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缓缓再说

  被容潜这么东拉西扯打断,陆桑桑也没打算继续问下去了。
  用膳的时候阿曦是真的饿了,坐在容潜身边费力地伸着小胳膊夹菜,旁边伺候的人要上前给小主子布菜却被容潜制止了,吃饭这种小事还是小孩儿自己来比较好。
  阿曦屁股在凳子上动来动去,一双短腿还够不到地,再次伸长胳膊的时候,身子也跟着歪了一下,瞬间失去重心就要翻倒在地。
  “小心~”陆桑桑喊了一声。
  容潜眼疾手快,长臂一伸一把将人捞了起来,阿曦慌乱中抱紧了容潜的胳膊,男人眉心微拧,紧咬牙关,没让那声疼痛的低吟溢出口。
  “你怎么了?”男人的忍痛的表情稍纵即逝,但还是被陆桑桑捕捉到了。
  “没什么!”容潜将阿曦在凳子上放好,又罢他喜欢吃的菜端到他面前。
  陆桑桑悄悄打量他几眼,这才食不知味继续低头吃饭。
  今天容潜有些奇怪,可具体奇怪在哪里她又说不上来。
  陆桑桑走后,容潜思前想后许久,唤来了宋黎。
  “主子有何吩咐?”宋黎垂首。
  “殿下不住在陵王府了,里头有些该清的人都清一清吧!”男人神色微有疲倦。
  “主子的意思是……”
  “身手好的留在王府,剩下的除了瑞珠、周伯和厨娘,都清走吧。”容潜说。
  宋黎点点头:“属下这就去办。”
  “等等,”容潜点了点自己面前的一个紫檀木盒,“这个当是朕送你和瑞珠将来的贺礼,瑞珠毕竟贴身伺候,让她注意安全。”
  宋黎捧起木盒掀开一看,说不震惊是假的:“主子,这太、太贵重了吧!”
  那是一套薄如蝉翼的金丝软甲,这玩意儿可是千金难求的。
  容潜摆摆手:“赶紧去,再多嘴你们的亲事就等着明年吧!”
  宋黎一听,那哪儿成啊,转身一溜烟便没了踪影。
  陆桑桑回到府里,便困意来袭,大概是因为昨晚折腾了半夜确实没有休息好,可当她一头扎进寝房看见那绣着鸳鸯的被子时,困意又消散了大半。
  她唤来瑞珠:“昨天夜里,这被子换过了?”
  “……”瑞珠神色有一瞬间的慌乱,但还是稳住了,“没有啊,就算是要换也不会半夜给您换的。”
  瑞珠说这话的时候没敢与陆桑桑对视,昨晚那被子褥子上沾的血迹还历历在目,圣上要她守口如瓶,可她向来胆子小又不太会撒谎。
  “可我昨晚明明记得被子上绣的是祥云……”
  “可能是您记错了吧!”瑞珠抢着打断了她的话,“那个,宋黎来了,她说有事要跟周伯商量,奴婢就先告退了!”
  说完不待陆桑桑反应匆匆离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天黑陆桑桑才醒,听完府里下人调整的事陆桑桑也没多想,只以为是周伯的意思,况且她喜清净,府里人少一点不是什么坏事。
  第二天陆桑桑依旧是被噩梦惊醒的,不过今天从噩梦中逃脱睁开眼的那一刻她没有惊叫出声。
  直挺挺坐在床上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她无奈自嘲一笑,大概是进步了吧!
  梦里她在枕头下藏了匕首,趁容潜睡熟的时候直直将那利刃插进了他的心脏。
  还好,只是梦。
  她抹完汗的手随意搭下,垂落在枕边,指尖触碰到一处坚硬的东西。
  陆桑桑掀开被子,视线朝下看向自己的指尖,而后轻轻将枕头挪开。
  待看清那是什么,她瞳孔猛地一缩,寒意瞬间漫过全身,从未有过的恐惧像只无形的野兽张牙舞抓将她紧紧裹住。
  她颤抖着手将那支泛着寒光的匕首拿了起来,她床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还藏在她的枕头下面?
  昨晚的梦境在她脑中闪现,她虽然知道自己从在宣州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不对劲了,也经常忘掉很多东西,可至少现实和梦境她还能分清的。
  “瑞珠。”她扬声大喊。
  瑞珠推门进来,绕过屏风一抬眼便看见主子直挺挺坐在床上手里握着一支匕首,面无血色。
  瑞珠脚步猛地顿住,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跟陆桑桑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她也吓得不轻,颤抖着唇道:“小、小姐,你快把手里的东西放、放下。”
  陆桑桑仿佛没听见,眼里带着几分压抑和焦灼,一字一顿道:“这东西是谁放在我枕下的?”
  “……”瑞珠捂着胸口,咽了咽口水方道,“可能、可能是奴婢给您收拾寝房时不小心,遗漏的。”
  她如果不这么说,那她一定会自我怀疑的。
  陆桑桑抬眼看她,眼神黯了黯:“跟我说实话。”
  瑞珠从未见过这样的陆桑桑,看似苍白柔弱,却透露着冰冷和危险。
  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腿在打颤:“这、这个奴婢真不知道。”
  说完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是奴婢做事疏忽大意,主子您罚我吧!”
  陆桑桑心口起伏不定,沉默良久放缓了语气道:“你出去吧!”
  瑞珠犹豫半晌,但见陆桑桑面色虽冷,但情绪似乎稳定了许多,于是默默退了出去。
  韩章守在门外见她出来,压低声音问:“陆小姐怎么样?”
  瑞珠摇摇头,面露忧色:“看起来不太好,她在自己枕头下发现了一把匕首。”
  韩章叹了口气:“一会儿你收拾寝房的时候,把里头所有危险物品全部收走锁起来。”
  “嗯!”
  陆桑桑没吃早饭,随意梳洗一番便要出门,韩章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陆桑桑刚跨出府门便转身看向欲要跟出来的韩章:“你怎么一直跟着我?”
  韩章:“保护小姐,是属下的职责。”
  “我有事情要办,你不用跟着了。”陆桑桑说。
  “可是……”
  “我是犯人吗?还是陛下让你把我当犯人一样看管?”陆桑桑问。
  “当然不是。”韩章垂下头。
  陆桑桑:“既然不是,那便不要跟着我。”
  说罢,她头也不回朝北街方向走去。
  早晨的街市很热闹,卖早点的摊铺前几乎都是人满为患,只是这些烟火气仿佛都与她无关,眼前再熟悉不过的场景此时此刻却让她觉得自己是在戏台下看戏,她游走在人群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热腾腾的包子,姑娘,刚出锅的包子要不要来一个?”路边的老板中气十足,一嗓子喊得陆桑桑不自觉停下了脚步。
  方才那种与世隔绝的疏离感渐渐消散,耳边的喧闹声慢慢变得真切起来。
  她接过老板拿油纸包好的包子,摸了摸腰间却发现忘了带钱袋。
  陆桑桑抿了抿唇把包子还了回去:“不好意思,我忘带钱了。”
  她刚说有人伸手越过她将一枚铜板放入老板手中,她转头一看,竟然是谢予安。
  “怎么是你……”
  “你回京两天了都不来看看我这个老朋友吗?”谢予安挑眉打趣道。
  陆桑桑扯了扯嘴角,啃了一口包子:“刚回京有点忙,你这是……”
  她见他穿着官袍,应该是刚下朝,但行去的方向却是皇宫。
  “刚下朝,忽然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跟那位商量,又得折腾一趟。”谢予安有些无奈,“你这是一个人去哪儿?”
  “就,随便逛逛。”陆桑桑说,“那你赶紧去吧!”
  “好,回头再聚。”
  陆桑桑朝他微微点头转身离去。
  谢予安眼看着她穿过两个摊铺拐进了一家医馆,怎么回事,不是说随便逛逛吗?生病了?
  不过他现在有要务在身,也没时间过多关心。
  谢予安到书房的时候,恰巧碰上给容潜送汤的安贵妃,于是忙拱手行李。
  钱福公公正愁没理由拒绝这位贵妃娘娘呢,看见谢予安赶紧道:“贵妃娘娘,皇上跟丞相大人有要事相商,不便打扰,这汤奴才替您送进去吧!”
  钱福公公也是为难,皇上明明对这几位娘娘没什么好感,这几位还偏偏喜欢往上凑。
  安馨儿显然是不愿意,但却又不能任性,只好将汤塞进公公手中,转头离开的时候还颇为怨愤地看了谢予安一眼。
  丞相大人莫名其妙,这怎么也能怪到他头上来的?
  安贵妃一走,钱福长长松了一口气:“今天丞相大人可真算是救了奴才一命。”
  谢予安有些好笑:“有这么严重?”
  “那可不,”钱福无奈摇头,“您等等,奴才去通禀一声。”
  钱福公公端着汤进去,没一会儿又原封不动端着出来了,身后的门半开着:“大人请!”
  谢予安给容潜行过礼,书案后的男人这才放下笔抬眼看他:“丞相大人有何事?”
  “皇上离开盛京之前让礼部开始准备封后大典,如今已经筹划得差不多了,您看……”
  男人凤目微垂,良久方道:“这事不急,缓缓再说。”
  “……”
  谢予安是怎么也想不到,会从他口里听到这样的话,封陆桑桑为后不急?再缓缓?
  “这是为何?”谢予安的语气显然变得生硬起来,若不是陆桑桑铁了心爱上眼前这家伙,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的,他得不到只能默默藏在心底的姑娘如今却被这般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