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7小计巧施稳军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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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初三,袁纤引大军攻入徒河西城,歼敌六千余,随后将主营迁至徒河城边,新设前营五千人,以驻守徒河西城,调右营至南部沿海区域搜集船只,左营北上攻占渡口。
  初四,左营以一万五千众强渡小凌河,遇东岸北锋六千众阻击,交战近一时辰,斩敌三千余。初胜时戴颖引援兵杀至,右侧军阵大乱,无奈只得暂回西岸,折损四千众。、
  时至初五傍晚,袁纤前前后后尝试了八次从不同地点渡河,然而即便是同时进攻,戴颖的援军总是能第一时间赶到,这缘于东岸一侧尽是戴颖预先修建的烽火台,加之渡船有限,无法在第一时间对戴颖形成优势兵力的进攻。至此,袁纤决定全军修整三日,并就地取材修建渡船。
  晚饭之后,袁纤按习惯巡视军营,忽见赤龙军行粮都统匆匆赶来。“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看他这般神色,袁纤便已猜出后勤出了状况,于是令护卫就地等待,自己同他多走出几步。“说吧,何事?”
  “按山海关那便约定的日子,今天军需应当要到。可到现在还没见个影儿,会不会中间出了状况?方才我问过苍龙军的都统,现在两边几个营加起来不过三四千石粮草了,若再无补给,怕三日内大军就要断粮了。”
  袁纤一听便想到是石菲对补给下了手。“先莫声张,补给的事情我差人去探。你可否先想想辙,看看这周围有什么可暂时拿来吃的。”
  “这周围确实有,每天早上海岸边倒是能捡来不少海货。可几个营的火头加起来不过千人,每日还要按时供饭,闲余时间捡来的那点东西顶多够给兄弟们加顿汤,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行粮都统说的倒也是实话,毕竟这六万人每天的消耗也不是个小数目。正在袁纤琢磨怎么缓解问题的时候,只听飞马疾驰声从远处传来。大营门开,一个斥候趴在马背上,一身的泥灰已看不出军服的颜色。袁纤见此忙止住谈话,先上前查看。
  “将军……”见袁纤走来,斥候便有气无力地道,听那声音似随时要昏死过去。“碣石,十月初三报……”
  “初三的信儿怎么此刻才到?”一旁的军官责问。
  “回禀……路上遇人阻截……”
  “无妨,快说内容。”袁纤听得倒是焦急。
  “初三下午,北锋舰队攻我碣石东城,约有万人。”
  “可有结果?”
  “未报……我是交兵时出来的。不过,遇阻时我们几个躲在山里,看见海面燃起大火,从下午烧到夜晚,应当是我军胜了。”
  听斥候这么说,袁纤的悬着的心多少放下了些。“你们一群人就你一个逃出来了?”
  “那几个是人工智能,我让他们引开敌人,自己跑出来了……走到时候,见碣石城北修了大营,像是石菲的旗号……”这话说完,斥候便昏死过去。
  袁纤心中一下便明白了补给的状况,然而她还是难以估计石菲手下还有多少人,那一个舰队又是哪来的兵马。“快送军医,另官加一阶,赏三十金。”
  2
  回到大帐,袁纤召来机巧营统领偏将军穆巩,以及苍龙军中营统领征东将军李惪(音“得”)。李惪是袁纤父亲的老部下,随军十几年,当初袁纤初来时便常在他左右,算得上她半个师父。至于穆巩,虽才认识几日,但袁纤觉得他身上有股机灵劲儿,这点同钟黎很像,便莫名地有种信任感。
  她将方才行粮都统和斥候所说的情况都告知两人,并叫两人先不要声张。“眼下我尚不知碣石情况与莫环的安危,只得先引部分兵马回援,另外再寻些粮草的来路。二位可有什么建议?”
  “回援的事我插不上手,”先张嘴的是穆巩,“机巧营本就不适用于机动。至于粮草,我倒是知这种季节尚有不少海货可淘,虾蟹也还算肥。捕捞器具我心中有数,可今夜画出,明日让营中工匠赶制。”
  袁纤点了点头,却见一旁李惪闷不做声,似心中思虑着什么。“李叔,”这是袁纤私下里对李惪的称呼,“您似有什么别的考虑?”
  “确实。我是在想,虽然去捕鱼捉虾也未尝不可,然若有大动作,怕不仅是全军上下皆知我军缺粮,北锋那里也将知晓我军无心于战,这样一来双方士气此消彼长,怕是不利于攻城。”
  “李将军这点考虑的是,然而我军之粮只够三日,难道将军有三日内攻克徒河的办法?”穆巩先于袁纤回道。
  “这也是我所思虑的。”袁纤接过话来,“眼下攻城无期,而差遣部分人马回援,来回至少要七八日,届时大军恐断粮数日,军中必然生乱。但调大军沿海捕鱼,实是容易让戴颖抓了机会。莫非只有在二者间取舍不可?”
  “若要这般说来,我倒还有一个法子不知可不可行。”见两人投来目光,穆巩便继续道:“正好这几日不是要全军修整,修建渡船么,可以此由头来办个围猎比赛。我知这松岭当中应有不少野味,可让各部各自挑选一块地方,派相同人马狩猎相同时间。这样即可提整士气,也可补足军粮。”
  “这确是个办法。”
  看到袁纤赞许的神色,穆巩心中满是欢喜。“至于多少人数,多长时间,全依将军定夺,毕竟我对大局不胜了解。”
  “李叔,你看呢?”
  “眼下我军全建制的有苍龙军前、中、后营、机巧营,赤龙军左、右两营,共六大营,如此每营出三百到五百人便可,时间以这修整的三日为限。如此应不会影响我军正常军务,且若真如穆巩所说这山中盛产野味,那得来的猎物补个三五日的军需应不成问题。如此,我往碣石一来一去,应正好赶回。”
  “这么说,李叔想亲自驰援碣石?”听到李惪主动请缨,袁纤似透露出一丝感激之情。
  李惪憨憨一笑,“闲着也是闲着么,那打猎的乐子便让小伙子们享受吧。何况这军中还有哪个能让丫头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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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告示于各应贴出,因连日来行军作战甚是疲惫,故而来报名消遣的便络绎不绝,于是便没几个人注意到一早李惪引五千人马回援的事情。
  不过这围猎赛还是闹出了节外生枝的事情,一早赤龙军左右两营为了争取袁纤的加入,差点相互间大打出手。无奈之下,袁纤只好称自己是做裁判的,不能加入任何一方,虽然她也想以打猎来换换心情。然而一波未平,苍龙军那便又因选择地块的事情争吵起来,三方同时看中同一块地方,谁也不肯让谁。袁纤又只好现加规则,让六营派代表抓阄,决定选取位置的先后顺序。
  “哎,看来麾下将士各个如狼似虎,有时候也未必是件好事。”看着袁纤忙里忙外收拾事情,穆巩倒是闲在一旁说起风凉话。
  “那又如何?若真是与世无争,便只能事事落人之后。”袁纤看着穆巩手中第六位的阄道。
  “落人之后未必不能后发致人。”他说完便到地图前,把众人圈出地界的夹缝位置圈了起来,他这行为立刻引来了周围将军的嘲笑。
  “这最后一个选也不至于这么自暴自弃吧?”
  不过穆巩只是暗自笑笑。
  安排完赛事袁纤便难得偷个闲,几日以来她一直心神不宁,或许是几日劳累使得她眼皮不时便要跳上一跳,虽然她并不怎么信这个邪。
  一日下来,果然抓到第一顺序的苍龙军后营收获最多,单是狍子便打了三百余只,兔子山鸡便数不胜数。而其余营的虽收获或多或少,但也足够补充军需。排在最后顺序的机巧营,早去晚归,一日下来却无功而返。但见穆巩那份镇定,袁纤便知此时并不简单。
  不出所料,二日清点收获时,机巧营的猎物便追了上来。然而因昨日颗粒未收,成绩依旧排在末尾。
  “你这后发毕竟是后发,三日时间恐你难追的上啊。”袁纤清点完成绩便与穆巩道。
  “如此还请将军帮忙。”
  袁纤一笑,“我可是裁判,如何能帮忙,莫非你觉得我会偏袒于你?”
  “并非让将军偏袒。”穆巩的自信依旧挂在脸上。“只是想请将军明日亲派车马百辆,至我围猎处取我收获,若非如此,我这几百号人怕是难以将东西运回。”
  至第三日黄昏,各营纷纷将收获带回,却迟迟未见机巧营的人。袁纤想起昨日穆巩的话,虽然原以为是他因面子而开的玩笑,但此刻她还是派了车队前去接应。不想回来时百辆马车竟载得满满当当全是猎物,大到黑熊野猪,小到山鸡兔子,应有尽有。然而他这猎物不似其他营的那般齐整,或者说死法统一,只见一车猎物上既有弓弩所伤,又有似被什么勒住,还有皮开肉绽死相极惨的。
  “如何,我并未食言吧?”平日里素来文质彬彬的穆巩此刻竟一身血污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你倒地是用了何种办法?”袁纤见此忙上前问道,周围看傻眼的将军校尉们也正要同问。
  “我机巧营能用什么?无非是做陷阱罢了。”
  “我知你用了陷阱,然而却从未见陷阱能抓住如此多猎物的。”
  “这就得归功于诸位将军了。”穆巩抱手环视所有人一笑之后方解释道:“诸位围猎的方式多是以锣鼓惊吓动物,使其奔向预先埋伏好的猎人处,而后将其射杀。人多数人会选择将伏击点设在较靠近中心的位置,而后从四周敲鼓围猎,如此能最大范围地收拢猎物,以获得更多收益。然而此般狩猎,第一日往往收获颇丰,次日便少一些,三日后则必须沿猎场反复搜寻。
  “我部正好利用了这一点,因猎物逃窜的方向是向锣鼓声四周而非一侧,即便拉成人墙组成连线,也是单单能向一侧收拢。如此一来,处于夹缝地带的我们,则是各方锣鼓反侧的集合方向。第一日猎物散乱于各自猎场,我们铺设陷阱。二日猎物渐渐从各处汇聚向我处,我部便一遍收获一遍根据猎物行径设在新的大型陷阱。第三日我部沿内外的中间处击鼓驱赶猎物,向外跑的便会撞上陷阱,向内的被我部合围,于是便有了这般收获。”
  听罢解释,袁纤连连点头。“竟然如此,这般鬼点子用的似曾相识啊。”
  “将军是指钟将军?”
  “是啊,他也是这种常常靠着别人心思赢别人的主。”
  “这般说来,我倒是越发期望能与他博上一博。”
  “那你可要小心他利用了你这好胜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