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

  寐自悟,先师谶,暗云浮,惊雷蛰,恰若神州没(9)
  中京,当得知梁王彤大破诸胡联军后,一片欢腾。皇后贾氏颇为自得,擢选梁王平叛可是出自其手笔,遂大宴群臣,圣上都极为罕见地下位敬酒。虽说话仍然不利索,但满脸欣然之意却是掩饰不住。是夜,群臣均大醉,吹捧之语不绝于耳,而中书令陈准却做了一曲颇为不适景之词,好事者抄录,流传于市井:
  春时旭日花自开,
  夏日鸣蝉群悲泣。
  秋尽江南孤城悲,
  冬来青衫哀叶落。
  天若有情天亦老,
  月若无恨月长圆。
  人生自恨水长东,
  千古风流尽惆怅。
  【自作】
  大陈元熙元年十月,耿昕、红衣连带着经补充后五百经历过那场从旦至夜厮杀的精卒,一路风沙地来到姑臧,拜见新任护羌校尉张(轨)士彦【张轨,两晋名将,说其是民族英雄都不为过。前凉的缔造者,死死卡住河西地区,不让异族流民过大散关,且一直奉晋为宗国,东晋初期要是没前凉的赋税,会更加艰难。】后,便被予了一大陈驻鄯善【今新疆吐鲁番地区。】使的职位。没辙,衣衫未净的耿大少带着三十六侍卫连同那个面目清秀得过分的亲兵,踏上了自己光辉灿烂五十余年的征途。
  广陵,蜀岗西峰,大胜而归的桓飞、石崇一起来到独翁的破屋,绿衣自是跟着,而咱祖大少则去了扶风祖地,说是要再募些族人。当日,恰好李庭才、韩泼五、祖约、哑儿都在,时隔数月重逢,众人自是万分欣喜,一旁的小白犬更是一蹦一跳地撒娇要抱。“回来了啊,”独翁端着一缺了口的破碗从破屋中走出:“吾所授之阵,可有奇效?”“箱车为墙,盾卒补缺,大弩破敌,阵斩诸胡近万,大胜!”桓飞低头作揖,却掩饰不住自得之情。“若予汝两千精卒,后有大河所依,可否破之十数倍于汝之敌?”桓飞思量一番,定睛道:“若水军可依,定破之!”【详情见《宋书》,宋武帝刘裕伐南燕,欲借道北魏,北魏不许,在黄河边欲以三万精骑攻宋军,刘裕以两千步卒摆“却月”阵大破之。】独翁颇为玩味地一笑,冲着石崇说道“这就是我们下面要做得事。”“造船、练水军?”“赚钱,没钱造什么船,练什么兵?取《山川地舆图》来!”
  数日之后,广陵城的寻常百姓们,突然发现各大早茶铺子虽吃食价格没涨,可随带附送的茶水却是越来越寡淡了。掌柜的也没辙,只是解释道广陵城市面上能见到的茶叶全被石大少扫空了,并宽慰诸多街坊领居,石大少第一次南下,没做甚准备,故扫货急切了些。稍等数日,下次货物集散之时,便会回归原样。
  今日,扬州广陵东关码头格外热闹。石大少的“三十六姬”从一艘装点过分的画舫中走出,那几乎同胚的容貌、雍容的身姿、漫天飞舞的花瓣惊得码头边看热闹的闲汉们差点掉了下巴,却是无人在意那走在最后的神情颓唐的青衣华发男子,倒有不知谁家小娘子见过那惊鸿一瞥的绝世容颜后捂心坐地。
  玉林山庄内,石大少近日忙得是几近虚脱,此刻正已倚在绿衣身上小寐。突有下仆来报,说是一自称“潘安仁”的华发男子求见。石崇来到小楼前厅,一阵莺莺燕燕地“万福”、“东家”气得绿衣揪着石崇就是一阵猛捶,石崇自知绿衣这是在故作姿态,也就哈哈笑过。“季伦,我闯祸了,是惊天大祸!”冷不丁的,嘶哑的话声传来,石崇这才发现走在最后的潘岳,胡子拉碴、满颜颓唐之色,且拎着一酒壶,这潘安仁可是不好酒的啊。石崇挥挥手,示意众姬退下:“何事,如此颓唐?”潘岳凄然一笑:“废太子之诏是我写的。”“什么,你这是在找死。绿衣,备车,去蜀岗西峰。”
  西峰之上,独翁正翘着二郎腿,一口淡酒、一口丝瓜藤,好不快活,正思量着是否跑趟前世的南美把那真正的烟草给引来。“独翁,救命!”石崇那大嗓门远远传来,惊得独翁浑身乱颤,手中的丝瓜藤都掉落在地。当气喘吁吁的石崇和潘岳站立在自己身前时,独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天又没塌,慌慌张张的干什么?”
  “当今后宫之主欲废太子,且已拟好诏书,就是这混球写的,”石崇一指潘岳,气呼呼的说道:“怒其不争,但好歹是自幼的玩伴,望求师傅一计,救得此贪图官爵却又自陷囹囫之人!”独翁似乎早知如此,淡淡一笑:“有什么计,跑就是了,越过神女第三峰【即珠穆朗玛峰】,去那山南青葱大地即可【这里指现今尼泊尔。】”,畅饮一口酒:“季伦啊,这怎么回事,你问清了么,就急着过来求救。”潘岳看着石崇一副欲说还就得脸色,便欲自呈清白,独翁却是摇摇手,痛饮一口烈酒:“算了,我来替你说吧,你脑袋真大!”
  “潘安仁,你虽非我弟子,但和我徒为莫逆之交,今日予你一计可保你全家。速去琅琊,求得王氏或者琅琊王叡庇护,以你艳容或可成王亲。”“可我发妻才逝不过半岁,续妻有不齿之议。”“这时还管什么众议,你应该还替皇后拟了一诏书吧,囚太子于金墉城,是否?”【《晋书》记载潘岳的死因是为其年轻时得罪了孙秀,而孙秀得势后污其谋反,诛三族。而在别史中,潘岳是因为伪拟太子司马遹书信,信中内容大概是“老爹你死不死,不死我帮你死,还有你那个媳妇太讨厌了,你死的时候最好连带她一起死。”】潘岳一愣:“您怎么知道?”“石崇不在,和贾谧最为亲近者只有你潘安仁。贾若要夺权,能放过那个不是自己所出的所谓太子么?”“那该如何是好?”“或去真腊,或去蜀中。”“让他做我跟班吧,反正我也向南。”“记得划破脸,艳丽容颜遭人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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