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此刻柳云芳和方维应是奉完茶回屋还没过来,方言清进屋,发现屋里就只有汤依云和方德正两人坐在桌前,桌子上的菜倒是丰富的很,方言清朝方德正和汤依云福了福身子,唤道,“舅舅,舅母。”
“言清来了,坐下吧。”汤依云招呼道。
方言清点点头,坐在了一旁,静静的等着人来。等了许久,也没见着动静,大喜第二日就迟到,倒是稀罕。方德正明显等的有些不耐了,咳嗽了好几声。汤依云听见方德正的咳嗽,朝旁边站着的丫头招了招手,一丫头连忙走上前,就听汤依云问道,“方才你去叫的时候,少奶奶和少爷都开始收拾了吗?”
“回太太,小的不知道,我去叫是时候没看见少爷和少奶奶,只是少奶奶在屋里说了一声知道了,马上便来,我就回来答话了。”
汤依云听见这丫头的话,皱起眉头,朝身后的丫头说道,“冬丫头,你去看看少爷和少奶奶动身了没。”
“是。”冬丫头福了福身子,刚往外走出去,就看见一行人过来了。
站在门外面的丫头忙走了进来,说道,“太太,少奶奶来了。”
汤依云听见丫头的话,松了一口气,“来了便好。”
那丫头听见汤依云的话,没摞步,仍然低着头,说道,“但是,好像就只有少奶奶一个人。”
方德正听见丫头的话,皱着眉头看向汤依云,汤依云没有移动目光,专心的看着丫头,听见丫头的话,面上也震惊了一番,说道,“这怎么可能?你确定瞧清楚了?”
“哼,怎么不可能,你养的好儿子,还说什么奉茶就不来了,午膳补上,怕是早就溜出去了。”方德正冷着声说道。
汤依云听见方德正的话,脸上也有些难看,说道,“老爷朝我哼什么,我又不知此事。”
“你不知道?你怕是”方德正的话说道一半就看见柳云芳进了屋,只好不痛快的将后半句咽了下去,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来消自己胸口的火气。
方言清在一旁听的心惊胆战,虽然方德正未说完,但这话基本也说的明了了,原来他们连奉茶这么一桩流程也没做,倒是可惜了柳云芳日日挨手心学的规矩,到头来连茶都未奉,白搭了。
柳云芳已经站好在屋子中,穿了件青绿色的旗袍,旗袍上没绣什么大面积的花纹,看着素雅的很,只是袖子上纹了些花样,这唯一的点缀倒是挺好看的。方言清看了一眼,便地下头,转心的看起了自己面前的菜品,自己这个堂兄大有可能昨日进入洞房前就从洞房逃了,跑去找他那些莺莺燕燕流连快活去了,苦了自己这位嫂嫂,应是等了很久,才恍然明白他不会来了。
“母亲,父亲,让你们久等了。”柳云芳福了福身子,说道,“敏然他身体略有不适,不能来向二老问安,我便一人前来了。”
假若前面没有听见舅舅和舅母那一番话,自己倒是真的会信几分柳云芳的这份说辞,虽然看的蹩脚,但任谁也不会想到自己这位兄长大婚之日居然敢跑了。
方德正和汤依云此刻心里和明镜似的,但也不揭穿柳云芳的这一番话,毕竟这事大家心照不宣的混过去便过去了。说出来面上无光也是让彼此尴尬。
汤依云笑着说道,“没事,他大抵是前几日日头烈,中了暑,我待会叫厨房里熬些解热汤送到你们院里,喝了会好些。你快坐下吧,坐下咱们就开吃了。”
柳云芳点点头,坐了下来,方言清微微侧头看着身边的柳云芳,才一晚上的功夫,这眼睛上便有了黑影。
方德正率先拿起筷子,然后汤依云也拿起筷子,这下,方言清才把筷子捡起来,动筷夹起了菜。
“这是猪蹄汤,我叫厨房一早炖了,都说对这身子十分的好,快来尝尝。”汤依云说道,让旁边的丫头舀了一碗汤递给柳云芳。
“谢谢母亲。”柳云芳接过瓷碗,笑着说道。
这饭才吃开始没多久就听见外面的脚步声,然后就听见一声喊,“敏丫头,我这才刚进院子你就要往屋里跑?未免也跑的太快了吧。”
听见说话的声音,柳云芳夹菜的手顿了一下,方言清偷偷的看了眼汤依云,她脸上的表情也僵了一下,然后抿了下嘴,大抵也是觉得他回来的不是时候。
“母亲,父亲,言妹妹,”方维走进屋子里,挨个称呼道,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柳云芳旁边,轻笑一声,毫不客气的说道,“哟,你也在啊。”
柳云芳的手抖了一下,面上还是撑出笑,喊道,“夫君。”
“来了便好,快拿筷子吃饭吧。”汤依云说道,伸手做着手势,让方维赶紧坐下。
“明日门口守院的多吩咐几个人,没事就不要出去了,还有账房那边,不准给少爷支钱。”
听了方德正一通说,方维眉头紧皱,不解的问道,“爹,你这是做什么?”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是走哪儿回来的?”
方维听到方德正怒气冲冲的话,抬眼看了一下坐在旁边的柳云芳,嘴角咧了一下,说道,“自然是走我屋里出来的,她可以作证。”说着伸手指向柳云芳。
忽然被方维拉出来说,柳云芳的面色还有些尴尬,虽然想尽力粉饰,但还是没能压住脸上的僵硬,只好顺着方维的话点了点头,“是,我可以作证。”
方德正听见柳云芳的话,不耐烦的看了眼方维,又拿起筷子来。汤依云见方德正没有要继续说的意思,也拿起筷子,“快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一场闹剧,方言清在心里默默想道,看着柳云芳委屈求全的样子,再看看沉默的自己,忽然觉得自己面前的饭菜变的索然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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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看苍穹一轮月,枝头满载银桂风。”
珠帘子上串着的珠子被丁三娘拿着团扇轻轻的波动了起来,发出稀碎的哗啦声。
方言清把桌上放着的紫檀取出来,瞧了一眼摇动的珠帘,说道,“三娘不是说休息吗?怎的玩闹起来了。”
“哎呦,姑娘,还是我来吧。”晴丫头见了方言清的动作,忙从方言清手上接过紫檀,走到小博山炉前,将盖子打开,拿着小铜柄轻轻的压着里面的香灰。
丁三娘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摇着扇子,懒散的说道,“本来是要睡的,你院子里的鸟忒多了,一直在外面又扑翅膀又叫的,竟反倒把我闹精神些了。”说着抿了口自己放在一旁的冷茶水,锤了锤自己的背,站了起来,“前几日还听卫老太太念叨入睡难,没想到我这立马就感受到了。”
“又是前几日。”晴丫头的檀香已经点好了,方言清嗅了嗅气味,感觉放松了些,说道,“你这前几日又是忙我二哥大婚,又是去卫府的,你这分身乏术啊。”
“毕竟能者多劳嘛。”丁三娘笑着说道,也闻了闻味道,说道,“你这安神香挺好闻的,早知道你有这个,方才就该让你点上,兴许我就睡熟了。”
“三娘觉得这个好闻?”方言清朝晴丫头招了招手,晴丫头将柜子里的袋子取了出来,里面大概还有两个小罐子,晴丫头将一个取了出来,一个又放了回去,“我这儿还余了一罐,今年应是用不完了,明年若明年还在,舅母大概还要送些新的来,这一罐三娘先拿回去用吧。”
“你只管给我说名字就好了,东西你还是自己个留着吧,你本来就没有几样东西,还四处送,你这是真要家徒四壁了么?”
“三娘真是,我分明一片好心,还说道我。”方言清撅嘴说道,手指轻轻的抠着倒扣的茶杯底部,说道,“今日,瞧见嫂嫂和二哥了。”
“维哥儿今早是才从外面赶回来吧。”丁三娘轻轻拍了下方言清抠茶杯的手,说道,“瞧你的脸色我就猜到了,又不是稀罕事。”
“还不是稀罕事?”方言清听着丁三娘的语气,十分震惊的说道,“这还不稀罕?大婚当日没有洞房跑外面去了,这这。”
“这事自然稀罕,但若摊到维哥儿身上,就不稀罕了。”丁三娘抬眼弯了弯眼睛,看向晴丫头,晴丫头立马得趣的说道,“我去厨房断些冰块回来。”说着便抱着食盒出了门,出门的时候还带上了门扇。
“你在这儿待的不久,维哥儿是这里人看着长大的,他是个什么秉性这街上的邻里乡亲都是知道的,正经体面人家为了自己女儿着想又怎会把自己女儿嫁给一个如此放浪形骸之人。”
方言清之和自己这位堂兄相处过一年,第二年他便进京赶考去了,再加上那一年所接触的不多,他不是被关在书屋里看书就是偷偷溜出去玩闹,自己同他根本没有见过几回,虽知道他放荡,顽劣,但具体的相处也没有多久。现在听丁三娘这么一说,更觉得自己以前真是小瞧了自己这位堂兄了,于是看向丁三娘,问道,“那为何他要去柳姐姐?难道就因为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