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前路何方

  薛府一阵慌乱,薛长瑰跪在祠堂,薛家老太太罗香秀气得脸色发白:“我苦命的孙女啊,怎么摊上这样没心没肺的爹!”
  薛长瑰脸色也十分不好看,不过,因为薛引歌殉情,皇帝还赐了块牌匾,如今也是骑虎难下,所以饶是他被亲娘骂得抬不起头来,也不敢说什么。
  “我不管你怎么做,一定要把引歌当嫡女下葬!”薛家老太太拿着拐杖在地上敲了几下,难过地哭了出来,“我可怜的孙女!”
  薛家老太爷薛魁好生安抚了一番,才让薛长瑰退下。薛家老太太哭了好一会儿才去睡了。
  薛长瑰回到书房后,脸色青了又青,夏玉词还跪在房门外,但是也不敢多说,许久之后,薛长瑰才告诉夏玉词,要给原绮罗正妻的名分,薛引歌也上嫡女的族牒。
  夏玉词却是敢怒不敢言,她攥紧了拳头,抬头看向薛长瑰只能答应。侯府今非昔比,少不得依仗薛长瑰,夏玉词根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即使这是完全将她的脸面踩在地上,可她觉得,和死人争抢什么呢,反正都死了。
  这边薛府鸡飞狗跳地弄完了薛引歌的葬礼,因为算是早夭,所以也没有大办,事情悄无声息也就没了,就剩薛家老太太伤心难过了许久。
  等到之前说要娶薛引歌的江南沈家派人来到薛府时,看见挂着白幡的薛府,不由得面面相觑,而薛长瑰更是不愿见他们,直接给打了出去,向人打听了才知道,薛家二小姐为未婚夫殉情早夭。
  客栈内的齐燃听到这消息,吓得快哭了出来:“我的老天爷哦,要是让那位知道了可别把我皮给剥了!”
  下人见齐燃这样,已经见怪不怪,倒是一旁的袁鹄听闻这话笑了笑说:“这薛小姐也算是能耐。”
  “这话怎么说?”齐燃一脸莫名。
  袁鹄抬腿就往客栈外走去:“回江南。”
  却说顾家一夕之间落败,恍如大厦倾倒,树倒猢狲散,不过一个多月的光景,顾府便从京城淡了下去,门楣冷落。只是那宅院依旧只有一位老人看守,同那一院的枣树伫立在晨曦落日之中,像是等着主人归家。
  宋思锦路过的时候也不觉唏嘘,她想起薛引歌,不过几面之缘,却觉得相见恨晚,放下帘子的她,看向她身侧的孔兰芝说:“兰芝,你在看什么?”
  孔兰芝痴痴地看着顾府宅院的位置,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啊?没什么,只是有感于顾家的衰败。”
  “是啊,本以为,谁知……”宋思锦不欲多说,恰好此时马车已经到了姚府,她下车之后看见不远处对她言笑晏晏的姚景年,不做多想就直接扑入他的怀中,而姚景年却看着不远处的孔兰芝,眸色冷硬。
  孔兰芝微微一惊,不过一笑,起身告辞。
  “今日你同孔小姐去了何处?”姚景年牵着宋思锦的手,两人走入庭院内。
  “兰芝同我去一些首饰布料铺子看了看。”宋思锦说,“你也知道她家中艰辛,因而她想经营几家铺子,所以,希望我同她一起。”
  姚景年眉头一皱,宋思锦连忙解释:“只不过,我多出一些银钱,经营之类的由她操持,今天我们就是去看了些店面。”
  “我并非不支持你。只是怕你操累。”姚景年顿了顿说,“你若是想帮她便去做,只是不可累着自己。”
  宋思锦娇羞一笑,用拳头轻打了一下姚景年的胸口,有些闷闷不乐说:“姨母还是不愿见你。”
  姚景年笑说:“宋贵妃一直把你当亲女儿看待,你如今却被我拐跑,不待见我也是常情。”
  宋思锦笑了笑说:“姑母只是对寒门出身的子弟有偏见。”
  说完,宋思锦连忙去看姚景年的脸色,见他没有不豫,这才继续说:“你的才能百官看在眼里,我听闻陛下对你也多有赞誉,不要多久,姑母一定会接纳你的。”
  姚景年笑了笑,并未说话。
  随后,宋思锦便觉得有些困顿了,于是便让丫头帮她梳洗,而姚景年帮她擦拭完头发之后,点燃炉内的熏香,随后便离开了房间,吩咐丫鬟守在门外。余香袅袅之中,宋思锦睡得十分香甜。
  姚景年进入书房,打开书架暗柜的开关,便见地砖松动,露出暗道,他看着挑灯夜读的布偶人倒映在书房窗户上的身影,然后就掌灯下了暗道。
  “主子,薛府并无异动。”一个黑衣人看着面无表情的姚景年继续禀报说,“从江南来的探子说,洛诚确实是死于重病,至于顾景之和顾行止的尸体,因为在水中泡了许久,加之鱼群啃噬,已经面目全非,全凭一些标志之物才得以认全。”
  姚景年一言不发,他看着手上的情报,叹息一声说:“看样子,这些都是老皇帝的手笔?”
  黑衣人迟疑片刻之后,回答说:“听闻渔民说,那些黑衣人好像只为杀人,船上的财物并未抢走,他后来去捞尸体的时候,就捡到了一些银钱。”
  姚景年嗤笑:“老皇帝之前就怀疑过了,可惜顾景之命大,那次没能被杀,老皇帝又见他们下江南,心里一慌就痛下杀手。”
  黑衣人不敢说话,姚景年将情报都烧了之后,开口道:“薛小姐的事情查得如何?”
  “薛小姐殉情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但是府内却查不出什么来。”
  姚景年轻笑一声,似乎有些释然,许久之后才起身回了书房。
  薛引歌从棺材里爬出来之后,追着圆儿跑了一里多路,两人打打闹闹,让一旁的碧鸢狂笑不已。
  薛引歌觉得圆儿真的是一个坑货,当初她的意思是她们扮作进出城卖菜的农家女,谁知道,真正执行的时候,圆儿觉得那样不安全,要是有人突然薅几把菜发现了怎么办,碧鸢也觉得有理,所以就换成了运棺材。
  薛引歌颇为无语,谁见穷人用棺材的,都是一卷破席扔乱葬岗,也亏得守城的士兵没有多疑。
  谁知道圆儿却说:“小姐,我们偷偷运了几次啦,他们检查后都没有发现异常,这才让我们直接过的。”
  薛引歌被一噎,半天说不出话来,她倒是没一个小丫头厉害了。
  说起来,也是因为她装病不小心真弄出病来了,还让买通大夫说可能是疫症,这才让薛长瑰没了把她随便卖到江南的心思。还借机说她是为了殉情守节,才得了皇帝的赏赐。
  可怜她昏昏沉沉,直接被放到棺材里送到了城外。
  薛引歌也觉得自己这次简直顺利过了头,但要是没有周令珺的帮忙,也不可能这样全身而退。可惜,周令珺去了雁南山,她都来不及好好告别。
  “小姐,我们现在去哪里啊?”圆儿滴溜溜的眼睛看着薛引歌。
  “当然是下江南。”
  “为什么要下江南?”
  “去找你姑爷呀!”
  薛引歌来到城外的一处荒庙,从佛像后面挖出自己的银钱和男装,换上之后,就去镇上找了马车。
  不过,这会儿,薛引歌是真正觉得当初顾行止说得没错,她身边可用之人真的太少,而她这样拖家带口的,要是遇上事,可真的非常难办,她现在有点想念冬青夏红了,不过她也不愿意她们屈才做她的护卫,毕竟,她们作为周令珺的左臂右膀,可是要保家卫国的。
  最无语的是,两个小丫头都不会驾马车,到头来,反倒是她这个小姐为他们驾马车。薛引歌无奈之际,也想起了上一世的事情,别说赶车,就是挖地道她也会,那时候她和顾行止当真是穷途末路,而她也早就没有了身为千金小姐的娇气,不过一切重头再来。
  薛引歌想到这里,不由得叹息一声,顾行止,你在哪里呢?你说让我相信你,可是我实在是担心你啊。
  主仆三人一路上风餐露宿,碧鸢也渐渐学会了驾车,于是两人轮流来,也挺快意的。不过,他们在下江南的途中,遇见了袁鹄,碧鸢只把他当登徒子看待,险些把他打得毁容——薛引歌当然看得出来袁鹄是故意让她。
  “薛小姐,真的是顾公子派我们来接你的。”
  薛引歌将信将疑地看着袁鹄递给她的东西,才发现是当初她绣的黄皮耗子宝可梦……
  好了,这个东西仅此一份,别人模仿也模仿不来,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落在顾行止手里的。
  “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证据?”
  袁鹄有些哭笑不得,让她嗅一嗅,薛引歌将信将疑,闻了闻,觉得有些熟悉,然后掏出当初顾行止第一次见面给她的凉膏,发现淡淡的清香,一模一样。
  “这个总不会出错了吧?”
  薛引歌有些知道,袁鹄为什么会那么快追上她们了,于是轻咳一声:“所以,循着这气味,你们才这么快找到我们的?”
  袁鹄回答说:“当初顾公子下江南拜祭洛先生,已经在暗中筹划,只是没有想到皇帝如此心急,在半道上就痛下杀手,顾公子虽然逃脱,却也受了重伤,很多计划也因此受了影响。”
  薛引歌正觉得疑惑,袁鹄继续说:“不过,公子醒来之后,还是第一时间安排我们来接薛小姐。”
  “接我?”薛引歌哭笑不得,“江南富商,是你家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