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我没有来这酒楼吃过饭。”方言清听见冯苒苒的问,回答道,笑了笑,继续说道,“你随便点吧,我没有什么忌口的,只是有一点,不能吃太辣的,但是点了也没有关系,我可以在茶水中涮一下,就好了。”
冯苒苒点点头,拿着笔转了一圈,看着一边站着的晴丫头仍然站在方言清后面,开口说道,“那个,小晴姑娘,你也一起坐下来吧。”
“这怎么行,”晴丫头听了冯苒苒的话,连连摆手,说道,“我是奴仆,你们是主子,哪有奴仆和主子坐一起的。”
“我们都不兴这些的,”冯苒苒说道,拍了拍身边的小丫头,“你看,小满就坐在我旁边的,你也坐下吧,不然看着多怪啊。”
“坐下吧,就当是在我院里,把门一关,没有人会说道的。”方言清也轻轻开口说道。
晴丫头听见方言清也开口来了,点了点头,有些局促的坐在了方言清旁边,冯苒苒看着自己喜爱的菜品,毫不客气的打着勾,一页下来,没有几道菜品是冯苒苒未打钩的。
“你真是一点也不心疼啊,”卫朝开口无奈的说道,“你点这么多吃的完吗?”
“你管我?这么多人,当然吃的完!吃不完大不了我打包回去!你放心,我是不会浪费粮食的!”冯苒苒这么多年难得碰到一会能宰卫朝的的机会,这么难得的机会,自己自然要好好利用了。
方言清在旁边看着冯苒苒一直动手勾菜的动作,不禁抖了抖,劝道,“够了吧,确实有些多了。”
“够了吗?”冯苒苒听见方言清也开口了,自己看了看自己划的菜单,点了点头,“那好吧,就点这么多。”说着便把菜单递给了小二,眼睛又看向了卫朝。
卫朝看见冯苒苒的眼睛看上自己就知道她又开始打小主意了,问道,“做什么?请客还不够?”
冯苒苒清了清嗓子,一边摇着脑袋一边开口说道,“听闻,这荣城过几日要来一个戏班子,就在城东旧戏台里唱戏,还听闻那个戏班子是陈家班,我还听闻”
“直接说事。”卫朝看着冯苒苒打断了她的听闻,说道。
听见卫朝的话,冯苒苒自然的说出去了要求,“哦,请我们去看戏呗。”
陈家班要来荣城唱戏的事情方言清也听说了,这个戏班子的木兰从军十分出名,幼时父亲曾经带自己去看过一回,虽只是见过一回,但留给自己的印象却十分深刻,而且,这个戏班子最为出名的还是自家的班主是位女儿郎,虽说是女儿郎但手段丝毫不逊色于男子,她带着戏班子走南闯北的,居然还闯出了一番名号。许多人都喜爱他们的戏剧,争相购买他们的戏票。
“听说这个戏班子的戏票一票难求,还是不麻烦了吧。”方言清开口说道,这请吃一顿饭,聊表谢意已经足够,再论其他的要求,就有些得寸进尺了,实在不好。
“不麻烦的,”冯苒苒摆摆手,说道,“你可别小瞧他,厉害着呢。”
“欸,”卫朝长叹一口气,“如此胳膊肘往外拐,真是不枉我以前那么欺负你。”
方言清才皱起的眉头,又舒展开了,笑了起来。
卫朝沉吟了片刻,说道,“就如此吧,陈家班大约三日后才来,等开戏又要两日,到时候我把票给你,你再拿去给言清。”
方言清抬头看了卫朝一眼,又转头看向冯苒苒,冯苒苒笑的像一只偷了腥的猫,捂着嘴,弯着眼睛,说道,“我就说吧,他有的是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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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院子里时天色已经黑了一半了,丁三娘一路同方言清走着,卫朝和冯苒苒在岔路口就同方言清和丁三娘分开了,方言清脸上带着笑意,心中也轻快了许多,这种轻快是自己以前没有过的,很遥远,却又有几分的熟悉。
“姑娘很开心?”丁三娘偏头看着方言清,笑着问道。
“嗯!”方言清点点头,嘴角上扬,捂着胸口,说道,“这儿,很开心。”说着吸了吸鼻子,把头埋在丁三娘的肩膀上,眼睛有些泛酸,带着鼻音说道,“我好久都没有过这般感觉了,久的我都快忘了。”说完,连忙用手背去抹自己的脸。
“姑娘。”丁三娘开口唤道。
方言清抬起头,撑着笑,说道,“我只是有些不知所措,这一切开心的如同在梦中一般不切实际,我害怕梦醒了,其实我还在原地。”
丁三娘温柔的笑了起来,“若是梦,便去做心中想做的事情:若是醒了,还有我呢,莫要怕。”
方言清看着丁三娘的笑,点了点头,“嗯!”
“还还有我。”晴丫头也开口说道,羞涩的笑了笑,“我也陪着姑娘。”
星夜点点,衬的景色多了几分温柔。直陇南到荣城两年间,心中的欢喜头一回又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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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是不是对言清有意思。”冯苒苒坐在天井上,光着脚丫,扭头看向卫朝问道。
“你脑袋都装着什么呢?看多了?”卫朝拿起旁边果盘里的苹果咬了一口,看着天上的的星星说道,“只是觉得她挺好的罢了。”
“挺好的,嘁。”冯苒苒小声的说道,“虚伪。”
“骂谁虚伪呢?”卫朝嚼了口嘴里的苹果,一手撑在身后,说道,“听说你们社团”
“啊呀呀,不准说!”冯苒苒乱叫道,“你答应我的,不准说出去!你敢说出去咱们的兄妹之情就这么断了!彻底的断了!”
“我什么都没说,你急什么。”卫朝笑着说道,听着院子里的蝉鸣声,卫朝仰头看着苍穹不由的发出了一句感叹,“愿明日之中国也如夜空中的繁星一般,璀璨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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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云芳虽然样貌不出挑,但性子是没得话说,自婚后的几日,方少爷死命的往外面跑,按说把她的脸丢尽了,要是隔一般的女子,早就一哭二闹三上吊,上告婆婆,下收拾外面的莺莺燕燕,但她倒什么也没做,也没摆着个臭脸。方维每次喝的醉熏熏的回来,她还去熬醒酒汤,伺候人收拾好了自己才会出去忙自己的事。
汤依云看在眼里,自己心里也觉得过意不过去,遂又送了柳云芳几批缎子,说让柳云芳赶一些新制的衣物出来。织锦的盘丝扣子旗袍做了几个,柳云芳念着方言清,也给方言清送了一件做好的成衣,说是问了之前的成衣裁缝,照着以往的尺寸做了的。方言清收了礼先是谢过,再取了一只青玉红珠吊坠刻着孔雀翎的簪子,装在了木盒里,拿给了送衣服来的丫头,托她递给柳云芳。
待人走后,方言清才拽着晴丫头的衣袖,问道,“今日里归宁,是嫂嫂一人去的还是?”
“少爷没去,喝醉了,耍酒疯,少奶奶就没叫他,”晴丫头说道,把柳云芳送来送来的衣服收到了衣柜子里,“这般做法倒是没什么,不过,我听见好多人说少奶奶闲话的,听着恼人。”
丫头们在背后议论柳云芳是不能避免的事,毕竟柳云芳有没娘家撑腰,在婆家又不受相公待见,难免不会有丫头动了歪心思,要往方维身上撞。
方言清笑了几声,翻了一页书,现在方言清看书都不避着晴丫头了,说道,“还有好多人说我闲话呢,你若早些时候跟了我,那岂不是听的烦死。”
“还有人说姑娘?我听见了定要同她理论!”晴丫头听了方言清的话,立刻说道。
方言清笑了笑,安抚道,“现在没人说了,人嘴巴只有一只,都说嫂嫂了,自然没空说我,”方言清看着晴丫头转着身子找事情做,忙摆手,说道,“坐下罢,这屋子你一天擦两道的,干净着呢。”
晴丫头听了方言清的话,坐了下来,撑着脑袋看方言清看书。方言清看见晴丫头盯着自己看,问道,“你要看吗?我给你拿本看。”
晴丫头摇摇头,笑了笑,“姑娘看就好,我不识字。”
方言清听到晴丫头的话,翻书的手停了一下,抿了抿嘴,把书合上,“那我们聊聊天吧,我教你识字。”
晴丫头连连摆手,“不了,这样太麻烦姑娘了。”
“不麻烦,反正后面不是要去学堂教人麽,你也一并识字吧,左右教几个也是教。”
晴丫头听到了方言清的话,忽有些好奇方言清为何答应了周东,自己在方言清身边不算久,但也明白方言清不是一个喜欢蹚浑水的人,略带些疑惑的问道,“姑娘为何答应了周少爷他们这事?若是太太知道了”
方言清一手撑着脑袋,一手在桌子上敲着,将书本放在了一旁,“我也想过这事让舅母发现了会应当如何,可是我听他们说的时候,我内心是无比向往的,我十分清楚我去会感受到快乐,便下了决心,去做一会,没准等他们走后,我就再也找不到这种时光了。”
“冯姑娘他们会走?”
方言清点点头,他们本来就是回来为卫老夫人祝寿,等老夫人寿诞一过,要不了多久就会回北平,回临安,回上海吧。这些方言清一开始就知道,终究是过客,自己却失了心,“都会走的,他们在这小城里呆不长,是翱翔的雄鹰,而我就是院里的麻雀,南归时让我听听北方的景色已然很好了。”
“姑娘若是嫁给卫”话说到一半,晴丫头就看见方言清的眼神看向自己,正欲改口,就发现方言清低下头,轻声笑了笑。
“舅母何尝不是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