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傲慢 第六十八章：最后的告别
说起来晓月萝并没有带匕首的习惯，只不过昨天罗纳德在听说她的大剑被拿去重铸之后便送给了她一把，说是最近不太平让她拿着防身，虽然她本人觉得并不需要，但“本着不拿白不拿”的“丽塔式”原则，所以还是很果断地收了下来，只不过她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难道那家伙知道我今天会遇上袭击？”随手将用过后的布巾丢在尸体旁，同时晓月萝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算了，赶紧处理完然后收工。”
望了一眼那不知何时升起的月色，随后晓月萝闭上眼略微思索了一下领头男子刚刚所逃走的大致方向：“应该是……嗯？怎么会是贫民窑？”
眉间微微一皱，赫然睁开的双眼紧紧地盯着深巷的出口处。其实之前晓月萝在杀第三人的时候，因为一时的疏忽让那人放出了信号弹，所以她也就将错就错准备在这里把所有人一次性解决掉，只不过没想到那个领头的男子警觉性很高，一察觉不对劲就直接抛下所有人跑了跑了，而且跑的方向还是……
随意瞥了一眼那堆叠在一起的三具尸体，紧接着晓月萝便直接朝着贫民窑的方向奔去，好在她所处的位置距离那里并没有多远，以她的速度也就几分钟的事情，只不过……
“但愿还来得及吧……”
五分钟后，贫民窑
“没想到之前让你跑了，现在居然会在这里看到你。”
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癫狂，布莱兹背靠着墙壁，一脸恐惧地望着朝自己晃悠悠走来身体：“你，你，你别过来……”
“只要把你带回去，只要把你带回去，相信伯爵大人一定能够原谅我的……”
领头男子的手慢慢朝布莱兹伸去，时不时冒出的瘆人笑声让本就有些恐怖的氛围更显得诡异，而此时布莱兹也是睁大着双眼，唯有脸上那早已风干的泪痕昭示了少女曾流过泪的事实。
“不，不要……”
“噗嗤！”
尖叫声与刀剑没入身体的声音一同响起，紧接着血液四溅，同时感受到脸上那温湿液体的布莱兹也是突然间噤了声，随后缓缓睁开的双眼正好倒映了领头男子倒地的那一幕。
“死了……”
布莱兹捂着嘴瘫坐在地上，眼中的视线始终未曾从领头男子身上移开。
“布莱兹，你没事吧？”
明明只是平平淡淡的语气，明明只是才认识不久就连声音都不是很熟悉，但此时落在耳中却是让布莱兹感到异常地亲切。特别是当目光触及到那张陌生到熟悉的冷漠面颊时，布莱兹眼眶中本该流干的泪此时却是再一次涌了出来：“大……姐姐……”
“唉，看来应该是受了不少的罪……”晓月萝无奈地叹息了一声，那声音中的哽咽她如何听不出来？只不过她明白现在即便说的再多也没有多大的用处，所以……
“还能走吗？”
就如最初见面那般，晓月萝安慰般地揉了揉女孩的头发，只不过这一次嘴角却是无论如何也勾不起来。
“我……大姐姐，我的腿……”
目光朝布莱兹所说的地方移去，虽说光线昏暗，但晓月萝依旧将那小腿处的伤势看了个大概。残留的血液已然凝结成块，只不过那伤口却犹如扭曲的蜈蚣占据了她的全部视线。
“看来只能这样了……”
“诶，大姐姐？”
身体的突然失重让布莱兹下意识闭上眼的同时环住了晓月萝的脖颈，只不过下一秒却又慢慢睁了开来。
“先忍一下，我带你去治疗。”
晓月萝一边抱着布莱兹，一边面无表情地说着。
“那个……那个……”
“怎么了？是伤口疼吗？”脚下的动作微微一滞，随后晓月萝低头看着布莱兹，晦暗不明的双眼一闪而过不易察觉的寒意。
“嗯……”
布莱兹点了点头，而那脸上的犹豫也是完完全全落在了晓月萝的眼中：“如果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那个……那个就是……”布莱兹的眼睑微微下垂，不过很快便又重新将视线移到了晓月萝的脸上，唯一不同的是那眼中的坚定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那个大姐姐，刚刚那个人……就那么放着不要紧吗？啊……不是，我不是在担心那个人，我只是觉得……要是出了人命的话，大姐姐应该会有很大的麻烦吧……”
似乎是对刚刚那一瞬间的冷意心有余悸，所以话到最后，布莱兹的语速不仅慢腾腾的，就连声音都给人一种小心翼翼的感觉，特别是那种试探性的询问再加上有些闪躲的瑟缩目光，就如一只受伤的小动物一般，顿时激起了晓月萝心底的保护欲。
“没关系，那些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来处理。”
晓月萝的脸颊有些微微泛红，特别是在布莱兹那不明觉厉的崇拜目光中更是如此，也幸好现在不是白天，所以她倒也不用在意现在的这副样子被其他人注意到，而这其中的其他人自然也包括了她怀中的小人。
“我明白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晓月萝周身气息的改变，布莱兹索性缩着脑袋不再说话，只是当路过布鲁斯的房间时却是下意识地朝里面看了看。
“想进去吗？”
因为刚刚她进去过，所以自然是知道里面是什么样的一番景象，一想到那个为了女儿而坚持活下去的男子，晓月萝便不由得一阵动容。她不是什么圣母，所以自然是不可能有同情心泛滥的情况发生，但同样她也不是什么恶魔，人类该拥有的同情她还是有的，至少在遇到类似于这种事情发生的时候她还是会尽可能地帮助他们。
“我……”
“去看看吧，权当是见他最后一面。”
晓月萝微微叹了口气，也不待布莱兹说些什么便抱着她走进了房间。而且由于靠近窗口，房间里面倒是比之前的过道要明亮许多，所以俩人也是十分清楚地看见了布鲁斯脸上表情。
“你父亲他……应该还是有所不甘的吧……”不似寻常人被人杀死时的惊恐，布鲁斯的眼中可以说充满了恨意，而这一点晓月萝自然是能够分辨得出来。
“是认识的人吗……”
晓月萝低声呢喃一句，随后目光从布鲁斯脸上移到布莱斯身上：没有想象中的哭闹，就连想象中应该出现的眼泪都没有半滴，此时的少女只是静静地坐在布鲁斯的身旁，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告别这位陪伴了她多年的亲人。
或许这一幕会让一些人觉得有些冷血和不孝，但晓月萝明白：有些悲痛是无法用语言和行动来表述的，即便表面看不出来，但内心的痛苦却不会缩减半分。就像是现在的布莱斯，光是周身散发出的那种静默凄凉就已经足够让人感受到她此时内心的痛苦了。
“大姐姐，我们走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晓月萝才再一次地听到布莱斯的声音，只不过那声音此时听上去却是有些沙哑。
“可以，不过先等一下。”
说着晓月萝直接走到布莱斯的身旁跪坐了下来，而布莱斯也很知趣地没有再说话，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用手掌在布鲁斯的脸上轻轻一抹，随后又闭眸在距离胸口不远处画了一个十字，同时口中还快速念叨着什么：“……唯愿死者安息……”
“大姐姐……”谢谢你……
布莱斯的眼眶再一次地红了一圈，尽管只听清了最后一句话，但她却也清楚刚刚晓月萝口中所念着的是什么：祝词，教会修女们给死者做祷告仪式所用的东西。
之前就已经说过了，这片大陆的人几乎都信教，即便是作为贫民的布莱斯也不例外，只不过由于经济和身份等方面的原因她自然是不可能请动教会的那些修女、主教们帮布鲁斯做祷告仪式，而这一遗憾现在却因晓月萝而实现。尽管简陋，但眼前的这一幕对于布莱斯来说却是要比任何一场仪式更加弥足珍贵。
“好了，现在可以走了。”
在用东西将布鲁斯的脸部盖住之后，晓月萝便带着布莱斯离开了贫民窑。而这一次因为考虑到时间、安全性等各方面的原因，所以晓月萝直接选择了去铁匠铺休息。
也幸好之前比尔德将铁匠铺的钥匙给了晓月萝，不然即便是她今晚也要头疼一阵了。毕竟是杀了人的，再加上身上的血迹和这股子血腥气，要是堂而皇之地去了旅馆，恐怕不用等到第二天她和布莱斯就能引来王都城内的那些巡逻队。
“大姐姐，我给你添麻烦了吗？”
铁匠铺的二楼，布莱斯有些忐忑地看着坐在窗台处的少女，那孤傲的背影总给她一种随时都有可能飘然离去的错觉。
“什么是麻烦？”晓月萝扭过头，因为洗过澡再加上换了一件衣服的缘故，所以此时的布莱斯早已不像之前那般脏兮兮的了。尽管看上去有些怯懦，但晓月萝清楚这只不过是受到了之前那件事情的影响，若是过段时间恐怕也不会有人能够看出布莱斯曾身为贫民的身份。
“大姐姐，我……”
一瞬间的对视，一瞬间的激动，随后下一秒布莱斯再一次地低下了头，那徒然停顿的声音即便没有后续，晓月萝也能猜出个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