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曲终人散

  等到颜岸起身给自己熬了碗粥，吃完粥和药后，天已经大亮了。果然，越珍惜时间，时间只会溜得更快。
  我静静望向窗外，看着那片绿油油的草地，心中竟渐渐开始留恋起来了，留恋起这些痛苦了。
  “今天阳光真好，昨晚下雨了吧？那片草地怎么长得那么好看？我们去那儿躺着晒晒太阳吧。”
  颜岸把我心中的话说了出来，虽然我是不喜欢阳光与温暖的，可是那一片绿草实在是太可爱了，让我迫不及待的想去踩踏一番。看着颜岸收拾东西准备出门了，我也拿上了自己的手机。
  “露水已经干了。”颜岸摸了摸草皮，放心大胆地瘫在了草地上。
  我也在颜岸身边躺了下来，真舒服，现在的阳光既不刺眼也不温暖，四周充满了青草和泥土的香味，没有旁人，也没有噪音，世界安静得仿佛停止了一般。我转过脸看着颜岸，他正在把玩一个破旧的MP3，神情严肃，眉头微皱着，柔和的光从他的侧脸之上投射而来，直入我的心里。
  就像他说的，他真的长得好帅，是我一直没有发现，还是没有承认呢？
  “来，听歌。”他将耳机塞进了我的耳朵，“这都是我喜欢的歌。”
  “这个MP3可以插两副耳机啊？”
  “这是MP5。”他无奈一笑。
  “哦。”真奇怪，要放在平时他早就开始嘲笑我了。
  “看看列表，有没有你喜欢的？”
  我是个不通音律的人，这里面的我一首都不会唱，更别谈喜欢了，只有最后一首南妮的《从开始到现在》从他的手机铃声上听过。“都不会。”
  “那你就好好欣赏一下吧，我只是想把喜欢的东西分享给你。”
  原来他喜欢听歌？可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大半个地球上的人都喜欢吧。不过，他就只喜欢听这九首歌吗？
  “是你喜欢的风格吗？”他侧过了身，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半天没人唱，纯音乐啊？”
  “有五首纯音乐，分别是秋日私语、天空之城、Pastorale、SongsFormASecretGarden、从天而降的少女。”
  “从天而降的少女？挺好听的。”只是这些歌如果有颜色，那它们一定都是蓝色的，它们的旋律虽然像天空一样广阔悠长，却也如大海一样悲鸣，既能给人慰藉，也能让人看到孤独。
  后面我们都不再说话，只静静的沉浸在旋律之中，我看着颜岸眼睛里那个小小的自己，回想起昨夜他全无温柔的样子，这就是女人对男人产生的依靠感吗？
  时间过得很慢，也许到死去的那一刻我才会相信，在这个阳光四溢、空气清新的午前，我和颜岸一起躺在铺满阳光的草地上听歌的午前，竟就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光，在这还不到一个小时的午前，我几乎卸下了我所有的伪装和抵御，以一个平凡的女友的身份面对颜岸，就是我这几百年来最刻骨的幸福。
  颜岸在最后一首歌开始之前按下了暂停，用他非常平淡的声音对我说：“这首歌你已经听过了，你就在这最后一首歌结束之前走吧，我会闭上眼睛，把声音开到最大，等歌结束之后才睁开眼睛，我希望，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因为我实在，实在不愿意再眼睁睁地看着你走，也不愿意听到——”
  “颜岸……”我从来不敢相信，我也会有今天，我也会有被要求离开的时候。
  “答应我，当我听完歌，睁开眼睛的时候，不会看见你的背影，当我听完歌，再次睁开眼睛时，我可以当做我一直都只是一个人在晒太阳消遣，这样，我就可以一个人回家了。”
  颜岸，你怎么可以，可以说得这么轻松？在你的目光里渐渐远离，我至少还可以听见你呼唤我，你的要求，分明是你在离开我、抛弃我！你是在报复我吗？报复我多次的不辞而别？我做的一切，只是希望我们都能好好活下去而已！只不过在他眨眼的须臾之间，我的心已经被煎熬了千百个来回，我想告诉我舍不得离开，可我真正可以说出口的却只是：“这一次，你还会寻找我吗？”
  颜岸似笑非笑，他这样的表情，是将痛苦过渡给我了吗？
  “你忘了吗？我是答应了不再纠缠你，你才答应了给我一个夜晚。”
  “你能做到吗？”颜岸，那只不过是我的口是心非，我从一开始就在口是心非！
  “我想我在和璃若登记后，应该不会再有脸去找你了。”提到殷璃若，颜岸的眼底便开始弥漫起了阴暗。
  我捏紧了拳头，那些噬骨之痛还历历在目，这一刻，我分不清是爱他，还是恨他。
  “对，只要登记之后……”你对我的真心就可以转交给他人了。
  “那我们说好了。”他露出了释然的笑，他的笑比任何音乐都还要美好，就像与他第一次相遇，他就是这样对我微微一笑，一瞬间俘虏了我的心。此刻，他还在笑，却是释然的笑，分别的笑，他已经下定决心放我走了。
  他一定会忘记我的。
  可我却不能忘记他。
  音乐响起了，我的心狠狠抽搐起来，颜岸渐渐地闭上了眼睛，一滴眼泪划过他的鼻梁，他还是哭了，他没有我那么坚强，他已经不能像我那样继续伪装下去了。
  我该走了，我该走了。
  “如果这是最好的结局，为何我还忘不了你，时间改变了我们，告别了单纯。如果重逢也无法继续，失去才算是永恒，惩罚我的认真，是我太过天真。难道我就这样过我的一生，我的吻注定吻不到我爱的人，为你等从一开始盼到现在，同样落得不可能，难道爱情可以转交给别人，但——”
  “颜岸，我爱你，我爱你，颜岸。”我选择在音乐最嘈杂的时刻小声说出了这句话，解放了自己，这样，我就不再欠他什么了。
  音乐，已经过半了，我扯下了耳机，小心翼翼地站起了身，换不向路边走去，我记得我曾回过九次头看他，他果真只静静躺在原处，还沉浸在音乐里。
  “颜岸……”我能听见我的声音带着哭腔，只是没有眼泪罢了。
  原来没有眼泪也是可以哭的，那就好好哭一场吧，哪怕只是哭出声来也是好的，只是出声，也能释放悲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