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广陵?广陵!

  第一百五十二章广陵?广陵!
  年夜饭一直吃到晚上八点才停下来,春芽正在收拾碗筷的时候,两个人快步从外面走进来。
  “凌矿长?”雷默迎了上来,“你不是回广陵了吗?怎么还在这?”
  春芽站直身体,抬头看了过去。
  来人中等身材,一头寸发像钢针一样根根分明,正是那天曾经见过一次的矿长凌渡。
  此刻,他那双锐利的眼睛满是疲惫的倦意,他伸出双手摩擦了一把脸,
  “刚才处理九号掘进工作面瓦斯事故情况,直到现在才腾出空。”
  他旁边的男人拍了一下雷默的肩膀,
  “小雷,老凌两天没睡好了,你开车送他回广陵吧!”
  广陵?
  春芽的耳朵一下就竖直了,她眼神热切地盯着雷默,希望他明白自己的心情。
  雷默却淡然地将自己的目光转开,他轻轻朝凌渡点头。
  春芽气得暗暗顿脚的时候,郁百岁上前打招呼,
  “凌矿长,康副主任!这么晚还在忙工作呀?你们吃饭了没?要不,在我们这儿吃点?”
  那个康副主任转头看向他,一张严肃四方脸露出了一个和熙的笑容,
  “是小郁呀,我们已经吃过了,不用麻烦你们,怎么样?这些天,工作还适应吧?”
  这个人就是郁百岁救的康达方?
  春芽脆生生地打了一声招呼,“康伯伯你好!”
  “你是小郁的女儿春芽?”康达方笑容诚挚地说,
  “春芽,我要多谢你爸爸救了我一命,要不然,我现在可能尸体都已经开始腐烂了。”
  想起下井巡查那一天的凶险,康达方胸口仍然会发紧,那一刻,起支撑作用的一根木头徒然断裂,无数煤矸石从头顶上方掉落……
  他永远不会忘记,在那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候,是眼前这个高大的汉子一把将他推开,并且压到身上护住自己……
  他也永远也忘不了,自己摔倒在地的时候,刚刚所站立的地方,已经被一大块巨大的矸石砸得烟尘滚滚!
  “我爸爸经常用无产阶级革命家萧楚女的名言教导我。”春芽神情坦然地说道,
  “一个人应该像蜡烛一样,从头燃烧到底,一直都是光明的!舍己为人这种事情,不过是他下意识的动作而已!”
  萧楚女先烈的这句话,郁百岁的确说过,他在顷刻间默了。
  前天,春芽拿出一个包香料的纸包递给他调馅,上面就有这一行字,他随口就念了出来。
  只没想到丫头的记性那么好,一下子就记住了,还在这种时候说了出来。
  郁百岁念那一行字的时候,雷默刚好在,自然也听到了。看着女孩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他赶紧把头转开,生怕自己会笑出声来。
  “小郁,你把女儿教导得很好呀,听说包子也做得不错。”凌渡的眼睛朝春芽看了过来。
  春芽立即打蛇随棍上,“凌矿长,你让我也跟着去广陵吧?我正好去参观一下那边的早餐门市部,把包子做好,才能更好服务我们广大矿工同志们!”
  “行啊!”凌渡十分爽快地说,“这一次是开大卡车去拉设备,车上有空位,你不怕辛苦就跟着来吧!”
  到底还是让小丫头如愿了,雷默眼底露出一抹笑意。
  方凯却不理解春芽,“大冷的天坐大卡车你以为是舒服的事?真是猴子屁股坐不住!明天不用做包子了?”
  郁百岁想了想却同意了。
  “我和小姑慢慢来,总归能做出来,春芽,你想去就去吧。”郁百岁把烟递了过来,“凌矿长,那就麻烦你了。”
  女儿干了一整年的活,还不兴让她休息一两天?郁百岁心里是这么想的。
  再说,做包子的流程他都已经了然于胸,春芽不在家,他自忖也能应付得来。
  看着眼睛亮得瘆人的春芽,雷默只好同意,“把小红也带上,它的马掌该修整了。”
  马的蹄子相当于人的指甲,总在路上跑会有磨损,所以一般会给马钉上马掌。
  而马掌更换时间要根据马匹的行程、负重以及它所走路况的好坏程度来定,一般两个月进行一次修理。
  如果在修理过程中发现马掌已经磨损严重,那么就会更换一个。
  前几天,春芽也发现它的左脚跑动的时候有些异样,估计就是该修整一下了。
  丁桂凤叹气道,“春芽,你既然要去,我也不拦你,不过,我希望你遇事不要鲁莽,三思而后行!”
  “姑姥姥,你不好这么冤枉我!”郁春芽叫起了撞天屈,
  “我每次遇到事重点就在三思,第一思:能不能不做,第二:要不咱明天再做?第三:可不可以交给别人做……”
  “……”大家呆住了。
  凌渡还没见过这么跳脱的女孩,他大笑道,“你这是偷懒法则吧,矿里要是都是你这种工作态度,我还当什么矿长?哈哈哈……”
  ******
  雷默开出来的车子,是解放CA10。
  这辆车的车标被放在车头的正中央,五星下面两个红底白字的“解放”。
  这款老解放,原型车为前苏联吉斯150,额定载重量四千五百公斤,它前灯简陋得很,就俩钨丝灯泡,而且,副驾驶玻璃是完全封死的。
  再看看驾驶楼内饰,简单粗暴得几乎没有任何内饰可言,春芽想起曾经听说过的一句话,感觉很贴切。
  ──汽车就是四个轮子加上一个沙发!哈哈……
  “太阳光金亮亮,雄鸡唱三唱……”坐在简陋的驾驶舱,春芽一直在心里不停唱这首歌,脑子里还有一个小人随着歌声跳起了广场舞。
  熟练地控制着车子,雷默嫌弃地瞥了她一眼,“想唱就唱出来,小声哼哼干什么?没的让凌矿长以为我在打你。”
  凌渡两天没睡觉,雷默把他办公室里的行军床和被子放在搭了篷的车厢,让他能好好地睡一觉,现在,驾驶室里,就只有她们俩。
  “我在心里唱歌,你也能听到?”春芽笑弯眉眼,知道是自己在不自觉的时候哼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