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松鼠鱼
熟练而单调重复的动作，在曹羽的眼里已经连成了一条条线，从起到落，每一次有什么差别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一会儿之后，不但上了解了对方的动作之间的稳定性，还能找出他在哪些地方没有处理好，出现了失误，从而让这道绝味脱骨鱼没有那么完美和完整。
曹羽暗暗感叹着，他这是得了一双什么眼睛啊，连这都能发现，不过这可是个意外之喜，虽然不指望着做厨师，可俗话不是说了吗，艺多能压女儿身……呸，艺多不压身嘛。
后厨待了半天也是无聊，忙的时候也是忙着干一些杂活儿，相当无趣的工作，但曹羽却一点儿都不觉得闷，没事儿就观察着杨大海和他徒弟张喜的手艺。
别的人当然也有长处，可是相比起来，这两个人身上的破绽就要少一些，尤其是杨大海，刀工上面真的是一流。
他还发现一个问题，就是杨大海在教导张喜的时候，似乎有意无意地把一些细微的动作给教出了一点点问题。
这么学下去，表面上看还真是似模似样，可是真要是杨大海从此一撒手，张喜恐怕就只能成一个二把刀的手艺了。
嘿，这货还学着老辈子的规矩，传艺留一手，却不知道他的手艺已经在一天之内，被曹羽给看了个干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董雨薇来到了后厨，一眼就看到了正在那里洗菜的曹羽，秀眉不禁皱了起来。
“怎么回事？”董雨薇沉着声音问道，“杨师傅在哪里？”
那边马上就有人把杨大海给叫了过来，那货颠儿颠儿地跑过来，一身的肉都跟着在跳舞：“怎么了董经理，有哪儿出问题了？”
董雨薇看着他：“菜没有问题，我就是想问一下，曹羽是怎么回事？我专门交待过，让他跟着杨师傅来学手艺，就算是你不准备传授他什么，至少也不能只是让他洗菜吧？”
“这个……”杨大海眼珠子转了转，“董经理你还年轻，不知道咱们这一道上的规矩，我们学做菜，都是从洗菜开始的。”
“是吗？”董雨薇淡淡地望着他，“那是你们那时候的规矩，现在我的酒楼里面，就得用我的规矩，我们这里有专门的杂务工，曹羽我是按厨师请过来的，你让他洗菜就等于是在浪费酒楼的工资！”
杨大海被这个大帽子压得有点儿不舒服，忙向着曹羽使了个眼色：“这也不是我非让他干的，是他自己觉得别的都不会，就挑点儿能干的先干着，不信你问问他，是不是这样？”
“是这样吗曹羽？”董雨薇转头望过去。
“是是，是我自己要干的。”曹羽忙点头。
董雨薇眉头更加皱了一下，杨大海却忙道：“你看董经理，我没有说谎吧？都是他自己要求的，实在是他也干不了别的，您虽然是经理，可是后厨这事儿的确不是谁都能干的，我们也不能乱来啊。”
“对对，杨师傅跟我说了，怕我把倒霉气都传给菜里，所以只让我洗菜，不过我想着吧，洗菜也是摸菜的，要不然改天让我去烧火算了，这样还能把霉气当煤气烧，说不定咱们酒楼能更旺呢。”曹羽又接着道。
“你胡说什么？”杨大海一瞪眼。
董雨薇哪里还听不明白，顿时脸色就难看起来：“杨师傅，是谁说曹羽身上倒霉的？星月酒楼是我的，这地方我说了算，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杨大海心里早就翻了台的祖宗，可是嘴上却不敢真的开呛。
“那就好，我再说一遍，曹羽来这里是做厨师的，他不会的，你们就教给他怎么做，但谁也别把他当成是杂工使唤！”董雨薇非常生气。
尽管她和曹羽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尽管这些人都不知道，可他们也太不把自己的话当回事了。
从这一点上来看，如果她再不好好立一下威，再过一段日子，后厨的杨大海一帮人都能翻天了，这可不是好兆头。
待董雨薇一走，后厨里面的人都上议论纷纷起来。
要知道这位美女总经理向来都是和气的，可这次竟然为了一个新来的厨师，硬是把杨大海这位总大厨给训了，听这火药味儿，要是杨大海不服软的话，对方还真是不肯善罢甘休的，这里面……难道有故事？
“哎，你是不是跟董经理有亲戚？”有人悄悄地问。
“哪有什么亲戚。”曹羽自然是不会承认的。
老子天天都跟你们总经理睡一个屋子，你以为我会告诉你？
“那董经理这是吃了什么虎狼药了，竟然把杨大厨给呛成这样子？”那人不解地道，随即又提醒他，“要是真有亲戚还好说，要是没有的话，你可要小心儿，老杨……”
“咳，说什么呢？都没事儿可干是吧？用不用我给你们找点儿活儿？”杨大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本来还围在曹羽身边小声聊天的几个，立刻就各自散开，只当是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曹羽也挑挑眉毛，继续洗他的菜。
“行啊小曹，刚来还学会告状了？”杨大海走过来，怪腔怪调地道，“别以为你那点儿小心思我看不出来，可我告诉你，酒楼是董家的，但是我要是不发话，你还真在这厨房里面干不下去。”
“那太好了杨师傅，你快跟董经理说说，我真不是干厨师的料，你让她把我开了吧？”曹羽诚恳道，“我自己跟她说她不乐意啊，非说让我试试不行，要不你把我开了？”
“你……”杨大海指着他鼻子，最后还是没辙，“成，你小子骨头硬，我就让你见识一下，厨师不是那么好当的。”
曹羽撇了下嘴，哥们儿，我说的是真的啊，从前哥是很想在一个地方能干下去，可是老天爷不答应，但现在你要是能把我从这里尽快地赶出去，我是会感谢你八辈祖宗的啊，真的！
他心里这些话对方听不到，很快就喊来了徒弟张喜：“来，刚刚不是有客人点了松鼠鱼吗？喜子你给做一下，让曹大厨看看你的手艺，有没有什么可以指点的地方。”
大家都听出了火药味儿来，这哪里是在找什么指点，分明就是在示威。
张喜身为徒弟，师傅发话了，他自然不敢去违背，马上就准备一条鲤鱼。
杨大海在旁边看边道：“别看这松鼠鱼听着简单，可是去骨不伤肉，鱼肉不余刺，下刀不断皮，想要做到这一点，没有在刀上下过功夫是不可能的。”
那张喜做得也算是熟练了，余三十度片鱼，再一刀刀竖切，很快就将一条鱼处理妥当。
虽然厨房里多是看不惯杨大海这对师徒的，可是这一手玩儿下来，还是赢得了一阵叫好，实在是张喜这次有点儿超水平发挥了。
“看着了没？你能做到吗？”杨大海听着众人的吹捧，不无得意地看着曹羽。
“嗯，差不多吧。”曹羽点头，脑子里还在不断地回忆着刚刚存储下来的动作路线。
现在他只要稍加注意，这些东西就会深深地印在脑子里，想忘都不一定能忘掉。
“做不到就好好学，从切……”杨大海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你说什么？差不多？你再说一遍？”
曹羽那句话本来是本能说出来的，可是这时候也不打算改口了：“是的，我应该差不多能做到。”
杨大海气得牙痒痒：“给他拿条鱼来，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做个差不多的。”
“是，师傅！”张喜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他光是学这道菜都学了多长时间了，可这小子上来就说他也差不多能做到，那不是说他这几年都学到了狗肚子里去了吗？
很快，一条活鲤鱼扔在了案上。
“怎么样？用不用来个人给你打下手？”杨大海带着点儿讥讽问。
“不用。”
曹羽知道这是下马威，可是既然爷们儿来了，还真不会被这点儿东西给吓到，想当年，老子被雷霹都不怕，这算个鸟窝啊！
伸手从刀架上拿出一把刀来，拎了拎份量：“好像轻了点儿。”
“你以为是孙悟空在选兵器呢？”杨大海笑道。
“凑合着用吧。”曹羽也没有反驳，手上的刀一晃，一道白光闪过。
刷刷刷……
几刀下去，该断处都断，该连处连，不该伤的地方一点儿都没有伤。
虽然只是几个简单的动作，可是张喜却看傻了，他心里很清楚，就这几个简单的动作，他是练了多长时间才能做得连贯起来，而且到现在也只能算得上连贯，完全不像是曹羽这样行云流水一样。
接下来挑鱼刺时更是把人的眼睛给晃花，这本来是一个细致活儿，可是在曹羽的手里却跟用了机械化一般，完全都是一个流水线作业，快得大家都看不清楚他是怎么做的了。
等到众人看他停下来时，以为他开始要切了，谁知这货只是手一抖，打完收功，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