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狮子搏兔

  “杀敌报国本是军中男儿应有之事，石校尉如若觉得我身旁这几位早已久经沙场，比试不公，尽可以在我军中任选一人。如果石校尉连这点胆识都不敢，倒叫苏兄和我太过于高看了石兄的威名。”裴度锲而不舍。
  “都是军中男儿，难免会贴身肉战，也让我等看看石兄练兵之神奇。”苏胜又紧接着说道。
  “苏兄和裴兄，可否容我考虑一日？”不能决断之下，石继威要采用拖字诀，等入夜后便去了解下白序的拳脚功夫再做定夺。
  有人要缓一缓，自然对方更要逼一逼。
  “那万万不行。等明天石校尉传了那神射少年什么独门功夫，我等哪里还是对手？”裴度说罢，哈哈大笑。
  “那裴兄当真指定要那白序出战？”石继威声音陡然变冷，眼神也变冷。向来心高气傲的他，何曾受过这么多的奚落。
  他隐隐感觉到，这白序的出现，莫不是苍天悲悯，给予自己的良机，不然，他不会如此突兀地出现在上亥村，又正好能克制那穆明远。此人非短命之人，要成大事，莫不是在赌气运。既然都送上了门，那就大赌一把。
  “若白序出战，则赌约依旧。”裴度暗自高兴，这激将之法还真是可行，这石继威终究还是沉不住气。
  “苏兄呢？”石继威再侧头望向苏胜。
  “之前苏某所说，十万纹银，当然作数。”十万纹银，当然不是笔小数目。
  “我觉得这赌约还不够，要不裴兄也跟着来个十万两。”石继威再回头看了看裴度。
  “石兄好像不会算账，我等既押上了征兵之权还有协管关市之利，连苏兄主动加注十万纹银，但石兄所押上的不过就是征兵和关市两项而已。”裴度暗想，这一把得把石继威给好好打压一下，最后从此一蹶不振。
  “如果裴兄也押上十万纹银，那我就再押上二十万纹银。如若败了，怀朔之地，任由征兵，协管关市，任由安排，另外二十万纹银双手奉上。”此时的石继威，目光已投向城门楼下，校场中的那一道身影。没有了那个拼命的怀朔旧卒，是不是还有个怀朔新兵可以为了怀朔而拼命，为了我这个校尉而拼命。看来得点醒一下这怀朔第一神射，那有仪轩一事意在校丞，而不是他这个新兵。
  “好。”在一番仔细盘算之后，裴度应了一声，自己军中无弱兵，更遑论此次跟来的都是精兵强将。
  本已退回到队伍之中的端木序，再次被叫上了城门楼。
  “白序，此次射箭，你果然不负我怀朔威名。个人荣辱事小，而军威才最为紧要。希望你能时刻明白，怀朔的声名，便是你我共同的声名，怀朔之威不能堕，不能毁。”虽然算是临阵磨枪，也要趁此机会点明此番的对战不是石继威一人之事，而是整个怀朔军镇之事。
  “石兄放心，你这怀朔神射，我们再想抢，也抢不走。”裴度不失时机的揶揄道。
  接下来的选人和叮嘱，也不过片刻的时间。
  再次回到了校场上，端木序手上的不再是远威弓，而是变成了长缨枪。站在对面的，便是石继威从怀荒军镇中挑出的一个队率，虎背熊腰，看着便是孔武有力的样子。
  在临下城门楼之时，石继威在端木序的耳边轻语道，“对方怕久战。”其实，无需石继威提醒，端木序也发现，此人看似虽壮实，但其气息却不是太稳。
  潘子翰被今日一连串的变故都搞得疲于应付，继续忍受着一身难闻的味道。他站在校场上，目光从端木序的身上，再转到城门楼上。自从酒壶在头顶破碎之后，他便没有离开过校场，对于城门楼上的几个校尉间的多番争锋不曾参与。
  他疑心这一幕幕的变故，是不是石继威搞出来的，无非是要置白序于死地。先是那武川军镇的穆明远，能侥幸射倒对方，潘子翰都觉得白序是祖宗保佑了。
  此番更是贴身肉搏，而怀荒军镇挑出来对战之人，从头到脚，无不粗大，圆鼓鼓的头，圆鼓鼓的背，还有圆墩墩的腿。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宣示自己的蛮力。
  许是内心中觉得不能让白序就这么丢掉了小命，潘子翰对着城门楼上高喊，“此次对决，我反对。”
  数千的怀朔军士，又看着这新来的校丞，心中暗自佩服，刚刚从远威弓的箭头下捡回来一条命，此番又再度挑衅校尉大人的权威。
  城门楼上的苏胜和裴度，则转头看了看石继威，心想你这怀朔军镇也不是铁板一块。
  对于潘子翰的数度抗命，石继威不由得心头火起，“潘校丞，此事干系到我怀朔军威，岂容你在此大呼小叫，滋扰生事。”
  “石校尉，既然要肉搏，我认为徒手比试才更能展现搏杀之技。”潘子翰心想，兄弟，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城门楼之上，三人互望一眼，各怀心思，却都颔首同意。
  “好，便依你。此次比试为徒手肉搏。”
  伴随着石继威的声音，端木序也就把那长缨枪扔到了一边，对面那壮汉好似对于徒手更感兴趣。
  好似狮子搏兔，那壮汉噔噔噔几步，便朝端木序扑来，试图要一把抓住对方，再生生撕碎。
  看到对方扑来，端木序疾步后撤，平生第一次与人肉搏，想不到面对的就是这么个横肉成堆的壮汉。
  只见那壮汉一个摆拳挥了过来，虎虎生风，端木序避闪之时，对方却使出了个撩阴腿。此壮汉貌似憨厚，其实也狡诈得很。不得已，他抬腿侧挡。
  “砰”，好像是踢在沙袋之上，闷声作响。那壮汉眼神一变，好似露出痛苦的神情，再暴喝一声，一招劈山掌，朝着端木序的面门就斩了下来。
  端木序用手往上一托，拨了开去，身体再往后撤了两步。从侧踢对方一脚后，他不仅大致了解对方的战力，更重要的是对自己的力量也大致有了眉目。
  金磐境，虽为下境，自然不能破荆地棘天而安然无损，但普通拳脚自是无碍，肉体力量也较常人不知强大数倍。
  虽然初到军镇，不能默默无名，但更得注意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这几日的几番出手，端木序都在心中暗自计较，该藏拙便藏拙，锋芒不能完全毕露。在与穆明远对射之时，其力道就加以控制，不能射杀对方，那样必定引起武川军镇的极大仇怨，射倒即可。
  而如今，对面如此壮汉，更不能速胜，需得按照石继威的提示，拖到对方力竭为止。
  心中既然打定主意，端木序便装作竭力防守的模样，还有几次都是险险避开对方的拳脚。对方的壮汉好似狮子搏兔也用全力，大开大合，却浑然不知，谁是狮子，谁是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