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身世之谜
薛引歌走到姻缘树下的算命老者摊前,却不想是个瞎眼道人。
“小姐,可是要求姻缘?”
薛引歌摇头说:“不是。你这里只能求姻缘?”
瞎眼道人说:“姻缘树下不求姻缘,还能求什么?”
薛引歌笑说:“我求前路。”
瞎眼道人将笔纸递给薛引歌,薛引歌思量片刻写下一字,瞎眼道人轻抚纸张,面色一变,掐指一算,笑意凝固在嘴角,随后又释然道:“云开雾罩山前路,万物圆中月再圆。若得诗书沉梦醒,贵人指引步天台。”
薛引歌看向不远处的顾行止,喃喃自语道:“果真如此么?”
瞎眼道人说:“小姐可是不信?”
薛引歌摇头说:“信与不信又能如何?”
瞎眼道人叹息一声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薛引歌留下银钱,顾行止走向她说:“此处游人众多,不若去湖边乘船赏景?”
来到岸口,顾行止朝她伸出手,薛引歌将手放在他手里,借力便上了船,只是想到瞎眼道人的话,心里不由得乱了起来。
所谓前路又在何方,如她所想,顾行止是唯一的解这一迷局的人,但是,如果梦是真的,她又该如何自处?
看向顾行止,却见他正看着她。
“你脸色不大好看,刚才便忧心忡忡,是否有什么难处?”
薛引歌摇头,正待解释,却听船夫惊呼,顾行止忙道:“前面出了什么事?”
“公子,前面的船上有掻乱。”顾竹笙回禀。
薛引歌连忙同顾行止走了出去,只见不远处的船上,姚景年正与黑衣人搏斗,渐渐落了下风。薛引歌正待开口,顾行止就已经吩咐着奴仆护卫。
只是没有想到,姚景年这个时候被打下了船,黑衣人犹不死心,一个个跳入水中,半天却一无所获,而顾行止的船只渐渐靠近,加之顾行止的人数众多,他们不得不作罢。
薛引歌皱眉,她隐约记得前世并未出现这么一出。正担心出现什么变数,顾行止就拉着她进了船内,谁知道看见姚景年正躺在床榻。
“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不是想救他么?”
薛引歌听顾行止的语气,感觉和平时稍微有些不同,却也没在心上,查看了一下姚景年,知道他只是因为在水下太久,加之皮外伤失血过多,所以暂时昏迷,便松了一口,回头看下顾行止,早已没了踪影。她连忙跑去追他,只见岸边围了一圈官兵。而他们的船已经快靠近岸口了,顾行止似乎在吩咐顾竹笙什么,薛引歌心一横,直接进了姚景年的房间。
眼见着岸口已经到了,顾行止依旧不慌不忙,为首的京城巡卫方维说:“顾公子,方才有人报官,说湖上发生掻乱,凶手逃匿,湖上的船只皆已查看,不知顾公子可否行个方便?”
“不方便。”顾行止直接拒绝,让方维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方某也只是公事公办。”
薛引歌眼见着两人要起冲突,便走上前说:“方大人,顾公子不过在玩笑。”
方维得了台阶,便下令让人搜查,查探到姚景年的房间时,疑惑道:“这位是?”
薛引歌差点笑了出来,只见姚景年打扮成了少女的模样,胭脂水粉的涂抹之下,加之脸上的红云,更是有股少女的娇俏,只不过他身形稍大,但是掩映在珠帘中,也觉得影影绰绰。
“这位是春风楼的朱碧姑娘。”薛引歌继续解释,“方大人可要一睹真容?”
方维连忙摆手:“不必。既然船上并无可疑之人,那方某告辞了。”
目送方维等人离开后,薛引歌松了一口气,然后看向顾行止说:“还好没露馅。”
顾行止目光咄咄:“你怎知方维一定不会进内查看?”
“方维家有河东狮。”
“哦?”顾行止说,“据我所知,方维至今还未娶妻。”
糟糕。方维娶妻的事情是在一年后。她这话确实可疑。
“方大人一向洁身自好。肯定是心有所属,为了给心上人守身如玉,必定不愿与风月之地的女子有任何瓜葛。”
面对薛引歌强行的解释,顾行止也并未多言,只是在一旁坐下,递了一杯茶给薛引歌,于是薛引歌坐在他身侧说:“如果我不是我刚才急中生智,你可有其他对策?”
“我本打算将他将他扔下水,听天由命。”
薛引歌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你难道在吃味?”
顾行止一脸淡然,倒让薛引歌觉得自己在自作多情。
“嗯。”顾行止回答说,“可我知道你不愿他死,所以打算将他藏身在船身的暗格处。”
薛引歌云里雾里,只听顾行止继续说:“不过你这办法倒是好。”
“嗯……你别误会,上次入宫能全身而退,多亏了宋思锦,我欠她一个人情,所以……”
顾行止说:“姚景年的女装……确实,赏心悦目,算得上是个美人。”
薛引歌差一点就喷茶。
薛引歌也没有想到顾行止会给出这样的评价,更没有想到,前世斗了一辈子的人,相逢会是如此场景。好在姚景年晕了过去,要不然也得被他气死。
上岸后,春风楼朱碧的侍女灵珠便让人抬了轿子来接朱碧,目送他们远去后,薛引歌看向顾行止说:“你打算怎么安排?”
“既然说他是朱碧,便让他在春风楼多待几日,消除方维的疑心。”
看着顾行止嘴角不易察觉的坏笑,薛引歌觉得他就是在报复。
不过,经过此事,她心中倒是松快了不少。
只是苦了姚景年,在春风楼里当了几日的朱碧,隔帘弹琴,面色铁青。
虽然游船发生了这样的意外,两人还是驱车前往倚梅园,一切如常,让人看不出意外来。
来到倚梅园后,两人在梨花树下煮茶,插花,如同前世一般,时光静好。不过,顾行止中途有事暂时离开了一下,薛引歌有些百无聊赖,于是一个人在园中闲逛,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处假山,百曲回环,她感觉自己迷了路,正打算悄悄离开的时候,却听到不远处有人声。
“把他们都杀了。”
是顾行止的声音!
惊得薛引歌直接落下了刚折的花枝,顾行止这才看向她。
那人在顾行止的示意下,飞快退下,看得出武功不俗。
“你刚刚说要把谁杀了?”
“之前绑架你的人。”
薛引歌心头一惊:“你要把他们都杀了?”
“此事杀了他们最为稳妥。”
薛引歌震惊无比,她一向认为顾行止虽非善人,但也绝非好杀戮之人,然而他刚才的语气,下令杀人却像是吩咐人上茶一般,平静无波到令人齿冷。
“他们罪该万死吗?”
顾行止突然眼神冷冽,冷声道:“他们是杀人越货的匪盗,被官府剿灭巢穴之后才流窜各地,被人收买要杀你,他们犯下的罪行,难道罪不该死吗?”
“他们即便罪该万死,也该由官府定夺,而非死于私刑。”
“你以为我是为了谁?把他们交给官府?那你可曾想过你自己?”
薛引歌一愣,若要交给官府,他们所犯罪行会被记录在案,那么她的名声又该如何?
“我不在乎我的名声如何,我只是不想让你手染鲜血。”
“我不在乎手染鲜血,我只在乎你如何。”
薛引歌感动之余,却依旧不肯让步:“不论如何,你不能杀他们。”
顾行止冷笑:“薛引歌,我不需要别人教我如何办事。”
薛引歌心寒,这句话和前世一模一样,在她劝诫他不要滥杀无辜的时候。
“我只是……”
“够了,不必再说。引歌,我喜欢你是不假,但是,我有我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说完,顾行止转身欲走,薛引歌连忙拉住他的手说:“我不希望你沾上鲜血。”
顾行止笑得令人心惊:“引歌,如果我告诉你,我就是这么冷血无情,心狠手辣之人,你要怎么办,离开我吗?”
此时的顾行止陌生得令人害怕,让薛引歌一下子就想到了前世为了复仇不择手段的顾行止,她不由得松开顾行止的手。
顾行止眼色一黯,语气越发冷:“怎么,你嫌弃我了?嫌弃我脏,嫌弃我满是脏污?那你可知道,我身后还有多少腌臜事?”
薛引歌心一痛,她好像从没有看懂过顾行止,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
“所以,你一直在骗我?”薛引歌笑得像哭,“你在我面前都是装的?现在才是你原本的样子?”
顾行止不由得一笑:“其实,如果你不撞破,我可以为你装一辈子。”
薛引歌摇头:“你如果想骗我,可以有一百种方法。”
顾行止不可置否。
“不论你怎么样,你都是顾行止。”薛引歌说,“我知道自己不可能改变你,但是我不希望你成为你厌恶的样子。”
顾行止冷笑:“你真的了解我?”
薛引歌没有回答,而是抱住了顾行止的腰。
“我不算了解你,但是我知道,你身不由己。”
薛引歌抬头看向顾行止说:“现在,你告诉我,你从什么时候知道了自己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