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死了没？
公司的事情季燃一无所知，很多时候，他就是这么忙着，不知道在他看不到的角落里，有多少人愿意为他遮风挡雨。
就像是季燃那漂亮的仿佛老天爷赏一口饭吃的面孔，他的性格其实并不怎么好，人也不温柔，很多时候在公司训练的时候都是埋头苦练，不会讨好公司高层，也不会跟同期的人打好关系，他好像是这个公司的异类，只是认真的做自己的事情。
王姐当初第一眼就能够在路边把季燃发掘出来，后来看着这个少年埋头训练的样子，其实多多少少有些好奇。
在季燃来到公司的第二年，季燃十二岁，当时王姐跟季燃进行过一次谈话。
也正是那次谈话，让王姐开始心疼这个小孩儿，后来更是一路为了季燃保驾护航。
在这个娱乐圈里面，王姐看过太多的争权夺利，看过太多的腥风血雨，而季燃的干净，就成为了她最想要抓在手心里面的东西，仿佛有季燃的存在，她就能够一直坚持初心一般。
王姐还记得，自己问季燃的话。
“你为什么这么努力的训练啊？别人都休息了，你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要练十六个小时，这样会长不高的懂不懂？”
当时的季燃十二岁，那漂亮的蓝眼睛里面还满是天真无邪，他仰着头，看着给自己带来了人生巨变的女人，声音软糯好听。
“因为我要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他乖巧认真地说道，仿佛是在说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一般。
王姐不知道什么叫做有用的人，因为在一个人成长的过程中，总是对有用有各种各样的见解。
“为什么呀？”她这么问道，不明白一个小孩儿为什么能够这么坚持的去学习那么多东西，音乐，舞蹈，课本，似乎时间全都被这些东西占有。
小小的季燃站在那里，明明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天真无邪，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王姐竟然哑然。
他说。
“因为没用的人会被抛弃。”
他仿佛说着理所应当的话，让王姐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说他，原来这孩子一直以来的努力，就是为了让别人看着他有用，也是在努力的学习这一切，变成一个有用的人。
这是王姐第一次发现，小小的季燃倔强的内心。
“公司不会抛弃你的，只要你成为大明星，闪耀的大明星，你就能够拥有一切，所有人的喜欢，和公司里面所有人的讨好，知道么宝贝儿？”
王姐把季燃抱在怀里，当时的季燃虽然十二岁了，可是依旧小小的一只，完全不像是十二岁的模样，让王姐总是母性发作。
“那我要成为大明星，让所有人喜欢我。”
被王姐抱着的季燃乖巧的许下了愿望，也正是因为这个愿望，让王姐真真正正开始正视这个孩子，后来在季燃十五岁开始，就为季燃开始计划出道的安排，虽然最后被程沐阳的空降打破，可是季燃依旧红了。
跟王姐想象中的一样，没有人会不喜欢这个孩子，这个漂亮又倔强的，想要获得别人爱的孩子。
Scorchingsun组合出道之后，最珍惜粉丝们心意的人，就是季燃，安明泉虽然是书香门第出身，可是对粉丝们那种疯狂的迷恋并不觉得喜悦，偶尔还会觉得厌烦，程沐阳虽然喜欢粉丝们的喜欢，可是更加喜欢粉丝们的无脑追捧，很多时候只能够听到鲜花和掌声。
唯有季燃，他本来是不想买房子的，可是粉丝送了很多给季燃的礼物，为了收取这些礼物，季燃买了房子，他之前都喜欢赚钱捐献给孤儿院，或者是买物资送给孤儿院，唯有粉丝送给他的这些礼物，他一次都没有送过，因为他告诉王姐，这些礼物，都是粉丝们对他的爱。
别人的爱，他怎么能不珍惜呢？
他本来得到的爱就比平常人少，也正是因为如此，就算是追星族这般虚无缥缈的爱意，也被这样认真的珍惜着。
哪怕王姐告诉过季燃，追星族这种存在，今天喜欢你，明天喜欢别人，花心的很，即便如此，那些喜欢过季燃的粉丝们送来的礼物，依旧被他珍惜着。
他从来没有被人爱过，所以是这么渴望被爱。
哪怕这些爱是如此的虚无缥缈。
王姐永远都记得第一次收到粉丝礼物的季燃，他笑的像是一个孩子，虽然那个时候的他本来就是孩子，可是王姐从来没见过季燃这么笑，漂亮的桃花眼都笑成了一条缝，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抱着那个粉丝送的抱枕睡觉，他是这么珍惜所有人的爱。
打发走了安明泉和程沐阳的王姐坐在沙发上，右手给自己揉着太阳穴，觉得或许Scorchingsun的路应该就走到这里了，继续下去的话，公司肯定会对季燃动手的，按照季燃傻傻的样子，到时候还不知道该怎么被坑死呢。
想到如此，王姐就觉得自己必须要给季燃找更多的后台，想到那个可爱的小姑娘，还有前天季燃回来之后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王姐思前想后，还是给季燃打了一个电话。
医院里面秦玉森已经安排了找人的事情回来了，正在跟顾樱樱一起玩游戏，季燃接到电话，拿起电话到一旁的休息室说。
“王姐？”
王姐听到他的声音似乎情况不错，这才放心了不少。
“恩，我问问你打算什么时候会剧组，不要请太多的假期，另外按照嘉安集团的安排，下个月你就要拍摄手机的广告，这些都要调整好。”王姐说着季燃的工作，想要将顾樱樱的名字闻出来，最终还是没有问。
“恩，王姐，我知道了，不过我这几天肯定是要请假的，拜托王姐跟剧组那边好好说一下，我……我找到了我的亲人。”季燃不打算把这个事情瞒着王姐，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谁对他最好，那绝对是王姐了。
或许有很多经纪人带着艺人就是为了赚钱，为了把艺人卖一个好价格，但是王姐却是不一样的，看过公司里面其他经纪人的情况，王姐如何对他，季燃心里清楚，在季燃的心里，王姐就像是他的亲人一样，是那种能够坦白脆弱，能够发脾气的亲人。
“你的亲人？你是说……你找到了你的家人？”王姐也有些惊讶，这么多年，其实王姐也有想过，如果季燃出名之后，会不会有他的亲人找上门，要知道，公司当年把年龄还小的季燃带回来，只是让孤儿院的院长帮忙签约了合约，根本就没有让季燃的亲生父母签约，季燃十六岁到十八岁那会儿，公司最担心的，就是季燃的所谓亲生父母出现。
可是到了现在，季燃都二十二岁了，这亲人就忽然的出现了，而且……以前的时候，季燃仿佛对寻找自己的亲人似乎没有什么想法啊……
“恩，王姐，我找到了我的家人，你见过的，樱樱，她是我的妹妹，亲生妹妹。”提到顾樱樱，季燃的声音都变得快乐起来，那种毫不掩饰的喜悦几乎是通过电话传了过来，让王姐也是万万没想到。
脑海中第一时间出现了顾樱樱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还有跟自家艺人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桃花眼，要说这两个人呢，除了眼睛的颜色不一样之外，这眼睛确实是长的一模一样啊……
“那……她是你的亲生妹妹，那秦先生？”
明明不是说好了秦玉森才是她哥哥么？这会儿自家艺人忽然变成了顾樱樱的亲生哥哥，王姐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提到这个，季燃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他是很不想占大哥便宜的，可是王姐都问了，他也不能欺骗王姐，再说大哥都说了，会让人去公司看看，他怎么瞒着好像也没用啊……
“恩……他也是我的哥哥，亲生哥哥。”
这么一句话，几乎是让王姐脑子空白一片，想到之前自己还威胁安明泉和程沐阳说季燃有后台，这下对方真的有后台了！而且是这么大的一个后台啊！
秦玉森啊！这人是谁？世界级福布斯排行榜榜上有名的千亿富豪！据说名下的专利都能够买的了国外的一些国家，而且全球范围内，嘉安集团的产品也是销量最高的，无论是电脑还是家电以及手机，全都是全球排名第一的，要知道，这一切不过快十年的时间，秦玉森白手起家创建出这么大的集团，简直是跟爽文的男主角一样！
王姐以前的时候带过一个影后，为了争抢嘉安集团的资源，王姐特意调查了一下嘉安集团的总裁，当时的秦玉森也不过二十五岁而已，那个时候王姐才知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才的存在。
从一无所有到千亿总裁，不过是十年的时间，这谁能够做到？
白手起家对于别的总裁可能是假的，靠着父亲的人脉或者是靠着家族的底蕴，这些商人打着白手起家的名头，可是这位秦玉森总裁，可是真正的白手起家。
根据商业杂志的资料，秦玉森从小被母亲遗弃，后来自救之后警局将秦玉森送到孤儿院，可是谁也没想到秦玉森居然在孤儿院赚钱了，他通过给人修东西，赚了不少钱，后来的发展无人可知，只知道到了他十五岁的时候，嘉安集团的主公司正式开始营业，通过所有技术人员都无法破解的软件在这个市场上站稳了脚跟，之后就是一路腾飞。
这样的一个人无疑是个传奇。
而现在，自家艺人说这个人是自家艺人的哥哥？亲生哥哥？
王姐简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许久都没有说话，就听到电话那头的季燃继续说道。
“现在樱樱在住院，她生病了，我跟大哥都在守着她，所以需要请假几天，等樱樱好了，我会去剧组的，王姐，我大哥还说打算让律师去咱们公司看看我的合约，具体事情我还不清楚……”
季燃的合约签署的比较早，而且那个时候季燃都不怎么懂事，所以秦玉森怀疑季燃被骗，才有了这样的话。
王姐听完之后倒是觉得果然如此，心里虽然感觉复杂，可是自家艺人有个后台也不错，省的整天被人欺负。
“恩，你大哥找来的那些律师先不要去公司，以免打草惊蛇，你的合约我有权限拿出来，到时候我带出来给你大哥看。季燃，恭喜你找到了你的亲人，我替你高兴。”
这么多年，这个孩子终于不是一个人了，想到顾樱樱那小姑娘看着季燃崇拜的模样，王姐倒是十分的放心。
“恩，王姐，我也很高兴。”季燃笑了起来，他是真的高兴，这种有亲人的感觉，十分的神奇，让他只觉得，好像世界都变了一样，有了亲人，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发光。
“那樱樱怎么样了？我过去看看吧？”王姐想起这以后都是自家艺人的亲人，要好好的接触，所以对顾樱樱也是很关心的，况且那小姑娘可爱的紧，让王姐也很喜欢。
“她还好，还在休息，王姐想过来的话就过来吧。”季燃没有拒绝王姐的探访，毕竟他能够感觉到，王姐也是很喜欢樱樱的。
有些人他在阴差阳错下就能够获得幸福，而有些人，则是注定只能够在痛苦的地狱中挣扎。
躺在4168的病人醒了过来，几乎是一醒来，几乎圣安医院的所有专家都聚集在了4168，他们为了这个病人的病症用尽了所有的方法。
病床上，面色如纸的少年就连唇色都是苍白的，他还带着氧气罩，冷着眼睛看着周围的人走来走去，似乎毫无情绪一般。
医生的检查很快就结束了，然后为了让病人更好的休息，大家都离开了病房到外面商量，留下了躺在床上的白嘉诺。
他这两天都不能吃饭，靠着吊水来支撑身体所需要的能量，等哄闹的人群里去之后，他这才闭上了眼睛，那颤抖的睫毛则是出卖了他的内心，在被子下面的手早就已经紧紧的握住，从掌心传来的疼痛让他无法控制的咬着唇，看起来有几分狼狈。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中年美妇推开了病房的门走了进来，她一看就知道是精心打扮过的，就算是来探病，脸上都妆容都是如此的精致，身上一袭深紫色的旗袍将她那玲珑剔透的身材勾勒的非常漂亮。她的脖子上是光洁发亮的珍珠，还有同款的镇住耳坠，走过来之后，微微弯下腰，朝着白嘉诺伸出手，那漂亮纤长的手指上做着精致的美甲，柔和的珍珠手链正在散发着女性温柔的光芒。
她有一张让人一看就会放松警惕的脸，一双脉脉含情的眼睛此时落在了白嘉诺的脸上，带着美甲的手指轻轻的触碰到了白嘉诺的脸，随后似乎是被吓到了一般的收回了手。
“嘉诺，你恨妈妈对不对？我知道你现在醒着，你不想见到妈妈对不对？”
女人哽咽的声音传来，依旧是如此好听，温柔贴切的话让白嘉诺在孤儿院的时候第一次朝着这个女人伸出手，第一次朝着这个女人叫出了‘妈妈’这个神圣的称呼，他曾经以为，自己遇到了天使。
小时候的白嘉诺很喜欢看书，一直到现在。
他永远记得有一本书上写的一段话。
【小孩儿即将要投胎，在他将要离开天堂去往人间的时候，他有些害怕，就询问上帝。
“上帝啊，我一个人到人间么？我觉得很害怕很孤独。”
上帝听到了小孩儿的询问，却是回答道。
“不是，我会派一个天使到你的身边，她会爱你，照顾你，让你在人间平安的长大。”
小孩儿很开心，他问道。
“那我该怎么找这个天使呢？”
上帝则是温柔的抚摸小孩儿，给出答案。
“你不用寻找她，因为她会一直在你的身边，她的名字叫做妈妈。”】
曾经的白嘉诺以为，自己遇到了属于自己的天使，妈妈就是来给他带来幸福的人，可是白嘉诺从来没想到，这个世界上，有人拥有了天使的面孔，却用天使的行为做着恶魔才会做的事情。
明明心里的恨意已经无法掩藏，明明心里是如此憎恨怨恨这个女人，可是这一刻，闭着眼睛的白嘉诺，眼泪依旧是无法控制的从脸颊滑落。
女人看到了白嘉诺的眼泪，此时也是红了眼睛，拿出自己的手帕温柔的替白嘉诺擦拭眼泪，她的眼泪也一滴一滴的落下，如果白嘉诺睁开眼，大约也只会觉得是鳄鱼的眼泪。
因为现在他的一切痛苦，都是这个女人带来的。
她为白嘉诺带来了生的希望，带来了爱的滋养，然后带来了最疼痛又无法摆脱的人生。
“嘉诺，妈妈知道你恨妈妈，可是妈妈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我阻止不了那些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他们说，如果你不继续下去的话，会死的，妈妈不舍得你死，妈妈不想看着你死掉……”
女人的话其实有些语无伦次，大约让别人听到之后，会有些不知道这女人在说什么，觉得她在说白嘉诺心脏病的事情，可是谁又能够知道，这一切究竟是隐藏着什么？
白嘉诺躺在那里，指甲没过了手心，手心里的皮肤被指甲刺破，有血液流了出来，那种疼痛让白嘉诺觉得清醒，才不会被这个女人偶尔的柔情所迷惑，他想，他终究还是一个凡人，他不想死。
在第一次经历手术的时候，白嘉诺觉得自己害怕极了，甚至以为自己会死在手术台上，可是现在，已经是经历第四次手术的他，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痛苦，他开始学着忍耐，学着活下去。
因为……他不想死。
那些伤害他的人还没有付出代价，那些伪善的人还活着。
痛疼算是什么？这一切，他早就经历过了不是么？
“嘉诺，其实妈妈偶尔也会想，如果妈妈不把你带回来就好了，如果不把你带回来，你也许就不会这么痛苦，可是妈妈没用，妈妈根本阻止不了这一切，而且弟弟还要你救命，妈妈真的是一个自私的人……”女人继续喋喋不休，仿佛在倾诉，又仿佛在告诉白嘉诺她的不容易。
这个女人总是这样。
躺在病床上的白嘉诺想。
从自己被待会白家第一次抽血开始，女人就是这样愧疚的诉说着她的难熬，她的痛苦，可是从来没想过，最痛苦的人是谁？还有第一次手术之后，她一边哭泣一边哭诉的样子，实在是很有欺骗性。
上帝说的是假的，有些天使其实是恶魔假扮的。
白嘉诺觉得，自己一定要拆穿这些假扮了天使的恶魔，不然的话，他们会害死更多的人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因为白嘉诺一直都没有反应，女人这才离开了病房，只是她离开之后，属于她的百合花的香水味，依旧留在这个房间里面。
白嘉诺想，其实他应该告诉这个女人的，他真的好讨厌百合花的味道。
而且他还想告诉这个女人，其实她的哭泣太假了，一点儿都不真诚，应该去读一下《演员的自我修养》。
之后的白嘉诺一直躺在床上，倒是没有那么痛苦了，或许是因为对这样的痛苦早就产生了抗性，白嘉诺习以为常，或者说，他觉得自己在这个人世间是千万分之一。
夜晚的来临对于秦玉森和季燃是紧张的，他们害怕顾樱樱再次难受，不过这个夜晚似乎格外的平静，只有在另外一个医院的赵泽涵在研究顾樱樱的魔镜，只是看着看着，竟然是发现镜子产生了变化。
原本镜子中应该是赵泽涵那张丑陋的面孔，可是下一秒钟，却变成了一个躺在病床上，哪怕面色苍白，依旧是精致如同天使一般的男孩儿。
这个男孩儿带着氧气罩，似乎有些不太好的样子，赵泽涵倒是忽然觉得有些好玩，因为——这是顾樱樱的镜子，那么出现的人，肯定是跟顾樱樱有关吧？
这般想着，赵泽涵恶趣味的开口道。
“喂？死了没？没死就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