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8月夜迷离子莫来(中)
五个小可颂面包,两个煎鸡蛋,一壶圆墩儿手冲的中烘豆子的咖啡,还有一小碗蜂蜜芥末酱。
“这是你点的东西?”钟黎看着桌上备好的早餐问袁纤。
袁纤摇晃着她细长脖子后粗壮浓密的马尾辫,“我跟圆墩儿说两人份儿的早餐,他自己准备的。”
“我说怎么都是我平时爱吃的。你喜欢吃这些么?”
听到钟黎喜欢吃这些东西,袁纤刻意在她脑子里记了一下,不过又觉得有点遗憾,因为她直接放着圆墩儿做的这些,而自己并没有参与进去。“我一般是油条豆浆。油条是已经做好形那种,只用炸一下。对了,你的鸡蛋为什么是这种?”
钟黎看着普通的两份煎鸡蛋,琢磨了一下袁纤的话,忽然想到她平时煎鸡蛋大概是直接用煎蛋器做出来,而不是平底锅。“你是说这种煎出来是不规则形状的么?”
“嗯。”
“平底锅煎出来就是这样自然摊开的啊。”
“感觉有点……”袁纤没把“丑”字说出来,她平时吃的都是老袁给她准备好的心形的煎鸡蛋。
“你吃一下就知道了,口感不一样。”
袁纤看着钟黎肯定的表情,于是用筷子夹起一枚,像试吃蝎子蚂蚱这种东西一样试探着咬了一口。入口的味道比起煎蛋器多少有一点油味儿,紧接着第一触感是一种弹弹的疙里疙瘩的感觉,再到拒绝,一种弹而爽口以及气泡破开的感觉似回馈着她的牙齿,盐粒渐渐融化的感觉也将味道拉得丰富了一层。
看着她逐渐变得享受的表情,钟黎笑道:“是不是这种自然炸出来的焦壳感觉更好。”
“嗯嗯嗯……”因为又放入一口,袁纤只能哼哼着点头。
“看来我的感觉没错,我刻意让圆墩儿在做煎鸡蛋的时候用平底锅。”他的话语中带有些得意。
“那为什么现在都用煎蛋器?虽然形状好看,但吃上去感觉……”
“感觉鸡蛋水水的?”钟黎从袁纤的眼神中看到肯定。“还不是煎蛋器全自动,你只要把鸡蛋扔进去,破壳、煎、控温、清洗它就自己完成了。平底锅的话,温度不好控制,不知道里面的蛋黄是生了还是熟过了,然后吃双面的还不好反个,刷锅也是麻烦事。”
袁纤一边吃着剩下的鸡蛋一边支棱着耳朵听钟黎说。
“所以要不是有圆墩儿,我估计也得为图省事用煎蛋器。”
“可你不是挺喜欢做饭么?”袁纤又吃起可颂面包,因一口咬得多了些,说话便有些不清楚。
钟黎看着她原本有些英气的面庞被面包塞得鼓起,便觉得又是好笑又是可爱。“慢点儿吃,又不跟你抢。”他拿来咖啡壶,用手背实时温度,而后取来杯子给袁纤倒上多半杯咖啡。
袁纤微微缩着脖子,把头低得靠近桌面,面露着羞涩,小心翼翼接来咖啡呡了好几口,才把面包送下去。
“喜欢归喜欢,可是天天做饭哪有时间,我又不是个厨子,只是生活情趣罢了。”看袁纤点点头没再说下去,钟黎便换了个话题。“说起来你们江夏打得够快的,我想着怎么得到今天晚上。”
“嗯,主要在行军,真到江夏一共就打了十天。”
“十天?”钟黎有点不敢相信,因为他在闲暇时候也看过江夏的地图,觉得没有半月到二十日,自己是拿不下江夏郡的。“你们拿的是江夏全郡还是江夏一座城?”
“除了随县的全境。”
“怎么做到的?”
袁纤将整个经过大概同钟黎讲了一遍,当然她有意忽略了同古羽约定的这一部分。
“想不到她还能把江夏郡守策反了。”说道古羽的事,钟黎不敢多做评论,因为他能明显看出来,当袁纤提到古羽的时候,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嗯。我不知道她具体怎么做到的,当时她回来的时候就告诉我已经策反成功了,让我把这个叫刘丰的郡守放回江夏。起初我还觉得她会被骗,因为是刘丰说自己可以带一郡人投诚。她说如果这点信任都不给,那就没法将刘丰收为己用。最后她用她自己的信用做担保……”
“她自己的信用?”
被钟黎这么一问,袁纤才知道自己险些说走了嘴。“就是她为刘丰做担保啊。”看钟黎似是而非地回应了一下,她便继续道:“然后到第二条早上,江夏城就开城投降了。”
“等了一天?”钟黎知道以袁纤的脾气,让她登上一天便似让她在火上熬一天一般难受。
“是,刘丰后来说他在给城中各部做工作,虽然他想开城随时能开,不过他希望以能带着全部人马来投。”
“那你不算白等,你的赤龙军又多赚了一个步兵营。”
“我倒不算着急,毕竟江夏被我围得水泄不通,加上古羽也在做担保。不过我好奇的是,为什么古羽那么有把握刘丰会真心实意投诚。一天下来我俩基本就在大帐里过的,全程我没见她着过急。”
钟黎能想象到古羽那张死人一样安详的脸,除了那次夜守大凌河,自己去追击戴颖,他很少见古羽有着急的时候。“看来她城府的深度不是咱俩随便能看透的。”
“那你还让她做我军师?”袁纤虽然在说话时盯着的是面包,但是钟黎听出质问的口气。“你当时真只是想能让我快点回来?现在事情过去了,你能跟我说明白么?”
钟黎看到那双暗红色的眼眸又渐渐燃起火来,便知道自己必须交代清楚。“我是觉得,你父亲未必会很快做出回复,针对古羽提的事。他既不是那种为了自己理想可以什么都不管的人,也不是那种能深明大义到随便就能舍弃自己理想的人。如果他一时没有明确的答案,来问你的时候。我觉得你还是能做出一些判断的好。”
袁纤把杯子放回桌上,转过身来看着钟黎的双眼。“可是我说过在这件事上我只看他的意思。”
“可有时候你需要回答,至少帮他参考。”钟黎想了一下又说:“如果你在遇到抉择的时候,有些犹豫不决,然后过来问我,你希望我只说一句‘我相信你,支持你的选择’,还是说想让我能提出一些自己的看法,来帮你分析分析?”
“嗯……”钟黎这么一说,袁纤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
钟黎将手放在袁纤头顶,左右安抚了几下,“小驹子,这种时候你父亲肯定只有你能信任,你得替他担起一些压力来不是?至少,咱多多少少得去接触,了解这个人。”
3
钟敏又熬到了放假的日子,她早就跟父亲说了要去哥哥家,于是一下班她便撒了欢似的逃出单位。不过她并没有去哥哥家,而是约了出租赶往花家地的私建别墅区。自打那日到姐姐家搜索了资料,她便觉得这个捐给了清华大学的圆蛋形建筑有着不少疑点,于是想要探个究竟。
她先前在网上搜索了周边的地形,也将卫星图上的平面图看得仔仔细细,周四下午还提前从单位打了卡,打车到这边看了看情况,发现这建筑如今虽登记着无人入住,但并不算废弃,但也看不到有什么人出入,甚至连个保安都没有。于是她便想着潜入此处探个究竟。
在下城区的时候,翻墙越脊,偷偷潜入某些地方的事情她做过,但此处不一样的是,她必须保证自己不进入摄像机的监控范围,不然就有可能被人以入室盗窃等罪名起诉。好在之前在姐姐那边得知,进入了私建别墅区后,除了私人安装的摄像头便没有了监控,这样至少不会轻易得到她步态的分析图。所以她让出租车直接停靠在别墅的后墙边,带好了帽子跟口罩便从不高的木栅栏上翻了过去。
钟敏使劲扒拉开小叶黄杨长成的篱笆墙,好在她穿的紧身的运动服够厚实,不然腿上免不了被小叶黄杨划出几道口子。篱笆墙后是一片排布紧密的圆柏树丛,她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往前探着,但细密的枝丫还是是不是能划到她细嫩的脖子。亏得此时是秋日,不然像她这么钻过去便免不了会沾上不少黑灰色的毛毛虫。她要是知道那东西爬在自己身上,怕是要一个激灵脑袋钻进树冠里。
顾不得一身泥土和柏树叶子,面前一片开阔地吸引了钟敏的视线。只见缓缓下沉的平地里有一汪不算很大却清澈透亮的湖水,水边稀疏种植着几颗三秋悬铃木,又搭配着低矮的鸡爪槭,最高的一刻树下,有一架木头搭的秋千,看上去已经历不少风吹雨打,然而此时却还似可以使用。
湖的尽头是那座在资料中见到的圆蛋形建筑,它嵌在湖对侧的山坡上,将巨大的玻璃幕墙面向湖面。夕阳的余晖在幕墙上映出紫红色的光点,使其仿佛一颗蚌中的黑珍珠一般。
顺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钟敏绕着湖通过青草地。她从坡上走到坡下,又从坡下走近秋千,再从秋千走近圆壳建筑。玻璃幕墙下虽积着多少年的落叶,但幕墙却明亮的如新的一般,想来是幕墙上又贴膜保护,便是被硬物划损,更换贴膜比换玻璃要方便上不少。
走到幕墙边时天色已近全黑,钟敏将头贴在幕墙上,借着一点光亮才能透过反光看清幕墙里的情况。原来圆壳里是一个希腊剧场形排布的三层室内空间,一组楼梯从顶上通往下面的枫木面地板大厅。宽敞的大厅中什么都没有布置,沙发、椅子、桌子、书架都安排在二层的各个平台上,而三层只有一个楼梯过道似的空间。
钟敏突然看见暗红色的沙发上似挂着一件女生穿的白色的风衣,立刻便断定这房子显然还有人住,便大着胆子摸到一旁的后门。弧形玻璃门的锁子是个密码锁,看到这儿钟敏差点没兴奋地叫出声来。
“亏了我想到去拿个解锁器。”她想着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废旧的腕带,这是她从下城区那儿拿来的被破解了身份认证的个人终端,里面安装着破解电子锁的插件。
只听“滴”的一声,门锁上亮起绿灯,玻璃门向一旁平移开来,一股玫瑰花的清香味道扑面而来,这种味道钟敏似在哪里闻过。
她马上反应了过来。“哼哼,这次被我找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