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鸿雁长飞光不度

  李牧等着苏文青的回答，他需要确认其中的细节。
  但苏文青的回答再次让他失望了。
  这鱼龙帮青木堂主回道，“回大人，小的当时确实不知道高玉琼要教训的人是谁，以为就是哪一个官家子弟。我还曾问她，要不要我帮忙出手。她推说是为了我好，她自己会安排，只需要一个比较生的人就好。”
  李牧双目一瞪，听这苏文青的意思，事前根本不知道动手的对象是十三皇子。
  苏文青赶紧补充道，“小的所说的句句属实。事发之后，小的才发觉事情竟然是如此严重，高玉琼要教训的对象竟然是十三皇子。”
  “你事前完全不知？”李牧紧盯着眼前这个五花大绑的家伙，不仅是看着对方的眼神，更是感知其呼吸和全身的脉动，他要确定此人到底是否在撒谎。
  “请大人明察，小的事前确实不知。如果知道，给小的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小的知道那是重罪，是要杀头的。”
  一个为哄旧相识而提供打/手的江湖混混，牵扯进刺杀皇子的要案中，他知不知道，他还做过什么，李牧都需要知道。
  “你还做过什么？”
  “小的就在物色的人选，后来觉得那个新来的和尚很合适。出家人在外，想必也没有太多的牵扯，即使以后出事，也好处理一些。后来那高玉琼又出宫一趟，我便将那和尚给带过去了。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他们如何敲定的。”
  李牧并没有再追问，他已经知道了一个人名，此人所说是真是假，还可以相互印证。他转头对诸葛通说道，“鱼龙帮能否安然度过此关，李某不敢承诺。不过自当尽力。”
  “李大人能秉公查案，便是对我鱼龙帮天大的恩情。至于能否度过此关，就看天意了。”诸葛通抱拳回道。
  李牧未再多言，转身离开这隆中轩，其身后自然有人将那苏文青给押解跟着。
  看着李牧等人消失在夜幕之中，诸葛通才真正的松了口气，不过后背处早已冷汗津津，不知是紧张还是因为其它。
  鱼龙帮的生死存亡就在这一线之间。
  在十三皇子在异宝斋门口遇刺发生后，第一时间知道消息的诸葛通，便立即着手彻查。在宪京城中，鱼龙帮各个行当都可掺和，就是牵扯到皇权的，万万沾染不得。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一番追查之后，青木堂主竟然和此事有牵连。当初那凶犯来到宪京之后，和苏文青有接触，甚至还在青木堂中跟着做事。
  那这凶犯算作是鱼龙帮的人？
  那样的结果，鱼龙帮必定是遭遇灭顶之灾。
  诸葛通不是个愚钝之人，更不可能坐以待毙。第一时间便擒获早已惊惶无措的苏文青，然后权衡一番之后，故作镇静在这隆中轩中等着镇抚司李牧的到来。
  看来，这一步棋虽然险象环生，终究还是过关了。
  ……
  顺天府的夜色也和宪京城的其它地方一样，不过却不能让人入眠。
  不仅仅是因为府衙内收拾的厢房不能和自己的闺房相比，更为重要的是，那封在镇抚司指挥使李牧手中的信件，让潘知妍睡意全无，心中始终惴惴不安。
  既然睡不着，那就找人聊聊。很多人都会这样做，潘知妍也不例外。原本可以聊天的就有落葭，不过在这顺天府中，就只有白神射了。
  借着夜色，潘知妍便来到隔壁端木序所在的厢房。
  别人的花前月下是卿卿我我的。端木序和潘知妍的烛下独处却是另外一番风味。
  不知是顺天府通知潘府的人故意拖延还没有出发，还是潘府中此时没有主事的人，潘家到这个时候还没有人到顺天府来，来看她或者是助她离开。
  被困在这顺天府衙中，端木序却还算是镇定，毕竟他确实是协助查案，并没有实质性的牵扯。不过，在帮助潘知妍试图去取回那信件后，倒也惹得那镇抚司指挥使的怀疑。
  不过，这些都无妨。
  看着原本叽叽喳喳的潘知妍，此时在这屋内沉默了许多，一改往日那种干脆雀跃的神情。人的好心情，终究只是那屋檐之上的落雪，一旦碰到麻烦之事，很快就融化干净。对谁，都是如此。
  此时，再想去取那信件，更是徒然。能在镇抚司指挥使身上取走物件的，大宪国中，这样的人不多。
  端木序此时自然不是其中的一个。
  对于独孤横的出手，端木序也不知其理由，是真的凑巧碰上，还是有意为之。这些镇抚司那边应该都会查清楚。
  而这潘家的三小姐，想必也不是个会筹划杀人的人，但极有可能是别人谋划当中的一部分。
  “知妍，我在永乐坊中见到你时，你手上的墨迹就和那信件有关吧。”因为熟识的关系，在潘知妍的提议下，端木序对她的称呼变成了名字，而不是潘小姐那么的生疏。
  “是的。我在这永乐坊闲逛时，有人请我帮忙誊写一封家信。那人便是刺杀十三皇子的凶犯。如今想来，这些都是圈套。”潘知妍知道自己进入了别人布好的局，就是不知道如何才能破解。
  “想必你到这永乐坊也不是自己的主意吧。”端木序想着，潘知妍一到的这永乐坊，不仅仅是信件的事情，还有那遇刺的事情，这些都需要确保会出现在哪里。
  “早些时候有人到府中传话，说范麓，范大哥约我去异宝斋。嗯，就是刺杀发生的那里。”潘知妍想着，一切的算计从传话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范大哥根本就没有约过自己，而是别人。
  “果然如此。可能连传话的人都不知道是哪里的人。”端木序在心中慢慢串连此次遇刺案的各方资料。如果潘知妍是被设局，对方的目标必定是潘家甚至还有絮白公主。那么谁最受益？
  潘家和八皇子是一体的，而八皇子目前和四皇子也算是同盟关系，那么从潘知妍身上入手，最终能打击到的便是这一连串的势力，而最终得益的就是太子一脉。
  哦，那这是太子一脉的反击了。因怀朔失守受到牵连的太子一脉，看来并不想就此让四皇子一脉独大。只不过，太子一脉就这么将十三皇子牺牲掉了吗？而且，此次的布局，各个环节还透着些古怪。
  一时间想不透彻，端木序也未再深究，在这顺天府内，还可以继续观察，想必潘家那边也会有所动作的。
  如今能做的，最好是什么都不做。之前试图取回信件的莽撞行为不可再有，那样反而是增加了镇抚司的警惕之心。
  再什么不做，也得安抚好旁边这个无辜卷入的人。
  “既然对方早已布局日久，此时我们不妨先观望一下，不然就是做多错多。”一句好似清水一般无甚特别的话语，就算是端木序的安慰了。
  被诱入这圈套之中，潘知妍就像月光下的鸿雁，即便再展翅高飞，依然是头上有月，身下有影，再难躲避。
  这两人在烛光下的合谋看似没有什么结果。
  端木序正要送潘知妍出门口，不曾想在这府衙后厢房的院子中，正站着独孤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