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可以操纵鬼的组织?

  “三叔,你说的这些,我大致都听过,这个怪谈,跟我父亲查的事,有关联吗?”
  三叔带着笑意问道:“大侄子,你还没有发现我给你讲这个故事的用意吗?”
  “一个神秘失踪多年,去了阴间的鬼魂的胸牌,为什么会出现在失火现场?你想过这个问题吗?”
  一道灵光避开韦枷的脑子,他想通其中关节后,一根根汗毛竖立。宛如万年深井的幽寒,直通他的尾脊骨。
  父亲在失火现场找到的胸牌,上面写着的名字就是杜冷。在怪谈里,这个叫杜冷的男人,因为某些原因,应该跟他妻子一样,去了那个死后世界。
  他的胸牌出现在失火现场,是不是说明……与自己母亲私会的……其实是一个失去多年的死人。又或者说,是一个饱含怨气的恶鬼。
  虽然他不知道杜冷遭遇了什么,可是他能想象到一个男人痛失自己爱人的绝望。他也许经过一些努力,成功接触到了妻子迷失的阴间。但他高估了自己的同时,也低估了那个阴间的凶险。最后,不仅没有把妻子找回,连带着他和自己的女儿,都永远地迷失在那个幽冥界。
  “你想明白了吗?”
  韦枷哆嗦着嘴唇回道:“我、我懂了,三叔,你是说,那场火灾,其实是那个叫杜冷的鬼做的,不是无故失火造成的?”
  “具体我也不清楚,但是,你父亲查到,莫德里市出现了多起人口失踪案,那些人生前都与一个未知的‘人’见过面,不久之后,就像怪谈里的人那样,人间蒸发似的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一点人为的线索都没有发现。”
  “三叔也不是村子里的老古板,这神啊鬼啊的事,一般是不信的,可是这件事,叔只能用鬼神来解释。一个大活人平白无故地消失,一点线索也查不出来,绝对不是人力造成的。”
  “你父亲也是这样想的,他和他的那个朋友,纷纷查了这些案件,最后,在离奇失踪案的人生前所住的家里,都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徽记,我也不知道那徽记画了些什么,代表什么含义,我只记得上面有许多眼睛。”
  眼睛?
  又是“眼睛”,他们到底是什么组织?
  逝世多年的怪谈主人公,再次神秘出现,并且一次次地作案,把人带去另一个世界。
  难以想象如此大费周章,背后所图的究竟是什么?
  任何的现象都包含着本质,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完全不掺杂目的的行为。
  如果有的话,他的生命形式绝对脱离了人的范畴。
  喜悦、梦想、信仰……
  人类的就行为以心理学分析,绝大多数都能找到对应的成因。穷凶恶极的杀人狂魔,或许泯灭人性,或许杀人如宰猪羊。但他们的行为都有自己的目的,或为报复,或为取悦自己……
  曾有个将一家人灭口的悍匪,他大大方方地走进那户人家的屋门。提着尖刀,追着那户人砍杀,鲜血染红了羊毛地毯。骇人的惨叫响砌整夜,住在那户人家同一个小区的人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没有一个人敢合上自己的双眼。
  他们向虚无飘渺的漫天神佛哭诉,临时抱佛脚诉说自己的虔诚,他们祈祷着灾祸不要降临到自己身上。他们用重物顶住房门,以防那个杀人犯万一真的想走入自己的家门。
  整个小区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报警之后,警车响着尖锐的鸣笛,红蓝色的灯光在夜间马路飞驰。
  可惜警察赶到的时候,惨叫已经停止。
  他们推门走进去,看到的便是一地的碎肉。还有躺在血泊中间的沙发上,睡得安稳的男人。他行凶的尖刀,在那户人家的客厅茶几上躺着,浓郁的血腥味,即使请清洁人员做了四五次清洁,还是没能完全洗掉空气中的腥气。
  记得最后还是请装修公司,几乎把屋子拆了一遍,重新把墙壁用油漆油了一遍,地面上的瓷砖全部改成新的,空气中才没有那种黏乎血腥的气味。
  当警察进入屋子,把熟睡中的男人双手铐上,用警车拉回警局审问时。
  他们在那名行凶的男人口中,得到了一个常人听来,有些不可思议的作案动机。
  戴着手铐的男人,轻描淡写地说,那家人在大半夜不睡觉,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吵到了他睡觉,他只不过想要他们“安静”下来而已。
  据了解,那个男人的家,就在他作案的那家人下面,而那家人也许是因为什么事,睡觉的时间比往常晚了一些,因此,招来了那个男人灭绝人性的报复。
  三叔的话,把韦枷飘远的思绪,拉回现实。
  “你父亲给我留了一张照片,是关于那个徽记的。你堂姐过几天回家,我让她把照片给你发过去。”
  老一辈的人不会用新型的智能手机,哪怕简单不过的拍照功能,他们也能摸索一个多小时,还是不能操作成功。
  “好,叔,谢了,有空我带女朋友回家看望您。”
  挂断电话之后,韦枷久久没有说话。
  走廊晾着的衣服,像是一个个摆动的小人,对他发出无声的警告。
  窗外的电线杆上停靠着体型娇小的鸟儿,看上去和麻雀非常相似,但他不巧知道这不是麻雀。这种鸟有鲜亮的如同血液般的殷红羽毛,还有如黑夜般深邃的黑色羽毛,它在文学中有无辜善良的人和反种族歧视的意味。
  国内外的诗人都喜欢把它作为自己诗歌的主角,传说知更鸟的毛色一开始是咖啡色的。在基督圣子耶酥盯上十字架的那天,耶酥身体里流出的血,滴到了这只鸟的身上,所以才形成它毛皮上的鲜红。
  也有一个说法,普通民众统称不知名的类似体型鸟类,统一称作知更鸟。
  在中洲东南地区,知更鸟的毛皮通常不会这么鲜艳与纯粹。
  西方有个作者曾经出版过一本书《知更鸟女孩》,故事的主人公具有预言能力,她带着记录着死亡名单的笔记本,一次次地寻找那些濒死的人,企图改变他们死亡的命运,然而陷入一次又一次的绝望中……
  韦枷蓦然想到,此时此境,这只出现在电线上的黑色知更鸟并不寻常。它给韦枷的感觉,宛如死亡的信使,就如故事中的知更鸟女孩。为一个又一个濒死的人,发去死亡预言,它的到来,同时带着死神的镰刀。
  他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他忘记了自己在走廊里站了多久。地上是一根根燃尽的灰黑色灰烬,还有橘黄色的烟蒂。
  他的喉咙干哑得难受,那只毛色明亮的红黑色知更鸟,一动不动地玲珑的小眼,带着莫名的意味,直直地看着他。
  它不像一般的鸟类,行人的视线就能有效地驱赶,它仿佛带着自己的使命。
  韦枷想,它也许带着自己的死亡宣告书,或者那个“眼睛”组织的警告。它们也许察觉到自己意外发现了父亲当年追查的事情,所以他们派出了这只黑红色的带着死气的知更鸟,警告自己忘掉那些事情,不要再去追问。
  否则……
  父亲的下场,也许就是他的下场。
  片刻后,韦枷丢掉了手中燃了一半的香烟,随手丢在地上踩灭。
  父亲的事,一定要一查到底。
  父亲慈爱高大的形象,在他的脑海里如幻灯片般放映。
  他念及父亲的好,越发不甘心唾手可及的真相。
  “眼睛”,你们想吓退我韦枷,就这一点手段,恐怕还不够?
  韦枷此时的决定,既违背他独善其身的为人,又在他的本性之中。父亲的光辉形象对一个孩子来说,贯彻一生都是伟岸的。他像一个听到他人挑父亲不是的孩子,迫切地想要洗清父亲身上的污点,恢复父亲的伟大光辉形象。
  他不相信父亲会这么窝囊地用酒精麻痹自己,无法在那个女人背叛自己的阴影中走出。
  父亲是那样的坚强、勇敢,年轻时他独自一人穿越了缈无人烟的戈壁滩大沙漠;他将代表国家的旗帜插在巍峨的雪山之巅,在两万多尺的人类极限之处,留下过自己的脚印。
  这样一个坚强、勇敢的父亲,他不相信对方会这样悄无声息地死亡。
  背后一定会有更加深层的原因,或者是他无能为力的深沉事实,压得他只能用喝酒这样的方式,缓解满腔的抑郁与悲伤。
  父亲曾经的朋友的偶遇,让他接触到了一个危险的词语——“眼睛”。
  目前可知,这个组织无疑是个庞然大物,他们拥有着非世俗所能想象的巨大力量,他们能操纵鬼怪为自己做事,他们可能在图谋着一个惊世大阴谋。那些无故失踪的人,就是他们阴谋的其中一环。
  身体的血液里某种因子,有如被火点燃。滚烫的血液,以心脏为泵,传遍全身,最后在头脑里留下炽人的温度。
  韦枷情不自禁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此刻他毫不迟疑自己与父亲一样流着同样的血脉。
  就像三叔所说的,他和父亲的骨子里都有股倔强,不把事情弄清楚决不罢休。
  常年的都市生活,还有家庭的巨变,没有杀死这股意志,它以一种更加隐晦的方式,顽强地存在于他的体内。
  因为“眼睛”与父亲当年追查的事,在此刻血脉沸腾。
  韦枷明白自己大学喜欢看灵异、惊悚故事的原因,这是父亲留给他的瑰宝。
  “眼睛”是吧?
  他将这个名字铭刻于脑海,他知道自己在这样一个庞大物面前,有多无能为力,可是只要一息尚存,他不会放弃扳倒它们的可能。
  混沌成长的二十年如光影流动,此刻他才感到心脏在跳动。
  从前的二十多年,自己都活到了猪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