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顺天再聚首

  李牧在那黑木案旁边搜索了一番，得到的结论不多，惹出的疑惑倒是层出不穷。
  一个看似寻常的和尚，却来自不寻常的地方。一个还未露面的高手。还有一封奇奇怪怪的信件。
  当然，还有更奇怪的事情，便是在皇宫中查看十三皇子时，从他的身上取下来的匕首。
  一把无比精致的匕首，怎么在一个寻常的和尚手里，最后刺进了一个皇子的胸膛。
  更为奇怪的是，这把匕首他曾经见过。这可是皇上赏赐给絮白公主之物。而且，这本是一把戏法所用的匕首，能把锋刃收回去的匕首。一把本能杀人的匕首，偏偏杀了人。
  李牧心中陡生一连串的疑问。
  这个案件不简单，非常不简单。
  世人都知道这潘家和絮白公主关系走得特别的近。一个拿着本来属于絮白公主匕首的和尚去刺杀十三皇子，而恰好她的好友潘家的三小姐正好在旁边。
  还有那一封娟秀字迹的信件，还有刚才不远处那一下轻微踩地的声音。
  好像整个案件有所指，但又总是似是而非。
  不过，有所牵连的人他怎么可能就这么错过。特别是跟前这两个年轻人。一个人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进入了大宪的官场，甚至还进入了皇上的视野，但这人背后却还是迷雾一片。另外一个却有些心神不宁，绝非是受到此次刺杀的惊吓。
  这些都该再仔细问问。
  既然要问，那么这两个人便不能走了。
  “此次十三皇子遇刺，圣上震怒。两位都是朝廷将来所要倚重之人，一个是国子监监生，一个是朝廷栋梁之后，务必以朝廷之事为大，到镇抚司，或在这顺天府衙中，协助此案的调查。”李牧语气严肃，但用词倒算是温和得多。
  不过再温和的口吻，听到端木序和潘知妍耳中，都是不能走的意思。
  一个女子夜不归宿，总是不好的，此时更是个好的借口。潘知妍自然不会错过，“李大人，如果我长久未回府中，家父到时候得知，必定会严加责罚的。”
  李牧笑道，“贤侄女不必担心，我自会派人到府中去通告。白队率那边，我也会派人到国子监中去通告一声。”此时端木序的身份已是国子监监生，不过在李牧的心中，那个能入圣上视野的队率身份更为印象深刻。
  李牧的意思很明显，两个人不能走。
  端木序心想，自己是不是要表现愤怒一些，被无端困在这顺天府中，但一转念他就放弃了这种幼稚的尝试。自己不是个善于作伪之人，在镇抚司指挥使这种看遍了人间百态的人面前，那样只会适得其反。
  端木序不想表现愤怒，但潘知妍却在表现愤怒。
  “让我一个弱女子就待在这府衙中吗？晚上怎么办？”她的语气中那一丝怒气恰好带着些撒娇。
  一旁听着的顺天府尹刘国范，赶忙接话道，“贤侄女协助镇抚司和我顺天府办案，怎么可能会不招待好呢？府衙后院自然有上好的厢房，到时候贤侄女可委屈借宿一下。”李牧的意思很明显，要留下这两人，但又不想把局面弄僵。深谙官场之道的刘国范，自然一下子就看得透彻。
  “既然是如此紧要的案件，我等自当竭尽全力。”端木序一拱手，郑重地回道。既然走不了，那就静观其变好了。
  当李牧确认尸检再无遗漏之后，便和刘国范以及两个以协助之名留置的疑犯回到了顺天府衙正堂。
  既然通过凶犯身上的度牒清楚了其出身，那便有了查案的线索之一。李牧立即下令，派人到乐游原的兴善寺彻查见性的一切过往。特别是此人为何离开了兴善寺，来到了宪京城，在此城中又接触过哪些人。
  凶犯这一条线索看似有着落了。那么那位击杀凶犯的人呢？
  这没有让李牧久等。
  派去净严寺请独孤横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后面正跟着那律宗的天才人物。
  不就是打死个无名的和尚，独孤横自然没有放在心上。这种事情石家必定会处理好的。
  不过当独孤横看到了端木序和潘知妍也在场的时候，还是微微有些吃惊，难道这个还和他们也有关系？紧接着，他发现那镇抚司指挥使大人正紧盯着自己，好似在对自己剥皮抽芯地查看着。
  他虽身处红尘之外，但对镇抚司的威名也还是有所耳闻。净严寺俨然以俯视的态度看待外面的一切，但朝廷中有两处却是让他们需加以重视的，一处是国师府，一处就是镇抚司。
  不过独孤横终归是律宗不世出的天才弟子，即使在李牧稍带威压的目光之下，也算是镇定自若。
  “听闻指挥使大人需了解十三皇子遇刺时的一些情况？”独孤横问道。
  “正是。不知独孤道友可否相告？”李牧以修行同道的身份说道。
  “那倒是确实有。不然我也不会跑这么一趟。在回寺的途中，我正巧碰到个行凶的歹徒，便随手一击，算是为民除害，也算是我辈修道之人替天行道应有的本份。”独孤横坦然地回道，似乎并未在意自己杀了人。
  独孤横的回答让旁听的刘国范眼睛一亮，看来那凶犯胸膛上的凹陷总算是有人认领了。
  而李牧的神情却没有太大的变化，自从独孤横走进这正堂大门，他心中便有了计较。他要的不是对方承认杀了人，他想知道为什么。但独孤横的回答并未让他满意。随手一击，为民除害。这从来不是律宗的行事风格。
  李牧的沉默，独孤横自然也跟着沉默，旁边的端木序更是沉默。
  自从潘知妍莫名牵扯进这件案中，再到那封见性尸身上的信件，还有此时独孤横承认对见性的动手，每一件事情背后无不透着古怪。
  古怪的事情需要多观察和多思考，但少下结论，或者说少点早下结论。因为后面发现的事情往往会推翻前面的判断。
  “道友能替天行道，真是黎民之福。”李牧的评语打断了这横亘在正堂中的沉默。
  “李大人谬赞。”
  “不巧的是，此次道友出手杀死的歹徒，却是刺杀十三皇子的凶犯。凶犯一死，便让这案件查起来颇费周章。”李牧的语气从之前的赞赏变成了一丝遗憾。
  “早知道如此，我下手时便留些力气。”许是李牧的遗憾感染到了独孤横。
  “事已至此，只能是早日破案，为圣上分忧了。独孤道友，不妨在这顺天府小住几日，如果再想起什么，还望及时相告。”李牧的神情，确实是一副为圣上忠心耿耿的模样，不过后面所提及的，却是十分明显要留下独孤横继续协助查案。
  一旁的刘国范生怕这律宗的天才少年不知朝廷中水的深浅，贸然出口拒绝，正寻思着如何化解这个局面时，却听到独孤横平静地问道，
  “他也在此？”
  独孤横手指的方向，正是端木序。
  刘国范急着应道，“白监生也在此处协助破案。”他想起了早间在凤来阁中那一幕，也不知道将两人都留在府衙之中是否妥当。不过此时查案要紧，他也顾不得许多。
  “好。那我就在此小住几日。”独孤横回答得很干脆。
  李牧却颇感意外。依照镇抚司对独孤横的人物画像来看，此人向来刚愎自用，绝不是如此好说话。此番却因为那姓白的少年而留在此处，看来还有些事情自己这镇抚司还未能掌握。
  既然所谓的三个证人都同意留置此处，李牧便起身出了顺天府衙。此案背后依然迷雾重重，他需要一一破开，找到那最后的一双黑手，好给圣上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