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看走眼了

  “我是说,你竟将她放走了,你知不知道她若是知晓了我们的秘密,那我们所做的一切便都白费了。”
  “我们所做的一切?”男子嘴角勾一个淡漠的弧度,嗤笑一声,“从头到尾在做事的人怕是只有我一个吧!”
  桌边的人也不介意,笑了笑道:“那又如何,你的命是我救的,为我做事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说到这里窗边的男人似乎想反驳什么,但终究没有再说话。
  “说起来,书也给你找到了,药人也一批一批在给你送,这寄生蛊究竟何时能炼成?”男人的话像是对现阶段的成果不满,但说出来的语气却是轻飘飘的,“而且……京中已经派人来调查这件事了,事不宜迟,我希望你能加快进程。”
  “寄生蛊若真那么容易炼成,岂不是人人都要统治天下了?”男子哼笑一声反问。
  闻言桌边的男人子起身:“那你最好是快一些,还有那些失败品就别再放出去了,直接丢去尸坑埋了!”
  窗边人不置可否。
  男人转身负手离去。
  “王爷,孟大人到了。”刚走出门便有下属迎了上来。
  这位被称为王爷的男人竟是神秘失踪的宣裕侯澹台靖。
  “他这来的是不是有些太勤了?”澹台靖不甚在意,立于廊下眺望着漫漫黑夜。
  下属没说话,只在旁边躬身等着指示。
  “罢了,让他进密室看看吧!”澹台靖摆摆手。
  入了夜,雨竟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孟韬撑着伞从这山中无名小院里走了出来,他没有直接下山,反而在下山的那条大路口顿了脚步,折身朝另一条小径而去。
  夜路难走加上道路泥泞,他几次差点儿摔倒,终于来到了目的地——一处两丈深的山洼。
  夜风呼呼在耳边犹如饿鬼低吟,当他终于鼓足勇气上前,却猛地被眼前的一幕吓到。
  一个看不清是男是女的小孩儿脸朝下一动不动趴在坑边,雨水已经将他的头发与地上的泥泞融到了一起,大概是下雨的原因,即便还隔着些距离还是能闻见腥甜的血腥气。
  孟韬冷汗顺着脊背流下,手脚发麻,半天才回过神来,胆怯却又不得不上前。
  他知道这是那群人手中的失败品,甚至看样子还是最新鲜的失败品。这些失败品不会再被放出去,而是当他们被发现是失败品以后便会被一刀毙命然后弃尸在这尸坑中。
  这个孩子为什么会在坑边趴着,孟韬似乎也能想象。
  漏网之鱼是不可避免的,也许是小孩子还没断气就被扔进来了,拼着一口气想往上爬寻得一线生机,可惜终究没有出现奇迹。
  他握紧了手中伞,伸出去的脚不停颤抖,仿佛是怕这个死人会忽然死而复生抓住他一般。
  他轻轻将那孩子踢回到坑中,却在收脚的时候重心不稳扑通一声跌在坑边,且就在方才那孩子趴着的地方摔了一跤。
  他撑的伞掉进坑中,整个人暴露在夜雨中。
  这一摔像是拧开了心中的某份委屈、愧疚和身不由己,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竟不顾地上的血水泥泞,就地跪下掩面哭了起来。
  四周只听得见嘀嘀嗒嗒的雨声夹杂着夜风的呜咽以及男人的哭声,良久孟韬终于勉强收住了情绪,跪直了身体,在坑边重重磕了三个头,这才抹了把脸起身,顺着小路下山了。
  独孤鸿大概是晚上喝了太多茶水,都半夜了却仍无睡意,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淅淅沥沥的声音吵得人心烦意乱。
  摸黑披了衣服起身,打算在窗边坐会儿,这刚走到窗边便听见轻微的脚步声。
  他有些好奇,都半夜了还下这么大雨,竟还有人在外面晃荡?
  独孤鸿轻轻将窗户顶开一掌宽,倾身朝外看过去。
  是孟韬,高泉在一旁提着风灯撑着伞,两人从院子里经过。
  直到那抹光亮在转角处消失,独孤鸿才回过神来,按说到了孟韬这种身份半夜需要出门办事也不是不可能,怪就怪在方才孟韬的样子。
  即便是在昏暗的光线下也看得出来他面色惨白,眼神呆滞,整个人似乎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更重要的是他的衣服像是在泥里滚了一遭似的。
  相比较起来高泉则衣着整齐,除了探出在伞外的半边身子有微微淋湿以外并无任何异常。
  所以……
  孟韬是独自出去办什么事了吗?
  独孤鸿越想越觉得有问题,索性悄悄推门出去了。
  孟韬倒算是个朴实的官儿,后院也不算大,客房到孟韬的寝房也就拐两个弯的距离。
  他刚到孟韬的院子便看见高泉将灯放在廊下,地上放着一只铁盆。
  独孤鸿趴在拱门边:这是要做什么?
  不一会儿,孟韬的门开了,看样子是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他将手臂上挂着的那套脏污不堪的衣服递给高泉。
  高泉则将衣服放到那铁盆中,而后吹着了火折子。
  是要烧衣服?独孤鸿莫名,就算这衣服不能再穿了,倒也没必要非得烧了吧?
  不过大概是那衣服已经被雨淋透了,高泉点了三次都没能把衣服顺利烧掉。
  孟韬已经去睡了,高泉又试了第四次,最后终于放弃,不知从哪儿找了一把铁锹,就在孟韬院子里的一颗老树下挖了个坑,把那衣服埋进去了。
  处理完衣服,高泉提着灯撑着伞离去,又过了许久,四周再次陷入无声的黑暗,独孤鸿才悄无声息来到那棵树下,徒手将那被埋下去的衣服又挖了出来。
  啧,这个高泉做事儿倒是挺老实,埋个衣服都埋这么深。
  本就跟腌菜一般的衣服又经过一次“埋尸”,再被挖出来几乎是看不出原来的样貌了,况且四周黑漆漆的,他也不敢点灯,想点他也没带火折子,但是,他却闻到什么不寻常的味道。
  是血!
  ……
  经过一个雨夜,第二天却难得的出了太阳,陆桑桑拉着林云初在院子里晒太阳,经过两天的修养,林云初的精神倒是好了不少,只是却依旧寡言少语,心事重重。
  “我听林公子说,你来宣州是为了找容巡?”陆桑桑似随口问道。
  林云初一愣,想了想才点头:“之前在宣州似乎是看到他了,但是哥哥说是我看错了。”
  “那么,真是你看错了吗?”
  闻言,林云初倏地抬头对上陆桑桑的视线,她在试探她什么吗?
  陆桑桑却目光坦荡回视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现在想想,的确是我看错了,”林云初收回视线,垂眸摩挲着手腕上的一条什么装饰都没有的红绳,“我是亲眼看见他被葬入皇陵的,他又怎么可能还活着。”
  陆桑桑视线在她身上逡巡片刻,没有再说什么。
  “说起来,你们这次来宣州,可是有什么事?”林云初问。
  “没什么事。”陆桑桑说。
  林云初却道:“我听孟大人说,你们怀疑宣州有人在秘密谋划什么,可有查到一些什么线索?”
  陆桑桑再次看向她眼底,林云初猛地惊觉自己似乎过问的太多了,忙收了话头:“既是公事想必也是秘密吧!”
  陆桑桑点头:“确实是秘密,不过你来宣州比我们早,这段时间,你可有发现什么不太寻常的事?”
  被她这么一问,林云初眼中显然有了几分慌乱,却笃定道:“没有。”
  “哦!”她这么说,陆桑桑也就不再追问了。
  正此时,有人人未到,声先到,一个响亮的喷嚏引得院中两个女人纷纷侧目。
  独孤鸿有些尴尬地揉了揉鼻子,看向陆桑桑:“你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陆桑桑起身跟着独孤鸿去了他的房间。
  她刚进门,某人便把门砰一声关上了,陆桑桑有几分不自在:“大白天怎么还关门?”
  “你过来!”独孤鸿拉她在桌边坐下,压低声音道,“我昨天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什么?”看他这么认真又紧张的样子,陆桑桑也不自觉放小了了声音。
  “我昨……阿嚏!”
  震天响的喷嚏,吓得陆桑桑一个激灵,往后仰了仰身体道:“你不会就想告诉我你染风寒了吧?”
  “还不是昨天夜里为了跟踪孟韬淋了雨才会这样的。”独孤鸿吸了吸鼻子,说话都带着点儿嗡嗡声。
  陆桑桑:“你跟踪孟韬?半夜?”
  在她看来孟韬是那种难得的老实不太会打官腔的那类人,在自己的位置上只会埋头苦干,难不成是她看走眼了?
  “昨天半夜孟韬不知是从哪儿回来,高泉大概是在后门口接的他,他整个人跟落汤鸡似的,状态也很不对。最重要的是,他将身上的衣服换下来给高泉拿去烧掉,结果那衣服上都是水点不着,高泉把衣服埋了,”独孤鸿顿了顿,“后来我把那衣服挖出来一看……不是,一闻,你猜那衣服上有什么?”
  “什么?”
  “血。”独孤鸿说,“而且淋了那么多雨又被埋下去过一次,血腥味还能让人一下就闻出来,想必沾染到的血迹并不少。”
  “……”陆桑桑眨眨眼,这就很值得揣摩了,孟韬大半夜难不成出去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