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被当成祭品
夜柚以为是那个獠牙面具又回来了，赶紧躺回地上，两眼一闭，两腿一伸。
装死。
很快，锁被打开了，一个女子推开门，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她环顾了一圈房内，在看到躺在地上被五花大绑的人时，眼底露出一抹喜色，反手关了门，急急的朝夜柚走了过去。
夜柚从方才就一直在半睁着眼装死，自然是看到了这个女子，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底。
那女子来到夜柚身旁蹲下，伸手推了推她的身体。
“姑娘？姑娘？你怎么样，没事吧？”
夜柚被推了一下，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蹲在身旁的人时，一脸惶恐道：“你，你是谁？”
“姑娘你别怕，小女子名叫青莲，是昨日你在河边救下的那个新娘子，还记得吗？”
新娘子？
夜柚一愣，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人。
这个女子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衣裳，头上梳了个流苏髻，肤色白皙，眉目清秀，倒也是个美人胚子，只是看着却比她还要成熟三分。
夜柚与她对比，倒是显得自己稚嫩了许多。
“你，你来干嘛？”
青莲从怀里掏出一包用黄纸包着的东西放到一旁，伸手去帮夜柚解开绳子：“我是来给你送吃的，前两天我也被华爷爷关在这，一天一夜都没有人来送吃的，所以，我猜你也该饿了，就来给你送吃的了。”
绳子一忪，夜柚一揉了揉发麻的手腕：“那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的？”
青莲将东西放到夜柚手里：“我这几天都在华爷爷家里住，所以华爷爷知道的事，我多少也听到了一点。”
青莲说话的间隙，夜柚已经打开了黄纸，里面竟是一只鸡腿和两个馒头，一见到这东西，夜柚竟然意外的觉得亲切，拿起鸡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天大的事都没有吃的重要啊。
青莲继续道：“方才我跟华爷爷在前堂用膳，霍姑忽然过来跟华爷爷说，她找到了新的祭品，只要将这个祭品送给河神，那以后都不用再给河神送祭品了……”
夜柚边吃着边道：“所以，那个祭品就是我呗。”
“我其实也不知道霍姑说的那个人是姑娘你的，只是刚刚进来看到你才知道的。”
夜柚咬了一口包子，嘴里塞得鼓囊囊道：“你刚刚说的河神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说，我可不想到死了都不明白是怎么死的。”
青莲忙摆摆手，急道：“不会的，我不会让姑娘你死的。”
“欧？这话什么意思？”
青莲咬着唇，定定的看着夜柚。
“我本来就是要祭给河神的，奈何还连累了姑娘，让霍姑给抓了回来当祭品……我，我已经决定了，等两日后的仪式，我会替姑娘你去，到时候盖上盖头，谁也不会知道的，而姑娘你只要换上我的衣服逃跑就好了。”
夜柚吃鸡腿的手顿了顿，她抬眸：“你不怕死？”
“我本该在昨天就要死了，可有幸得姑娘救命之恩，让我偷得了这几日的时光……”
青莲说着，低下头咬唇道：“那日，我被关进来前都还未好好与我的母亲告别，如今我已打点好一切，再无牵挂了。”
夜柚咬着肉块，一时间忽然觉得味同嚼蜡，她静静的看着手里的鸡腿，良久，才又咬了一口她道：“谁都不会死，你也不会。”
青莲有些惊愣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只见她的眸底仿佛铺上了一层层灰暗，看似清澈却又深不见底，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完全不像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该有的神情……
就在青莲看得愣神的时候，夜柚道：“行了，你跟我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青莲回过神，大概是觉得蹲着太累了，索性在夜柚身旁坐下，这才开口道：“姑娘，你应该是个外来人，并不知道我们湾水镇的情况，不过，我们湾水镇清水环绕，你是有目共睹的吧？”
夜柚咬了一口包子点了点头道：“嗯，青山绿水，是个风景秀丽之地。”
青莲垂眸，遮住了眼底的落寞：“我们湾水镇临近边疆，其实也是一个常年干旱之地，十几年前，湾水镇闹旱，很多庄稼都活不了，镇里的人因为没有庄稼，活活饿了好几天，镇上的镇长也有向官府上报过这件事，但是一直没有得到上面的回应。”
夜柚咬包子的手一顿，忽然想到了方才所见到的那一幕幕，不禁心下暗忖，难不成，她方才所看见的，是十几年前的场景？可是……她又怎么会看到那么久远的记忆呢？
青莲继续道：“后来镇上来了一个人，就是霍姑，她跟镇长说，这里会常年不下雨，是因为湾水镇的人只知道索取，不懂得付出，惹怒了河神，所以，河神降下旱灾，就是为了惩罚他们这些贪得无厌的人。”
话说到这，夜柚隐隐也能猜的出后面的事了，无非就是让人送上一名女子作为祭品，求河神降雨呗，而那个女子……
如果不出意外，那当然就是那个青衣女子了。
果然，只听青莲道：“霍姑给镇长出了一个法子，说只要将一个及笄的女子祭给河神，便能得到河神的原谅，给湾水镇降雨。这个法子当时被镇长一口拒绝了，这毕竟是要人命的事……”
夜柚嚼着包子冷笑，照她今日会被关在这，只能说明这个法子后来还是被举用了，不仅如此，还被这些愚蠢的人们当成圣举，延续至今。
青莲：“后来镇上的人连续渴死了几个人，镇长这才同意了这个法子，当时是选了陈婆婆的女儿作为祭品，那个女子被霍姑推下了干枯的河，被泥巴给活生生的……”
青莲说着，忽然掩面哭了起来：“她那时也不过才十五岁，就这么去了……”
夜柚静静的吃着包子没吭声，说到底，十几年前，青莲也不过是一个刚会走路的小孩子，亲眼目睹这一切，想没有心理阴影都难，更何况，今时今日，她还被选为了祭品……
青莲哽咽道：“仪式完成后，第三天果然下了雨，这让人们对这个更深信不疑了，霍姑还说，以后每三年都要祭上一个女子，河神才会给我们降雨……镇长已经见识过霍姑的实力，自然是选择相信了她，所以这么多年以来，湾水镇的人们一直在遵循着这个仪式，直至如今……”
夜柚三两下将两个包子解决完，拍了拍手道：“呵，不过是故弄玄虚，居然也能骗你们这么多年。”
青莲的眼角还挂着眼泪，愣愣的看着夜柚，似乎是没想到她会吃的那么快：“姑娘，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夜柚直接忽略了青莲眼底的惊讶，启唇道：“我看过你们湾水镇的气象，虽然临近边疆，却也不是个干旱之地，你可知，就算当初霍姑没有出现，你们再等上三天，自然也会下雨？”
“她不过是借用了当时的形式，利用你们给她提供祭品摆了。”
“姑，姑娘……”
“你听我说就好。”夜柚打断了青莲的话，脑海里，师父曾经跟她讲过的故事也愈发清晰起来。
“世间有一种修道之人，修道者唯天下人安危为已任，不过，却也有一种心怀不轨之人，修了邪术，祸害苍生，霍姑就是一个例子，她本是修道之人，却走了歪门邪道，夺取她人寿命为己用，此举，大逆。”
“还有，这种人，是万不可杀生的，会折寿，所以，她借用了你们湾水镇当时的旱灾，骗你们说要女子做祭品，其实都是幌子，她在将人推下河前做的那些仪式，都是为了能让新娘子死后寿命归于她而已！”
“这么一来，她不仅不用杀生就能得到那些女子的寿命，还能得到人们的侍奉和敬仰，名利双收，简直就是一举两得嘛。”
夜柚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当真是巴不得将那獠牙面具一掌呼死。
从獠牙面具说的夺取寿命开始，她就隐隐的猜到了，在听到青莲后面的一番话，更是证实了她的想法。
不过，这霍姑从十几年前就开始夺她人的寿命，每隔三年就要举行一次仪式，到如今，可能已经不下四个女子惨遭毒手了吧？
夜柚猛然想起曾经在柒公主的记忆里看到过的一句话。
最毒妇人心呐……
青莲茫然的眨巴眨巴了眼睛，好一会才道：“姑娘，你说的这番话我听不明白，不过，你是想说，这湾水镇根本就没有什么河神，这一切都是霍姑在骗我们？”
夜柚只气着呢，见她分析得清清楚楚，使劲的点了点头。
青莲似乎并不能消化夜柚的话，她还是一脸茫然的坐在地上，毫无反应。
其实青莲会这样也并不难理解，一个人从出生就接受了一个血腥的观念，你从最开始的恐惧到被迫正视它的存在，慢慢的接受了它，可直到多年后的某一天，有个人突然跟你说，你所信的道是假的，是不存在，任谁都会是这幅模样，哪怕它再怎么血腥和恐怖，你一旦接受了它的存在，就会无法相信它从来都不存在的事实。
更何况，这还是施加在性命上的血腥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