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突变
他们宣告分手之后，茹令失手打了茹菓，我跑去问罪，他才逼不得已说出那不过是一个任务而已，他从始至终对林靖没有半点心动。
“那你为什么要打茹菓？”我很气愤，从来都是他宠着、哄着、把茹菓视若珍宝的捧在掌心里，但过去这三个月，他确实变了。
忽视茹菓，疏远她，苛责她，现在竟然到了动手的地步。完全是截然不同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我开始以为他是因为热恋中，难免对亲朋好友有些忽视，等他们慢慢热情降温就会好了。现在他说那是不过是另一个特殊任务，没有半点动心，那又为什么要出手打茹菓。
“我只是生气她对感情的蔑视，她根本不懂我在想什么。”茹令握着被我打肿的下巴泄气的说。
“那你有必要打她么？她又没谈过恋爱，每天被你看着，现在你忽然恋爱了，对她不管不问也就罢了，居然还打她，她要是对爱情有半点好的憧憬，估计也被你打没了。”
“我确实有点失控。她怎么样了？”茹令坐在台阶上，开始后悔。
“我还没见到，茹叔说你打了人就跑，我都恨不得杀了你，你这混蛋。”我拎起茹令的衣领，挥着拳头又想揍他，可看看他那张已经破相的脸，想着茹菓会有的心疼，又把拳头放下了。
“那你去看看吧，我就先不回去了。我妈今天走，你顺便帮我送送她。”茹令无力的说。
“你自己回去看，再说，唐姨走你都不送么？你怎么当儿子的，茹令你到底在搞什么！”我有点不明白了，虽然早知道唐姨和茹叔的夫妻已经名存实亡，但是两个人最终决定离婚，却还是有些意外了。更意外的是，居然是茹令劝唐姨离婚的，他说这样对大家都好，唐姨跳出这个家之后，可能会更冷静，然后才能看清茹叔对她的感情。虽然都是成年人了，可劝自己年过半百的母亲离婚，茹令也算是让我开了眼界了。
“我去送她更难过，以后会多去看她的，留点念想，她才会想回来。”
“你这会儿倒是明白的很，你动手打茹菓的时候，怎么没这份心智。”
“都说了是一时失手。你以为我不心疼啊！”茹令又烦躁起来。
“那你现在跟我回去，去给茹菓道歉。”
“你自己回去吧，我冷静一下。”
“你有什么好冷静的，你又不喜欢林靖，你还为她打了自己妹妹，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说了不过是任务，就是想借机了解一下林富春和鼎鸿到底有没有涉黑、行贿。现在任务执行不下去了，自然就没事了。”
“那走吧。去看茹菓。”
“算我求你了，你自己回去吧，帮我看看茹菓，你让我静一静好不好！”茹令站起来推我，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但好像劝不动，只好作罢。
“我送完唐姨，带茹菓去吃饭，你痛快滚过来埋单。”
“好！”
想着茹菓不知道要多伤心，我就心急如焚，也不想再和他计较，急匆匆的向茹菓奔去。
茹菓还是好哄的，一碗面下肚，就露出了她那知足的小幸福。茹令适时的带伤出现，就把茹菓心疼的手忙脚乱了。看着他们兄妹各自肿着半边脸，坐在那里彼此心疼着，我心里终于觉得安定了些。林靖绑架案掀起的风云，总算是过去了，盘旋在茹菓头上那层积雨云，终于被茹令那张浮肿嘴脸给吹散了，虽然他受了点皮肉之苦，但结局是好的。我，很满意。
然而，我在这种小满足中尚未来得及安枕的，就传来了噩耗。那天晚上很晚了，大约11:40左右的样子，我正准备睡觉，茹菓忽然打来电话。她声音沙哑，哭的很厉害，我几乎听不清她说什么，她不停的抽泣，不停的喘息，声音空洞，断断续续的带着回响。
我让她慢慢说，不要急，当我明白了她在说什么的时候，自己险些昏厥过去。我问她在哪，她支吾着说不清楚，最后勉强告诉我她在鼎鸿购物中心电影院的楼梯里，她哭喊着求我救救茹令，求我快点过去。
我也很慌，完全忘了自己是个警察。我让她呆在原地不要动，自己挂了电话打给120。然后迅速的穿上衣服，冲出去，一路朝鼎鸿购物中心急奔。
我赶到购物中心的时候，救护车刚好赶到，由于是午夜了了，我们绕了一圈才找到入口进去，我带着医生，医生抬着担架，一路朝电影院的楼层狂奔。我心跳的急剧，有种极其阴暗的可怕的预感在心底酝酿、潜伏。
电影院所在的楼层灯光都息了，只有靠近放映厅的位置，还留着几盏灯。我边喊边试着推开一个个步梯的门，但多数都是上了锁的。要么推不开，要么推开也是空洞洞的走廊。我心急如焚，生怕茹菓也发生意外，生怕茹令的情况真的如我想的一样遭。
我正在商场里盲目的乱窜的时候，忽然听见远处的楼道里传出茹菓撕心裂肺的哀嚎声，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一般的痛苦和绝望，有尖锐的撕裂感。我和医护人员被这声音惊了一下。我立刻反应过来，朝声音传出的方向奔过去，茹菓嘶吼的声音一声接一声的传出来，越发的绝望和狂暴。
我推开安全门的，眼前的场景触目惊心。茹菓坐在地上，张着嘴忘我的哭喊着，嘴里不停的有血流出来，胸前也是血糊糊的一片，手臂上、脸上到处都沾染了血迹，她脸色苍白，怀里抱着茹令，瞪着一双绝望的眼睛，惊恐而又热切的看着我。
茹令胸前插着一把匕首，整个身体几乎是泡在血泊里，紧闭着眼睛，呼吸微弱。茹菓的手搂在他脖子上，在他死灰搬的脸上，留下不知道是谁的血。
我冲过去检查茹菓的情况，她没有外伤，但却明显是吐血了，我那一刻很怕，我怕她是因为伤心过度才会这样的，那么茹令眼下这个样子，很难想象有个万一，茹菓会变成什么样子。我又去查看茹令的伤势，他已经完全昏迷了，脉搏细碎，胸口的刀伤似乎没有血再留出来了，这预示着不幸很可能就要发生了。
医护人员赶来，把茹令抬到担架上，抬出了楼梯间。茹菓看着茹令被带走，撑着地面站起来，表情木讷的跟着往外走，却忽然身子一晃，向后昏倒在我怀里。
来不及多想，我抱着她跟在医护人员身后，冲进电梯，冲上救护车，一路朝医院疾驰。茹菓在我怀里，迷迷糊糊的，仍不忘用她微弱的意识和半睁的双眼紧盯着茹令。我看着她，恐慌、心疼、愧疚在心里翻江倒海。感觉自己匍匐在悬崖边上，一只手正无力的抓着悬在半空中的茹菓，而她的眼里却满是已经掉下去的茹令，一点求生的欲念都没有了。
茹菓终于彻底昏迷了。我趁机掏出手机给茹叔和唐姨打电话，通知他们马上到医院。然后又通知了队长，告诉他们茹令出事了，马上派人去案发现场。最后，我挣扎了一下，打了电话给林靖，我想知道她会作何感想，或许她会想见茹令最后一面吧。
茹令被送进了急救室，茹菓也被送进了另一件急诊室。茹叔率先赶到了，唐姨因为从外地回来，没有那么方便。警局的同事和林靖在茹叔之后也陆续到了。
茹叔坐在椅子里，沉默的望着手术室，一言不发。他是老刑警了，心里一定也清楚，茹令那种伤势意味着什么，而作为刑警应有的觉悟，他应该还是记得的。所以在听完我的描述后，他就开始保持那样的姿态一直没动，应该是在做心里建设吧。
林靖在走廊里走来走去，她带了一个保镖样子的男人，站在走廊的远处，离我们有些距离，这估计算得上是一种职业素养吧。
警局的同事告诉我，已经安排人去现场了，他们带着枪，目的是为了保护茹令，毕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什么人做了凶残的事，万一是报复、万一是灭口呢。
我见手术一时不见结束的样子，就去看茹菓，医生从她的房间里出来，说已经醒了，不过估计受了惊吓，精神还有点恍惚，让我注意安抚，不要再刺激她。
我走进去，她还穿着那件布满鲜血的T恤，静静的躺在床上，望着天花。听见我走进来，她慢慢转过头看着我，目光忽然变得寒凉。她伸手擦了一下嘴角残留的血，然后把沾血的手指举在眼前，端详了一会儿，慢慢握紧拳头，撑起身体。
我走过去，扶她起来，她声音颤抖的问我：
“茹令怎么样了？”
“还在抢救，你再躺一会，我等下叫你。”
“我想去看看。”
“好，我扶你过去。”我自知现在是拦不住的，而且这个时候了，不能让茹菓错过茹令任何一点的讯息，否则她一定会怪我的。
我扶着茹菓穿过走廊，茹菓的表情从刚刚的哀伤渐渐变得我有些认不出了，无法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她的步伐也慢慢恢复了节奏，而且是一种坚定而沉重的节奏，她收回了原本握在我手里的手臂，我看见她两只手垂在身侧，不停的握拳，然后张开，再握拳，再张开。
我们转过转角，手术室的门就在对面，门上依然亮着灯，手术还在进行。林靖站在门口，听见脚步声，回身看向我们。
“林靖！”
茹菓恶狠狠的低吼一声，猛然间像箭一样扑向林靖。林靖的保镖离茹菓最近，他最先迎上来想拦住茹菓，却被茹菓一脚揣在小腿上，我听见咔嚓一声，他就跪在了地上，茹菓经过他不忘抓起他的头发狠狠的把头撞在墙上，小保镖立刻就昏了过去。
我那两个同事，连忙起身冲上来，想拦下茹菓，结果一个被茹菓背摔在地上，一个被夺了枪，并且被枪托砸晕了。
茹菓夺了枪，直接上膛，逼向林靖。我在她身后，目睹了她在二分钟内放倒了3个人的全过程，看着她桀骜的背影，心里一阵阵的抽出，不知该作何反应。
茹叔，忽然站起来，挡在了林靖面前，而林靖早已吓得贴在了手术室的门上。
“茹菓，你干什么！”茹叔朝茹菓大喊。
我冲上去想从后面抱住茹菓，结果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一个后踢刚好踢在我的小腹上，紧跟着又是一个回旋踢，我就摔在了椅子上。
解决掉我，她的枪又一次指向林靖。茹叔依然挡在她面前，和茹菓对峙着：
“茹远高，你给我让开，否则我，连你一起杀了！”茹菓忽然发疯的怒吼！
“茹菓！你疯了！茹令还在里面抢救，你想让他出来看见你变成杀人犯吗？”
“是她杀了茹令，我看见了，是她！”茹菓的枪又往前逼近一步。
“把枪发下，茹令还没死！”茹远高呵斥着茹菓。
我趴在地上，不敢乱动，我同事也蹲在地上看我，和我一样，完全处于晕眩的状态。
“你让开！”
“把枪放下！”
“我再说一遍，让开！”
“茹菓！”
“啊！”我听见茹菓尖叫着，执枪走向茹远高，我忍不住低下头，耳边响起枪声。
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