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迷雾
进入病房前，步伐是两个人。
可进入病房时，却是只有一个人进去了。
辛宸没有进去。
卫倪有些意外，却并没有多问。
离别，尤其是永久的离别，确实是太过伤人的东西。
他进去了，一脸微笑。
而病床上的那个女孩，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她今天没有穿病号服，一件大红色的连衣裙长到了裙摆。她已经瘦成了极致，头发枯得几乎要掉光了，可黯沉的脸色在看到他后，却似乎一瞬间放出了生命中所有的美丽。
“卫倪，你来了？”
她的声音很低了！哪怕兴奋，也似乎只能发了那么高的声音。
一边的医生递给了卫倪一个呼叫的眼神后，就出去了。
而等屋中无人后，卫倪便干脆将凳子拉到了离这个女孩最近的地方，坐下了。
“你这件裙子很漂亮！”
如何和一个濒死的人交谈？这事要是放在三年前，卫倪定然无措。
可现在，他已经能够从容应对。
而那个女孩，似乎笑得更开心了。
低手，摸着身上的这件浓艳美丽的长裙，幽幽道：“这是辛宸在十四岁的时候和我初见那一天，我穿过的裙子。”
“那么久远了吗？”卫倪意外，因为它看上去很新。
于媞的眼光复杂地扫向了那扇已经关紧的房门，语气更加幽深：“是啊！很久以前的事了。当时的那条裙子，早已经旧了，瘦了，小了，然后不知道被丢去了哪里。可若是有心人，总能再弄出一条似乎一模一样的裙子出来，送给你的，不是吗？”
……
这话……
卫倪也扭头看向了病房的那扇关得紧紧的房门。从这里看过去，完全看不到外面是不是还有人？
但：“她在！”
于媞合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的力气越来越少了，可她却仍然还是努力到最后，睁开了眼睛。
看着卫倪，看向卫倪，勾勾手，将他唤到了近前。
嘴角突然莞尔，似是调皮的笑：“知道吗？我在我的屋子里放了一个大大的箱子，里面全是你的海报，歌曲，还有日记。当时我已经生病了，很喜欢你的歌，写了很多关于你的日记。我没有其它的亲人了！所以，我只能请辛宸回来帮我料理后事。”
“三年前，她回来了。看到了那些东西后，便决定去横店找你。”
“这么说，她是为了你，才来帮我的？”
卫倪这次的话，问得悄然，可目光却是从未有过的炙烈。
于媞看到了，眼中的笑意瞬间绽放。只是，那抹笑虽然灿烂，却似乎更加调皮：“看上去，好象是的。”
为什么会是这么个答案？
卫倪不解。
于媞，却笑得更加深了：“卫倪，你知道辛宸是做什么的吗？”
这……卫倪敛眉想了想后，低声讲了：“程序技术员吧？”
如此的婉转吗？
这样也好。
于媞笑眼弯弯：“是呢！她是个技术很好的程序员。她的能力很强，尤其在某几个层面上，她的能量可以吓到这世界上很多知情的人。”
这话是越来越云山雾罩了！
卫倪不确定了：“你是真的因为喜欢我，才要我来见你最后一面的吗？”
于媞这次笑了很久。看得出来，她似乎是想说什么的，但张了半嘴，都说不出一个字来。攒了好久好久后，才终于低低地说出话来：“卫倪，我喜欢你的歌。但我，更喜欢辛宸。所以，我接下来和你说的话，你一定要记清楚。”
“第一，你要记住一点，辛宸厌恶憎恨所有和娱乐圈有关的人和事。”
“第二，这世界上没有比她再善良的女孩，再诚恳并且值得相信的朋友了。”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卫倪，别离开辛宸……”
离开？
她的声音已经越来越低，卫倪不得不趴在她的唇边才能听到她说什么。
前面的，他能忍。
可离开？
卫倪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前的这个女孩。
她的笑，已经要到尽头了！
可，她的手却是突然有力地紧紧抓住了他，逐渐晦黯的眼眸中突然间爆出了所有能量一般，紧紧地抓住了他：“卫倪，别离开她！阿宸……她……太……好……%……了……”
*
于媞，就那么走了！
她到底有没有说完最后的话，没有人知道。死神要带一个人走，从来不会问你世界是否还有留恋！
于媞的身后事，似乎早已经准备好。
验证死亡，开具死亡证明。甚至连等待都不必，便直接拉到了殡仪馆。
她已经换好了她最爱的衣服，静静地躺在那里，便可以送入焚化炉！
甚至于，这个女孩连她的骨灰盒和墓地都选好了。
一所孤孤单单的坟墓，一只连落款提头都没有的墓碑上，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于媞之位”！
“她，没有亲人吗？”
“没有了。”
“都去世了？”
“对于有些人来讲，活着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辛宸的心情很不好！
卫倪没在她的脸上看到泪痕，可她身周萦绕的气场却似乎比痛哭更加哀怮。
她是在为了朋友的离开而难过吗？
还是为了别的？
卫倪不敢确定。
辛宸对于他来说，从来都是一个迷！
她和他的缘份，自开始的那天，便是由她来主导的。她莫名其妙的就那么出现了，莫名其妙的进入了他的生活，伺机而动，突然出击，改变一切……
要是没有辛宸，卫倪都不敢想象现在的自己会沦落到什么样的地步了！
可拥有了辛宸的他，此刻却是更加的空虚！
他拥有了她吗？
没有。
她不是他的。她独立，自主，神秘！
她知道他的一切！可他，却对她的事，一无所知。
*
‘卫倪，不要离开她！’
本就烦燥的午夜，突然被幽幽的声音惊醒。
一身的冷汗！
卫倪烦燥的起身准备去喝杯水，结果，一起身便听到了外面低低的说话声。
“嗯，丧事已经办完了。”
“回去？是啊，也该到回去的时候了。”
“他？他现在的情况应该已经好很多了……”
所以，她这是不想再管他了吗？
卫倪彻底地醒了，并且哗的一下就从床上跳下来，拉开了门。
门外，是让吓得呆住的辛宸……
“辛宸？辛宸？”
空气在凝滞时，一切还好。可当手机那头传来呼唤时，某些无形的雷管却一下子炸了。
“我不要你走！”
猛地扑过来的男孩，结实的臂膀紧紧地将你抱在了怀里……
辛宸手一松，手机掉到了地上……
那头的人似乎还在叫唤……而且除了女声外，似乎还包括了男声？
火在心头曼延，卫倪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疯了？竟然一低头，便贴上了她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