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狭路要相逢

  狼腥膻的气息在鼻前炸开,然后是滚烫的,带着浓浓铁锈味的咸腥血液。
  鲜血于喉头滚落,青司一边狠狠掐住手上的脖子,一边大口大口的吞咽着狼血。
  味道虽然不怎么好,可是吞进肚腹的感觉却是意外的暖和。
  不够,这还不够。
  手下摁着的狼哀嚎不断,穿透皮肉的牙齿却咬的越发用力。
  鲜血喷涌,那些来不及吞咽的血液顺着唇角滚滚而落。
  直到手下的狼再不动弹,直到空荡的胃再咽不下一口,青司才瘫软的倒了下去。
  大雨浇的眼睛有些疼,不过就是疼才好,疼代表活着。
  “真好,又一次活下来了。”
  青司疲倦的笑着,却见一柄闪烁着寒光的弯刀在自己眼前晃过。
  青司眨眨眼疲痛的眼睛,却看见那握着弯刀面色冷凝的南凤,正站在自己身边。
  “你现在要动手吗?”
  虽然南凤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但青司还是这样问着。
  “百里青司,你应该死的。”
  雨水打在弯刀上,又顺着弯刀滴落在青司身上。
  “虽然我知道的太多了,但是我一点都不想死哪……”
  青司睁着眼睛,看着那些雨点落在自己眼中,然后如同泪水般,顺着眼角流出。
  “南凤,你猜,梁国会被西周和天狼部落攻打这个主意是谁出的?”
  南凤面上冷凝依旧,可心底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不论是谁,都不重要,我梁国必然会有朝一日取代你西周。”
  “不会有那一日的,”青司挑着嘴角,看向此时掌握着生杀大权的南凤。
  “你也明白的吧,天狼会取代梁国的国土,成为西周新的属国,没有了领地的你们打算去哪里?”
  “京城?”
  青司轻轻的笑着,“你觉得高祖帝会给你们这个机会吗?怕是你们还没有踏出梁国领地,就会被高祖帝冠以罪名,全数射杀。”
  南凤眼中越渐阴沉,心中杀意越发浓郁。
  眼前这个女人那里是在求生,这分明就是在找死。
  手上握着的半柄弯刀,被南凤举起,他虽然一直都明白自己要杀了她,可是他没想到,有一天,他会真的对她举起弯刀。
  “你梁国皇室,我不敢说,但是我可以保你梁国百姓,在西周安稳无忧的生活下去。”
  “即使这样,你也要杀我?”
  落下的弯刀停在青司面前。
  “天狼攻占梁国的主意,真的出自你之手?”
  “信不信随你,但是,若是计划没有出错的话,此时你的梁国,应该已经被天狼攻占的差不多了。”
  “南凤,身为皇族,也偶尔为你的百姓们想想吧。”
  雨点不停落下,青司看着这漫天雨帘,神识越发迷蒙。
  “如果我能活着醒来,我就当你答应了。”
  青司枕着狼的尸体,缓缓闭上了眼睛……
  还是曾经那个用来栖身的山洞,南凤将身上被雨水浸湿的绷带重新解下。
  青司先前那件内衫还剩下不少,这已经足够用来替换。
  绷带缠到一半,南凤却又不自觉的看向那个湿淋淋躺在火边的青司。
  “我这到底都在做什么!”
  南凤忿忿的一拳打到山壁上。
  “如果那些主意真的是她出的,那就更应该杀了她才对,现在这样到底算什么!”
  绷带草草缠好,南凤坐在火堆前,再次思考起青司说的话来。
  其实也并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西周早已经忍耐梁国太久,虽然父王有着万无一失的计划,但是到时万一失败了哪?
  “不对,父王的计划从来没有失败过。”
  除了,当年准备在北山行宫的刺杀。
  说来那次死的,好像就是当时西周有名的贤臣——季锦堂。
  “季锦堂?”南凤看向火边的青司,“好像就是她的父亲,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她才对梁国恨之入骨?”
  先是将蝗灾赶到梁国,在让梁国与天狼结下死结,这样想来,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计谋,确实不像西周的作风。
  “难道这些主意真的是她出的?”
  南凤觉得自己第一次那么将一个女人的话,放在心中百般揣摩。
  退一万步说,如果父王的计划真的出错,到时震怒的高祖帝会放过梁国百姓?
  “为什么突然觉得,即使计划出错,也是因为这人的干系?”
  “这么说来,果然还是应该要杀了她的才对吧。”
  南凤看向地上湿淋淋的青司,明明就是一伸手就能掐断脖颈的存在,却让他在这里像是纠结什么人生大事。
  “蠢死了。”
  南凤拿着树枝戳着面前的篝火,就这么让她自生自灭好了!
  可是万一她说的那些都一一实现,到时梁国百姓又怎么办?
  南凤看向青司被自己撕扯开的伤口,本来被短箭伤的就深,现在伤口更是不断向外渗血。
  “早知道就多引几只过去了,一早把你咬死,也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不过,把跟着自己的狼引到女人那里,现在想想还挺那什么的。
  “不如……先给她包扎一下手腕?反正内衫是她的,止血藤也是她的,这样应该不算救她吧。”
  南凤嘴上念叨,那边已经去啃苦涩的止血藤。
  “这玩意还真是吃一次,想吐一次,为什么这家伙就能咬的面不改色?”
  南凤拿起青司还在流血的手腕,不知怎的,南凤突就想起青司咬断狼喉时的场景。
  那样的决绝而义无反顾。
  伤口被青司咬的比较厉害,南凤挤掉青司伤口上的瘀血,将止血藤敷上,然后用绷带结实的绑好。
  “这样就差不多了吧。”为了青司的伤口不被衣袖打湿,南凤将衣袖往上卷了两道。
  被狼爪挠出的狭长伤口露出。
  这样惊骇的伤口即使是军中汉子怕是都无法忍住。
  她是怎样若无其事的躺在那里,与自己款款而谈的?
  可是……若是包扎这几道伤口就需要将青司身上的衣服解开。
  南凤动动手指,到底要不要那么做哪?
  就在南凤百般纠结的时候,骑在马上的高渐离终于发现了树底被大雨冲散的血迹。
  他跳下马去,与泥泞当中捡起几根灰色的毛发。
  “是狼。”
  不论是青司还是南凤这里先前一定发生过某种战斗。
  高渐离抬起头去,青司一定就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