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所谓奸/夫?

  薛引歌被内侍带走的时候,夏玉词一脸忐忑不安,与一旁幸灾乐祸的薛引秋形成鲜明对比。
  只是,薛引歌没有被带到皇帝的御书房,而是来到了宋贵妃的蒹葭殿。宋贵妃盛宠十几年不衰,但若假传口谕……即便她是为了她的侄女宋思锦,薛引歌也觉得这事未免太过匪夷所思,还是她已经受宠到如此地步了?
  见到宋贵妃的时候,她正在园内修剪花枝,薛引歌跪了半晌,也无动于衷。她知道,这是下马威,也为了给宋思锦出气。
  宋贵妃是商户之女,容色艳丽,歌舞双绝。已过而立的她,驻颜有术,看上去不过双十年华。她看了看自己的丹蔻,狭长的狐狸眼睨了下薛引歌,淡淡地扬了手,“起来吧。”
  只是,不等薛引歌站起来,一个香囊被朝她扔了过来,砸在她额头上。薛引歌只好再次跪下。
  “臣女惶恐。”
  宋贵妃的大宫女白鹭开口:“这香囊可是你给长乐乡君的?”
  薛引歌苦笑,其实她也猜想过野狼或许是为她设计的,却没有想到,阴差阳错之下,宋思锦代她受灾。现在看来,必定是这个香囊有问题了。
  “这香囊是臣女赠与长乐乡君之物。”
  白鹭讥笑:“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谋害长乐乡君。”
  “此物虽然是臣女赠与乡君之物,但诗会众人可作证,若非乡君赏识,臣女根本无缘接近乡君,更无法左右乡君是否会看上此物,又谈何赠与,更遑论借此谋害乡君?再者,臣女与乡君无冤无仇,为何要谋害乡君?”
  宋贵妃依旧漫不经心地抚摸着那只尊贵的白色猫儿,白鹭便继续说:“既然如此,那你为何在诗会提前离去?又为何毫发未损?”
  薛引歌苦笑道:“诗会上的小姐身份尊贵,不屑于与我为伍,我自知不该扰人兴致,便去了个清净地儿。恰巧碰上顾公子,因诗会狼群受了惊崴脚,所以顾公子才送臣女回府。”
  白鹭看向宋贵妃,宋贵妃面无表情道:“听闻,你与顾公子议亲了?”
  薛引歌露出小女儿情态:“臣女有幸小时候得顾夫人青睐,与顾公子定下了娃娃亲。而臣女已近及笄之年,因而两家开始议亲。”
  借顾夫人的名义,也能少了不少麻烦——总不能去向一个已经入土多年的人求证。
  宋贵妃这才起身,走到了薛引歌的面前:“抬起头来。”
  薛引歌这才得以欣赏宋贵妃,浸淫后宫多年,她早就没有了当初的粗鄙,反而贵气逼人,任谁也想不到她曾是商家女。
  “倒是个美人胚子。”宋贵妃捏着薛引歌的下巴,像是在打量一件物什,然后下了这样的评语。
  薛引歌看着眼前美人蛇一般的人物,背后已经出了冷汗。宋贵妃的猖狂她前世可深有体会,让她也受了不少苦,便是如今也觉得膝盖有些疼。
  “只是,照你如此说,凶手会是谁?”
  “臣女想,凶手本想置之死地的人是臣女,只是没有想到……”薛引歌顿了顿说,“只怕臣女那香囊里混入了能引发狼群攻击的药物,阴差阳错让乡君受了苦。”
  宋贵妃抿了一口茶,依旧没有让薛引歌起来的意思。
  这时,内侍通报皇上驾到,于是园内浩浩荡荡地跪了一地。
  皇帝示意起身之后,薛引歌也没敢站起来,他才注意到便对宋贵妃说:“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丫头?”
  宋贵妃笑说:“臣妾把人请了过来,皇上不会生气吧?”
  皇帝一笑,看向薛引歌说:“既然贵妃让你跪着,你便跪着吧。”
  薛引歌心想,这皇帝上辈子真是死不足惜。
  皇帝与宋贵妃你侬我侬,薛引歌依旧跪在那里。若非宋思锦在这个时候赶来,并且还为她求情,薛引歌只怕这腿都要废了。
  宋思锦带薛引歌出宫,马车上薛引歌才有机会解释香囊与狼群之事,宋思锦却说此次是她连累了她。薛引歌笑了笑,宋思锦大抵是从蜜罐中长大吧,不知人心黑暗,反而一心明媚。曾经怀疑过是上一世是她杀了她,或者说她曾参与害死她的事情当中,那么此时,却也觉得荒谬。
  说起来,前世,顾行止为了报仇,登基为帝,确实得罪了不少人。他的死敌中便有一位叫姚景年,而宋思锦便是是姚锦年的妻子。顾行止与姚景年斗得你死我活,作为他配偶的宋思锦,如果要害她,也是情有可原,只是薛引歌觉得这概率大抵是极小的——像宋思锦这样的人,即使后来黑化了,也是不屑于用暗害那种手段,更别说当初她和姚景年都被顾行止幽禁了。
  那么,害死她的人会是谁?
  薛引歌百思不得其解,但是现在她更不明白的是,狼群袭击事件,又会是谁策划的?薛引歌记得前世这个时候的她,并未得罪任何人,夏玉词母女虽然厌恶她,却从不敢痛下杀手,更别说拿长乐乡君宋思锦和其他贵女一起陪葬。她现在甚至觉得,在府内设计设计她,导致她不得不嫁给顾行止的事情,或有也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薛引歌沉思,瞥见宋思锦一脸春意,薛引歌不由得皱眉,她是在想救她的那位英雄?若她记得没错,前世英雄救美的人是姚景年,时间大概是七天后的花朝节,正是在那时,宋思锦和姚景年才芳心暗许。
  现在,是哪里发生了什么差错么?这一世,姚景年和宋思锦会因此错过吗?薛引歌有些不确定,但是她也不敢去问宋思锦,救她的人是谁。毕竟,她们还没有熟悉到那种地步。
  好在此时马车已经到了薛府,薛引歌道谢之后,李管家就告诉薛长瑰让她去祠堂。
  还没有到祠堂,薛引歌就听到了夏玉词的哭诉声:“老爷,妾身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薛引歌一进去就看见狼狈的夏玉词跪在一旁,薛长瑰满脸怒容。
  “老爷,引歌如今不是没事么?皇上也并未怪罪。”
  薛长瑰看一眼薛引歌,薛引歌福了福身:“父亲找女儿何事?”
  “香囊之事为父已查明是夏氏指使你院内的刘婆子用了一味药。”
  “既然如此,父亲打算如何处置?”
  “你院子里的人你自己处置。”薛长瑰看一眼夏玉词说,“至于夏氏……”
  夏玉词连忙对薛引歌说:“我……我并非,不是。是有人给我纸条说,说,说加这个到你香囊中,你在诗会就会起疹子出丑……我……我没有想到……”
  说完,她掏出那张皱巴巴的纸,薛引歌瞥了一眼,不置一词。
  下人来禀报说,夏玉词说的给她纸条的那个算命先生,溺水身亡,刚在护城河发现。
  死无对证。
  薛长瑰看了一眼薛引歌,吩咐道:“夏氏就在祠堂罚跪一晚,抄写家规,此后禁足一个月。”
  夏玉词松了一口气,薛引歌暗自冷笑。
  前世,夏玉词依仗的定远侯府在不久后就因得罪宋贵妃,瞬间落败,薛长瑰薄幸无情,为了名声着想,并未休妻,却是将养了许久的外室接进府内,妾侍也一一冒了出来,夏玉词的日子并不好过。至于薛引秋,薛长瑰为了笼络人心,也给嫁了一户高门纨绔子弟,整日鸡飞狗跳。如今看来也快了,看她能嚣张到几时。
  薛引歌路过花园时,薛引秋怒气冲冲跑来:“你个贱人!都是因为你,我娘才会被罚跪禁足!”
  说完就想扇薛引歌,薛引歌以往本着息事宁人,都会躲开,但此次薛引歌反手就扭住薛引秋的手,痛得薛引秋面目狰狞,还想着抓花薛引歌的脸。
  “薛引秋,你还是关心你自己吧,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
  说完就放开了手,薛引秋惊吓之下,一个趔趄,直接跌入了旁侧的湖中,扑腾着喊救命,她的侍女们不得不像下饺子一样去水里捞她。
  薛引歌忍不住大笑,这种感觉真是太畅快了。
  夏玉词母女失势,痛打落水狗的好时机。前世她嫁入顾府,和她们的交集变少,都没有报复的机会,这次干脆一次性讨回。反正以后她们也没有机会找她麻烦。
  思及此,薛引歌不由得唏嘘。夏玉词因为嫉妒她生母原绮罗得了薛长瑰的宠爱,而忌恨于她,薛引秋对她也是嫉妒为主,所以才对屡次找她的麻烦。前世不等薛引歌出手,夏玉词母女便消失在了她的视线。
  而且,她自认为自己前世并未做任何恶事,也从未主动害过人,即便有人要害她,也是因为顾行止的缘故,只不过顾行止实力过强,导致无人得手,她也被保护得极好,但百密一疏,还是被人害死在寺庙……
  薛引歌不信无缘无故的爱恨,但是现在看来前世还有前前世害死她的人,对她的恨意,远比她自己想的强烈。
  但是,她却猜不到他为何恨她,非要把她置之死地,而他又究竟会是谁?上一世,她提防了下半辈子也没有逃过毒手,而这一世,她一定不会让凶手的得逞。
  现在的她要从何查起?再者就是,她现在也不知道狼群事件是谁策划的,和前世害死她的人是不是同一个?
  正想着,碧鸢这丫头急匆匆赶来,说顾行止来提亲了,所以,薛引歌也不得不去前厅。
  只是,薛引歌不由得头疼,她真的没想过要嫁给顾行止。她是有想改造顾行止的想法,让他的人生轨迹与前世不同,获得更圆满的结局,但是却不是以他妻子的身份进行。她本以为自己还有时间慢慢筹划,但是现在看来顾行止却有些迫不及待之意。
  难道她前世忽略了什么重要信息?
  在前厅见到顾景之与顾行止时,顾景之正在与薛长瑰寒暄,官媒在场,交换庚帖,三媒六聘,算是把两人的亲事彻底定了下来。
  眼前的顾景之已过而立,但是看上去却不过二十出头,早年被评为京城第一公子,风华无双,如今多了岁月沉淀,愈发显得风采绝伦,翩然出尘。与夫人洛雪恩爱非常,成为一对令人羡慕的佳偶。只可惜红颜薄命,他英年丧妻,独自抚养顾行止长大成人,神色之中多少有些沧桑之感。
  薛引歌看了一眼顾行止,他言笑晏晏,满眼都是笑意,薛引歌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顾景之——她两世都嫁给了顾景之,对他虽然没有男女之情,却把他当做敬爱的长辈看待,而他也待她如亲女,只是如果当初没有发生意外的话……如今看他好好的,眼底也忍不住热了起来。对于前世没能救下顾景之,薛引歌始终觉得歉疚。而这一世,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悲剧再次发生。
  于是,薛引歌呆呆地看着顾景之,心想,这一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含冤而死了。至于嫁给顾行止,当初她嫁给顾景之把他当做长辈对待,那以后嫁给顾行止,就待他如后辈——再者,当惯了她后娘,怎么可能把他当丈夫?还是将他好好改造,实现他心中所想,等他找到心爱之人,便自请离去,一个人云游天下,四海为家。
  想通了之后,薛引歌便对顾行止露出了慈爱的微笑,让正看着她的顾行止愣在当场。
  现场气氛正好,薛引秋却突然狂奔进来,仪态尽失:“父亲,你不能将薛引歌嫁给顾公子!”
  薛长瑰脸色骤变:“小女无状。还望见谅。”
  说完薛长瑰便让人将薛引秋押下去。
  “爹!”薛引秋一把挣脱丫鬟的辖制,扯出自己手里的诗稿,扬了一地,“爹,薛引歌与人私相授受!这些都是她与人传递的情诗!”
  不说顾行止与顾景之愣在当场,薛引歌也满脑子疑惑。
  她什么时候写过情诗了?她的情人是谁?她怎么不知道。
  可怜她前世一朵桃花都没有见过,仿佛是谁悄悄把她的桃花树也薅了干净。
  骤然冒出一个所谓“情夫”,薛引歌觉得莫名其妙之余,也非常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