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云落山涧

  马蹄声在峡谷声回荡后,烟尘也随后而起。
  高侍卫和云清分别回头,其身后都有密密麻麻的骑马疾驰而来,在相距约两百步时,这些骑兵勒住马匹,全都翻身下马,将所带的铁盾一一垒起,不是一层,而是叠了好几层。在铁盾后面,密密麻麻的强弩上箭已在弦。
  “云清大师,这些人马不是你安排的吧。”虽然知道这应是石家的意思,高侍卫还是问了这么一句。
  “当然不是。”这些兵马的出现,确实出乎了云清的预料。
  “看来,石家不仅仅要留下我,还想把大师也给留住。”高侍卫苦笑道,石家还真是毒辣之至。先糊弄云清与自己大战一番,两败俱伤之后,再派兵马来收拾残局。
  云清并未回话,而是回头看了看那些铁盾还有强弩上的箭矢,一声质问在峡谷中响起,“石公子,你这是何意?”
  没有人回答。
  回答他的便是强弩破空之声。
  中境之人要破强弩不难。但这不是一支箭矢,而是如蝗的箭矢,更何况此时在峡谷中的两人早已伤上加伤。
  第一波箭矢落地,第二波箭矢又起。
  云清将手中的拂尘在身前一卷,化成一道风墙。高侍卫更是将随身的佩剑舞得如臂驱使,箭矢纷纷被格挡开去。
  但两人的眉头却微微皱起,只因这箭矢太多,应接不暇。好在此时两人互为犄角,各自防住身后的箭矢。
  但箭矢变成火矢之后,两人的处境堪忧。不只是箭头上的火焰,更是由于那些浓烟。
  云清咳嗽了好几下,“高真人,此番遭遇,乃是贫僧之错。这峡谷你可上的去?”
  落云峡两侧崖壁陡峭,寻常人自然是不做此想。
  “若是寻常,自然不难。”高侍卫苦笑道。在终南山绝壁上习练日久,寻常峭壁自是不难的。不过如今,不仅是箭矢如雨,两人也真的是强弩之末。
  “高真人,贫僧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高侍卫回答时,终有不慎,被箭矢擦伤。
  “待你出峡谷后,倘若有机会,将我这拂尘传给小徒独孤横。”
  “我们拼一拼,或许能冲出去的。”高侍卫说着,便朝一方冲过去,箭矢被纷纷格挡开,但浓烟熏得极为难受。
  云清赶紧在其后面,挡着另一方向射来的箭矢。
  每往前冲一段路,两人身上的伤势便加重一分。不仅是身上被箭矢擦伤或射中,灵海内的伤势也更重一分。特别是云清,灵海本就是刚刚遭受重创,急需静养之时,又是遭遇这番激战,伤势之重可想而知。
  离铁盾越来越近,但箭矢越越来越密,两人的步伐也越来越沉重。也许再往前走能杀进兵马当中,不过那也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高真人,往上走。”云清一声暴喝。
  高侍卫一看,那云清好似换了个人,灵气之强远非刚才可比。既然此人提议往上走,他便脚下一用力,身体已朝空中腾去。
  箭矢果真追随而来,比之前更猛更密。
  手中的佩剑化成剑光,将箭矢一一挡开后,高侍卫已然觉得有些吃力,离崖顶不知还有多远。
  “高真人,不用担心箭矢,全力上崖顶。”就在高侍卫身后不远的云清喊道,接着便有风雷声响起。
  高侍卫感觉到竟然没有箭矢再靠近,便在这风雷声中一一炸开了。他也再顾不得其它,强催灵气,身形继续往上攀登。
  终南山之险,他来去自如。如今在这落云峡,却觉得每往上攀越一段都极为吃力。
  崖顶终于在望,而风雷声已减弱。高侍卫扭头往下望,云清就在自己身后,面带微笑,难道是庆幸劫后余生?
  当高侍卫越到崖顶之上时,一下子便坐到了地上,再也顾不得什么真人风范了。其身后的云清,却是气定神闲得多,缓缓走到了高侍卫身边,才缓缓地坐下,脸上依然还是微笑如常。
  高侍卫好不容易平复了喘息,“大师修为,让贫道好生佩服。”
  云清嘴角渐渐渗出鲜血,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而眼中的生机也渐渐离去。
  觉察到异样的高侍卫,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能安然脱险,是这净严寺的高僧以性命为代价施展秘法之功,就像他当初施展碎剑式一样。
  高侍卫抓紧调息,想着得尽快赶回宪京城中把石方转移个安全的地方,还得将云清送回净严寺。
  ……
  没有性命之虞,再有个稳妥的差事,如果家中再有些结余,在宪京城过日子也还是惬意的。
  中书令府好歹是文官所趋之若鹜的地方,虽然只是里面一个小小的厨房执事,刘同也算是过得有滋有味。在外面喝酒吹嘘的时候,一旦说自己来自中书令府,他人总是要高看几分的。
  此外,宪京城中各大府邸中的执事或能露脸的小厮隔三差五也会聚上一聚,也算是联络私谊的好机会。
  此时刘同就有些微醺,不仅是兴致高了酒喝得有些多,还有便是从长公主府的小厮口中,竟然听到了个惊天的消息。
  这可比烈酒还让他头晕。那日长公主设宴,冒出个国子监武学监生白序前去赴宴,更奇怪的是,后来絮白公主等人也是以此身份赴宴。那监生与絮白公主关系匪浅。
  也许这天下叫白序的人很多,但在刘同的旁敲侧击之下,那小厮描述的身形容貌与原来府中的那个白序大体吻合。更何况,前段时间他曾在异宝斋门前看到的那个背景,这个监生白序极有可能是原来的那个白序。
  如果这白序真的发迹了,成为了大人物,那么自己当初也算是举荐有功,得想法去攀附一番。
  想着以后还有大把舒心的日子,趁着酒意上头,刘同便没有回中书令府,而是拐向了另外一处小院。
  久敲院门之后,那院中才有了回应,“谁啊?”声音中颇为不耐烦。
  刘同心想,这小娘们越发的放肆了,要不是顾忌那方博,早把她给收拾了。不过此时他还是耐着性子回了句,“我……,你刘哥。”
  院门果然应声打开,“刘哥,来了,”只不过声音还是淡淡的。
  开门的自然是高玉枝。自从宫中的大姐不幸惹上麻烦丢了性命后,她就一直恹恹的,凡事都提不起精神。
  高玉枝的冷淡让刘同有些不满,不过暂且隐忍着,跟着进了小院,顺手把门往后一带,便走进了正堂,捡了个木椅坐下,许是喝酒的缘故,觉得甚是口渴,便嚷道,“玉枝,去沏壶茶来喝,就拿那个碧螺春。”
  高玉枝还是懒懒地坐在木椅上,并未动身,还是淡淡地回道,“刘哥,想喝你就自己沏吧。”
  许是刘同正觉得如今自己可望攀上一个贵人,却在高玉枝这里连番被拒,心中的无名火一下子爆发出来,“高玉枝,你可不要给脸不要脸,去,给爷沏壶茶去。”
  许是习惯了刘同一直以来的百依百顺,高玉枝哪里听到这样的呵斥,“就不去。”
  “真的不去?”刘同酒意早已上头,哪里还有什么顾忌?声音中只有怒意。
  “就不去。”高玉枝赌气地说道。
  刘同腾地一下从木椅上站了起来,两步走到高玉枝旁边,一把将这个平时百般呵护的小娘子给扯了过来。
  “你干嘛?”高玉枝被刘同这疯狂的举动吓得够呛。
  “你以为仗着方博那个老头子,就能一直耀武扬威?”醉意袭来,刘同更是不管不顾了。
  “刘哥,我去给你沏茶。”高玉枝有些吓坏了。
  不过刘同并没有松手,“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银两,赔了多少笑脸,连你的手都没有怎么摸过。今天你也不用沏茶了,我不渴了。我倒是想……”刘同的目光放肆了许多,想把眼前这个花枝乱颤的人给熔化掉一样。
  “刘哥,不行啊。方总管要是知道……”虽然一直和这刘执事打情骂俏,但终究不敢有什么不轨之举,毕竟一旦方博知道,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信件的事情,那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刘同的手依然抓得很紧,没有一丝放松的意思。
  高玉枝的脸色煞白,万万没有想到此事竟然被此人知晓,那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