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臣笑大王天真,也笑韩国可悲可叹

  颍川郡,新郑县……
  旧韩王宫之中,韩王成脸色苍白,看着下方的韩国贵族,忐忑不安道:“秦军要杀过来了?怎么办?”
  “大王勿忧。”
  张良被韩王成任命为韩国宰相,如愿以偿的继承了先祖之遗愿。
  “勿忧?寡人如何不忧?秦军几十万大军压境,如今正在南阳集结,一旦粮资征调完毕,新政首当其冲。”
  韩王成神色慌乱无比,指着张良接着道:“都是你们拉着寡人造反,这下好了,全完了。”
  “大王切莫灰心,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即便不敌,我韩人也定要让秦人付出血的代价。”
  张良劝慰道,心中却很失望。
  漂泊半生,未能觅得良主,眼见天下风雨骤起,他也只能孤注一掷,扶持这位韩国王室后裔。
  然未曾想到,秦皇政,如此奸诈,狡猾,不惜以身犯险,诈死诱天下人饵。
  “怎么守?寡人的军队加一起,也没有秦军零头多,只有区区二万余人,怎么拼?”
  韩王成忧心忡忡,毫无信心道。
  “大王,秦军虽人数众多,但并非秦人精锐之师。”
  “北方军团王贲伐齐,南方军团蒙恬伐楚,征讨韩国的只是秦人三线城防军,连二线军队都算不上。”
  “趁着秦人集结大军,征调粮资之时,恳求大王不惜屈尊,亲自鼓动韩国子民,勇于守卫韩国。”
  “只有我韩人上下一心,抱着必死之信念,秦人嫣敢小瞧我韩人?”
  张良用心良苦,对着韩王成再三劝谏道。
  “放屁,当年就是这个内史腾攻陷我韩国,将父王,王兄掳到了咸阳,圈养起来。若非寡人机智,多年隐姓埋名,藏于民间,也会跟父王他们一样,被养在咸阳离宫之中,老老实实做个金丝雀。”
  韩王成神色十分激动,对张良的良苦用心,视而不见。
  “大王,正是因为如此,大王才更应该以身作则,宁死不降。”
  张良恨铁不成钢道。
  “不……寡人还不想死,只要投降不抵抗,以秦皇政的大度宽容,必当会宽恕寡人鬼迷心窍之罪。”
  韩王成连忙,摆了摆手,一脸认真道。
  “哈!哈!哈!”
  张良听闻,简直如同荒天下之大稽也。
  内心又悲又痛,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天真愚蠢之人?
  我韩国的气数,真的尽了吗?
  “子房,你为何发笑?”
  韩王成露出不悦之色,似乎感觉到张良在嘲笑自己。
  “臣笑大王天真,也笑韩国可悲可叹。”
  张良毫无惧色,坦然喝道。
  “放肆,你身为臣下,竟敢呵斥大王,有你这样的臣下与大王这般说话吗?”
  “简直岂有此理,身为相国,不体国忧,不明王虑,实在荒唐。”
  一时间那些韩国贵族大多数都对着张良,横加指责。
  因为在他们内心,也觉得投降才是唯一的出路,既然当年始皇帝能够既往不咎。
  趁着自己现在还有讨价还价的本钱,说不定投降之后,免罪获功?也未尝不可!
  “一群贪生怕死之徒,简直可悲,死到临头,尚不自知。”
  张良看着众臣,不去劝阻大王,反而来指责自己,顿时心中更加悲戚万分。
  “诸位都很清楚,张良乃大秦始皇帝天下通缉之重犯,当年于博浪沙行刺始皇帝,因此遭始皇帝记恨。”
  “所以他深知投降也是死路一条,所以方才蛊惑大家跟他们一块死无葬身之地。”
  这时,又一名韩国贵族站了出来,对着张良冷嘲热讽道。
  “我说呢!原来如此,难怪相国大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样一说,那还就说得过去了。”
  “你张良是忠臣,是韩国的圣人,举国上下唯独你张良深明大义,不怕死,我们全都是贪生怕死之徒,相国大人可否满意?”
  众人再次对着张良围攻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差点没用口水将张良给淹死。
  张良露出惨笑之色,到了这一刻,他才总算明白,韩国并非亡于秦,而是亡于这些无能惮死之辈。
  就是因为这样的人太多了,所以秦人才能一统天下,横扫六合。
  若是六国臣民皆能像秦人那般团结,上下一心,文敢于直言,武敢于死战,士敢于搏命,民敢于奋进,何至于此?
  自己这年来一直想要复国亡秦,逆天而为,必遭其祸啊!
  这一刻张良感觉自己整个人似乎都放松下来了,多年来的压抑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是该放下了,自己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多么不值可笑!
  “大王,张良心已死,请辞归隐乡林,从此不问世间俗事,恳求大王恩准。”
  张良知道大势不可逆转,非人力所能及。
  他就算有满腹韬略,纵使能够扭转乾坤又如何?
  终究只是一个人,再好的谋略,若无人实施,那也只不过是空谈罢了。
  “大王,不能放走张良,此人是始皇帝钦点通缉之罪徒。若是放走此人,始皇帝盛怒之下,难免会牵连我等啊!”
  “大王,绝不能放走此厮,后患无穷啊!”
  “恳求大王将张良逮捕问罪,臣愿携此獠孤身入咸阳,乞降。”
  当即,满殿贵族文武皆上去对着韩王成劝谏道。
  张良当即面如死灰,心中有些自嘲。
  这些贪生怕死之徒,为了拿自己邀功献媚,岂肯放过自己?
  从踏入新郑的那一刻起,自己就注定再也没有退路了,是自己着相了。
  “相国你看?群情激奋,寡人很是为难啊?”
  韩王成嘴上这样说,但是眼神却露出狠辣之意,打量着张良道。
  “张良仅一人,诸君何其多?不知谁人去,献媚邀秦功?”
  “哈!哈!哈!”
  张良说完大笑起来,直接扯掉了众人的遮羞布,冷嘲热讽道。
  “相国误会了,寡人只是想留相国在新郑好生辅佐寡人,并没有拿你邀功的意思。”
  韩王成终究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为掩尴尬之情,只能委婉道。
  “我张良自问学究天人,谋略过人,可智者千虑终有一失。子房瞎了眼,才会出山辅佐你这个无能的废物东西。”
  “想要杀人邀功献媚,还藏头露尾,简直贻笑大方。”
  张良自知生路以断,也早已心灰意冷,萌生死志,对着王座上的韩王成,讥讽道。
  “混账东西。”
  韩王成一张脸被气的成了猪肝色,手指着张良,颤抖不已。
  憋了半晌,方才勃然大怒道:“来人啊!将此獠拉下去,五马分尸,首级献于始皇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