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脸皮厚耳朵聋

  陆桑桑犹豫再三,还是没敢忤逆他,往他身边挪了过去,她看得出来此刻的容潜情绪有些不对。
  男人忽然伸手将人一把抱住,脑袋埋在陆桑桑肩窝处,长长叹了一口气:“让我休息一会儿,就一会儿。”
  陆桑桑喉头微动,心里某处忽生出几分心疼,对于容潜这样一个已然十分强大的人来说,他是不能也不会轻易向谁展露出自己的脆弱的。
  不是万不得已,不是真的频临崩溃的边缘,他大概也不会向她“求救”。
  大顺元气大伤,而此时他所掌握的筹码想要疗愈这一个国家有多难,陆桑桑觉得凭她自己那是想象不到的。
  肩上扛着苍生重任,本就心急如焚,而今却又将那鲜血淋漓的伤口撕开给他看。
  看,曾经的疮疤如今还是疮疤!半点成效也无。
  断阳蛊一事无疑又是雪上加霜,若真有那么一批人蓄意养蛊种蛊,待那些歹人一成事,便又是苍生一大浩劫。
  他如何不急,如何不躁,如何能不怀疑自己?
  陆桑桑轻叹一声,伸手在他背上轻轻抚了抚:“这些事都会解决的,你不必自责。”
  “谢谢!”男人的声音有些发闷。
  陆桑桑鼻头一阵发酸,决定转移话题:“前两天我碰到林小姐了,还有筝儿。”
  “她和林检回来了?”容潜似乎有些吃惊,只听说他们要回京,回来了竟也不去宫中看看他。
  “嗯,说是也刚回京没多久。”
  容潜使劲儿抱了抱路桑桑清瘦不少的腰,这才整理好情绪坐直了身体:“咱们去太傅府接阿曦吧。”
  “……”陆桑桑。
  “顺道蹭顿饭。”
  “啊?”
  到了太傅府,饭也确实蹭上了,只是林云初却不见了。
  陆桑桑看阿曦和筝儿吃完饭在一旁抽背今天的功课,忍不住朝太傅问:“林姐姐就这么留下筝儿走了?”
  林太傅无奈叹了一声才道:“是啊,留下一封信,便走了。”
  “虽然她没说要去哪儿,但我知道她一定是去宣州了。”一旁的林检呷了口茶道。
  容潜好奇:“你如何得知?”
  “我们就是从宣州避难回来的,在宣州的时候,有一回上街,回来后她便跟我说她好像看到……”林检一顿,这才压低了声音说出那个让打大家讳莫如深的名字,“容巡。”
  陆桑桑与容潜俱是一愣,对视一眼,容巡不是死了吗?
  “我怀疑她就是看到一个跟容巡长得很像的人而已,可她就是不听,还说她不会认错。”林检说起这事儿又是担心又是无奈,“从那天开始她每天都会去街上转悠,说是要找到他。”
  陆桑桑明白过来:“所以,这次她将筝儿留下,是又去宣州寻人去了?”
  林检点头:“应该是。”
  林太傅的脊背不自觉弯了几分,看向一旁十分认真的小殿下和筝儿:“罢了,这是她的心结,让她去吧,总有一天她会接受容巡已经没了的事实的。”
  屋内无人再说话,只有两道稚嫩的童声不时响起。
  陆桑桑微垂的目光看向身边的男人,起初在知道元帝主使了一切弄的她家破人亡之时,她怨愤命运不公,让她不能心安理得与爱人厮守。
  而今却无比庆幸,至少她爱的人还在这人世间,在她能看得见的地方。
  她不知道林云初要忍受什么样的孤寂,她爱的人,上穷黄泉下碧落都不会再找到了。她该学会深藏爱意,忘却故人,可她终究没有做到,可能仅仅是一个相似的影子都会让她用尽全部力气去追随,去妄想。
  这一夜陆桑桑辗转反侧未能入眠,那日林云初心事重重的样子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闪过,容潜抱着她说想要休息时的样子挥之不去。
  于是当瑞珠唤她起床的时候,她只能盯着青黑的眼圈儿和蜡黄的脸匆匆进了宫。
  若不是有祝芸跟着,她差点儿直接去了福寿宫,习惯还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桑桑姐,我总觉得这贵妃娘娘对你不怀好意。”两人挂了腰牌换班的路上,祝芸又开始东拉西扯。
  陆桑桑不作声,可不就是不怀好意么,要不能自己给自己一刀子?
  但她懒得理会这些。
  “她一定是故意把你弄到她身边,想羞辱你。”祝芸说完见陆桑桑一点反应也没有,有些急了,“桑桑姐你怎么不说话啊,您这差当得是危机重重啊!”
  “只要我脸皮够厚,没有人羞辱得了我。”陆桑桑开口道。
  祝芸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甚至觉得相当有道理。
  果不其然,众妃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另外几个看见她跟在安馨儿身后,无不是露出了羡慕的神色,甚至还小声讨论。
  “皇上果然偏爱贵妃。”
  “这陆桑桑以前可是皇上的结发妻子啊!”
  “结发妻子又怎样又怎样,皇上又不喜欢她,现在还不是给贵妃当下人?”
  一众人中唯独娴妃一言不发,默默听着他们说话。
  元妃和沈妃说这些话不知是故意想让安馨儿听到还是想让陆桑桑听到,总之该不该听到的人,都听到了。
  祝芸气得两颊鼓鼓,心道,皇上才不是不喜欢桑桑姐呢,不喜欢能带着一起逛街吗?
  真是可笑……
  陆桑桑全程则是一脸与我无关的表情,只要我脸皮厚耳朵聋,我就一点不尴尬。
  “不许你们这么说,”
  就在陆桑桑认为这位贵妃娘娘该享受别人的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的时候,她却站了出来,强行为她这个不想发言的当事人当了发言人。
  “我能与皇上曾经的王妃长得这般像,既是荣幸也是缘分,”安馨儿竟小走几步到了陆桑桑身边,亲亲热热拉起了自己的手,“桑桑姐姐不能再侍候陛下左右,以后便由我代替姐姐侍候陛下。”
  陆桑桑僵直着身体,没敢动,就安馨儿这几个动作几句话,让她脑子一下拐了九十八个弯。
  这安馨儿想干什么?拉她手作甚?想碰瓷?
  她要是下一刻捂着脸倒地说自己扇了她巴掌,自己该怎么办?真的扇她一巴掌吗?
  哦,那恐怕不行,自己这一巴掌估计是安馨儿这小女子承受不起的。
  还有,她干什么叫自己姐姐?谁是她姐姐了?没想到姑娘年纪轻轻脸皮倒是挺厚。
  还替她侍候皇上左右?谁要侍候在他左右了?
  “我与桑桑姐姐情同姐妹,以后再听到你们说这样的话,可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安馨儿说完朝陆桑桑露出一个用灿烂形容都不为过的笑容,然后就轻轻放下她的手走了。
  陆桑桑:“……”
  “桑桑姐,你怎么了?走啊!”祝芸再一旁听着安馨儿的话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这人可真会跟人攀亲近呢!
  “啊……哦!”陆桑桑僵硬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原来安馨儿没打算碰瓷啊,是自己想多了。
  以前在福寿宫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到了安馨儿这边陆桑桑才切身感受到原来皇上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比如,陛下中午没吃饭这件事,午时还未过便已经传到了安馨儿耳朵里了。
  陆桑桑眼观鼻鼻观心目送来传消息的秋蝉姑娘蹬蹬蹬跑进去,再蹬蹬蹬跑出来,忙得叫一个脚不沾地。
  也不知道是不是各宫娘娘都在容潜身边安了眼线,如果这样,那他一天喝了几次水,出了几次恭,打了几个喷嚏岂不是全让别人知道了?
  真是太可怕了。
  晚饭之后,秋蝉再次带来了小道消息——皇上在书房发脾气,又没吃饭。
  “皇上为什么发脾气?”安馨儿问。
  秋蝉沉默了一会儿道:“这个就不知道了,总归又是朝堂上的一堆事吧!娘娘,这可是个好机会啊!”
  安馨儿思忖片刻,可不是么,皇上在朝事上受了气,回到这后宫该是要寻个温柔贴心之地慰藉一下。
  外头的祝芸满脸一言难尽的表情,悄声道:“她们密谋这种事的时候就不能小点声么?”
  她俩站门外都听见了。
  “这里都是贵妃的人,哪里需要小点声。”陆桑桑说。
  她话音一落,安馨儿领着秋蝉便开门出来了,外头两人忙垂头看自己的脚尖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安馨儿看见陆桑桑忽然脚步一顿,停在她面前:“你跟我来。”
  “是。”陆桑桑嘴上说是,心里却莫名其妙,怎么着,去劝圣上吃饭还得带上她啊?
  当陆桑桑捧着晚膳跟在贵妃娘娘身后来到御书房的时候,却发现书房前已经整整齐齐站了不少人了。
  原来娴妃她们三个早安馨儿一步,听说圣上两顿没吃饭了还在书房发了好大一顿脾气,个个争先恐后来给陛下送“温暖”。
  结果无一例外全被赶了出来。
  之所以没走,那也不过是想看看安贵妃在皇上心中究竟是不是特别的存在。
  安馨儿看见这几个小姐妹都面带丧气看着她,当即抬了抬下巴从容在众人目光中走了过去。
  “怎么还带着她啊!”娴妃下意识小声说一句。
  “难不成还真当姐妹了?”
  “说什么傻话呢,羞辱人罢了!”
  陆桑桑忽然就累了,替容潜觉得累。
  在前朝忙于政务就已经够让人焦头烂额了,回到这后宫中还得被迫加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难怪当皇帝的都不长命!
  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