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用箭当用长

  石继威的示弱一时间将苏胜二人僵在原地。
  “既然如此，把那下荒村内的汤药费给了，此事我就暂不追究，但下不为例。”裴度在一旁，嗡声嗡气说道，颇有些气不顺。
  “手下兄弟切磋，又何谈什么汤药费，那不是伤了和气？”石继威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苏胜和裴度本来已压下去的火，一下子又被燎了起来，特别是裴度，双目圆睁，“莫不是石校尉自觉怀朔军镇的战力超群，我其它军镇总是望尘莫及，甘拜下风的份。”
  “各家兄弟的抬爱，我怀朔雄冠诸镇，确实也是不争的事实。”也许石继威还嫌对方的怒火还不够大，再加了一把柴。
  “石继威，你也太目中无人了。”裴度气急。
  “石继威，你要当这边关十三军镇之首，就看看各家兄弟是否答应。”谁不是热血汉子，被人如此当面打脸，苏胜自然不会认怂。
  “是不是军镇之首，打过自然就知道了。”
  打，才是解决的道理。这才是枢密院回复自行解决的真义。
  苏胜和裴度对望了一眼，这石继威看来早就决心要打，之前的种种不过就是激怒自己而已。
  打，如何打？断然不会是两军开战，节度使大人不允，枢密院肯定更不答应。
  “怎么个打法？”裴度问道。
  “远攻和近战，皆可。”
  “胜了如何？败了又如何？”裴度再问道。风尘仆仆赶来，可不是就为了切磋。
  “如我怀朔败，从此再不征兵，所属之地，任由两位决裁，边关月市及年市，也交由两镇轮流管理。如我怀朔胜，借两镇之地征兵，协管两镇月市及年市，为期三年。”
  征兵一事，可补充兵力，而边关的月市和年市，更是军镇财源之道。这石继威胃口不小，既要兵又要钱，就怕他没有这个胃口能够吃下。
  “你怀朔军镇以一赌二，于我和裴兄，却不公平。”既然对方的目的已明确，苏胜就开始考虑赌注的问题。
  “既然是以一赌二，我怀朔自然也是以一战二。”石继威早已盘算好，如若比试弓箭，那白序正是最佳人选，如若贴身近战，自己也何曾惧怕他人。
  “既然石如此自信，我等也奉陪到底。”苏胜听完天狼营汇报后，在自家地盘上被别人羞辱，心中早已不忿，此次带兵前来，不只是要讨说法，更重要的是要把颜面给要回去。他看了看身旁的天鹰营军候穆明远，心中笃定。“怀朔军镇射术精湛，我武川军镇也不枉多让，何不在此方面定胜负？”
  射箭，正如下怀。石继威嘴角不禁浮出一丝笑意。
  “上次在上亥村，天狼营技逊一筹，今日天鹰营穆明远再来讨教。”穆明远一步从苏胜旁边踏出。
  “不知如何比法？”
  “上亥村三百步对射，今日何不四百步？”武川军镇，若论射术，首推天鹰，而天鹰之首，便是穆明远。四百步对射，确实是对射术精湛与否之极大考验。
  看着苏胜的气定神闲，再看看这穆明远的气势逼人，便知道来者不善，此人的名头不仅仅在边关军镇颇响，枢密院中也多有听闻。
  “世人皆说武川军镇颇不一般，无不是飞禽走兽，今日这雄鹰就很是不凡。四百步对射，我怀朔接下便是。不知裴兄又如何战法？”石继威揶揄道。
  “不急，不急。等欣赏完穆军候的神技，再谈不迟。恐怕到时怀朔已无征兵之地，关市之权了？”能做校尉之人，也非愚钝之辈，裴度自会坐山观虎斗。
  城门楼上的定下的赌法，很快便传到了校场上。新进队率白序，奉命上楼。
  眼见着一位不算魁梧的少年来到城门楼上，裴度很是诧异，难不成石继威会派出此人？从眉目间还可清晰看出，此人年纪尚浅，从其走路步伐中，也可见入伍时日必定不长。
  苏胜却眉头微皱，天狼营的汇报中提及，上亥村的对射中，远隔三百步，箭无虚发，三箭三人，如此的神射手居然如此年轻。这便是石继威的依仗吧。
  不过出发之前，他便做了考量，这边关十三镇，能射四百步者，唯穆明远一人而已。以最强之兵，击败对方最强之卒，堪称畅快。
  “白序，此番军中考较，莫堕了我怀朔威名。”
  “是。”端木序回答得很简洁。自从喝了几口延折河的河水之后，他便知道这怀朔的浑水也很深，得小心的应对。
  石继威瞥了一眼穆明远身上的盔甲，便吩咐道，“去把我的锁子甲取来，给白序换上。”
  “石校尉倒是爱兵如子。”苏胜趁机揶揄道。
  校场上，数千将士已见识过端木序的四百步射壶，此番又要观战对射穆明远，那可是边关军镇第一神射。
  其中最为兴奋的当是马牛儿，投军以来，他苦练射术，便是想有朝一日能够如同穆明远一般，以神乎其技之法，闪耀关城。可惜军镇间往来极少，无缘得见穆神射之真容。不过兴奋之余，又微微有些担忧，白序那小子今日刚刚大放异彩，不曾想立即就对上了穆神射。可惜了。白序虽然天赋异禀，哪里能够拼得过血战中搏杀出威名的穆神射呢。
  担忧的何止马牛儿一人，还有头顶酒渍已干的潘子翰。
  昨夜宿醉的酒味，加上延折河中的河水腥味，再有那碎掉酒壶中酒渍残留的酒气，在被赦免了军棍处罚之后，他原本急着要去稍微收拾下自身，不曾想一南一北的两路兵马齐聚在这函峪关城，心中早已不耐。
  如今还有白序与穆明远再战，不是等待的不耐，而是担忧的焦急。
  穆明远的威名确实响亮，连远在宪京，未曾来过边关的二弟潘子岳，都曾写诗赞道，“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白序的骨头可没有那石棱硬啊。
  此次怀朔之行，也就这白序算是可交之人。那个什么王龙标，在重明楼上慷慨陈词，在有仪轩内豪情满怀，到头来，还不是趋炎附势之人，被扔进延折河的，还不是白序和自己。
  这白序如能过了此关，以后有机会，必定保他一个锦绣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