不解地问。“难道你会看相?”
“大哥,别当我蕃薯好不好?象你们这般年纪,住酒店,找乐子,不要给钱的呀?这是学生玩得起的吗?告诉你吧,我干这行都两年了。来玩这个的,有初中生,有高中生,唯独没有大学生。”
“这是什么原因呢?”应彪满脸茫然。
“简单啊!大哥。中学生成熟期不等,父母跟得紧,学校管得严,搞得不好还会犯法。大学生就不同了。法律允许结婚,身体思想成熟。他们当中大部分都是,打着爱情的幌子相互玩弄。别说他们没钱,有钱也不会来这里消费。”
“哦!是这么回事。”应彪感觉自己在一个小女孩面前,就象个傻冒。
“别哦了,大哥,洗澡。”女孩催促道。
“我,不习惯。”应彪身体微微发抖,嗓音也在打颤。
“小弟弟,别怕,等会姐给你一个红包。”女孩笑吟吟地说。
社会上许多丑恶的现象,之所以屡禁不绝。不是相关的法律不够严肃,而是人们的态度不够严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