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荒唐事

  陆桑桑跟在楚欢身后，踏着薄薄的冰棱穿行在一眼望不到头的宫墙中。
  “楚欢，出什么事了？”她还是没忍住问出口。
  楚欢低声道：“贵妃宫中遭了贼，还刺伤了贵妃。”
  “……”陆桑桑觉得有些荒唐，“什么时候的事。”
  宫中遭了贼还伤了人，这动静必然不会小，怎得一晚上安安静静的？
  “半夜的时候，贵妃娘娘不愿惊扰陛下，便捂着没说，直到陛下要上朝的时候，贵妃身边的秋蝉才去昭阳宫禀告。”楚欢脚步未停，“皇上要我与你一道去书房候着。”
  陆桑桑意会，这是要等到容潜散朝后来处理此事。
  宫中遭贼，贵妃受伤，宫中的翎卫军却一无所觉，若真追责，她和楚欢都逃不了干系。
  每次到了换班的那个点儿陆桑桑紧绷的精神几乎就全松懈下来了，因为她知道接下来等待她的是刚出锅香喷喷的肉包子，和暖烘烘松软软的大床。
  这会儿虽是出了大事，但眼下只有她和楚欢候在书房门口，起初那点儿紧张感一过，她便有些熬不住了，眼皮不自觉就要闭上，人也是左右打晃。
  “别睡，”一旁的楚欢出声道，“这样的温度睡着了要生病的。”
  陆桑桑勉强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又搓了搓脸，强打起精神来。
  这会儿她不光困，还冷还饿！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了起来，雪却下得更大了。
  容潜拢着氅衣穿过拱门而来，看到左右打晃的陆桑桑便知道她这是值了一天一夜的班没来得及休息就直接来这儿候着了。
  “楚翎卫用过早饭了吗？”男人的目光最后落在楚欢身上。
  楚欢一怔，仿佛又明白过来什么：“回皇上，听说宫中防卫出了事，卑职未敢耽搁便入宫了，未曾用饭。”
  容潜点点头示意两人进书房。
  陆桑桑只想赶紧把事情弄清楚了，处理好了，她好回家休息去，结果这男人却似乎一点儿都不着急，让她与楚欢陪他一起用早饭。
  比起陆桑桑，楚欢倒是从容许多，陆桑桑却觉得这无论如何都不和规矩啊！
  想是这么想，但当膳食上来之后，她便也顾不得什么合不合规矩了。
  陆桑桑埋头苦吃，根本没注意到一旁的楚欢和陛下根本就没动几下筷子。
  吃饱喝足，她精神头也足一些了。
  撤了菜之后，容潜这才吩咐钱福去将安贵妃请来。
  安贵妃来的时候小臂还用白色绸布挂着，陆桑桑心惊，竟伤得这般严重？
  “臣妾给皇上请安。“安贵妃在秋蝉的搀扶下，袅袅娜娜而来。
  “不必不多礼，看座。”容潜声音一落，钱福忙捧了凳子上前。
  “贵妃将夜里的事说一说吧！”容潜道。
  “是。”安贵妃颔首，“夜里大概丑时的时候，臣妾听见床头有悉悉率率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翻找什么，便惊醒，待看清那人手中的匕首，当即吓得不知所措大声唤了秋蝉。”
  “那黑衣人见我喊了人，便朝我下手，还好……只是伤了手臂。”安贵妃将夜里的遭遇娓娓道来。
  “楚翎卫和陆翎卫，你们怎么说？”容潜看向陆桑桑和楚欢。
  “敢问贵妃娘娘，您的寝宫中是否丢了东西？”楚欢问。
  安贵妃点头：“失了一颗东珠。这丢东西事小，就怕这贼人再伤了别人，那可就是大事了！”
  瞧瞧，多么顾大局的女子！
  “娘娘手臂的伤是在外侧还是内侧？”陆桑桑问。
  “内……内侧。”安馨儿有些摸不准她问这个是做什么。
  “卑职可以看一下娘娘的伤口吗？”她又问。
  安馨儿烟眉轻拢，显然是有些推拒的意思，但为了维护自己柔弱无辜的形象还是轻轻点了头。
  陆桑桑轻手轻脚将她伤处的包扎打开，上面虽说上了药，但伤口的形状、深浅、走势还是能一眼就看出的。
  楚欢与她对视一眼点点头。
  陆桑桑原模原样再给她包扎好，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还应该再问点儿什么。
  最终憋出一句：“娘娘放心吧，这贼子只为钱，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伤人的。”
  “……”安馨儿忽地瞪大了眼睛，“这、这就完了？不追究了？”
  此言一出，陆桑桑对上她的视线，眼中似笑非笑。
  她说得是“追究”，而不是“追查”。
  安贵妃说的有理有据的事听在陆桑桑和楚欢耳朵里却有些玄乎，加上这伤口一看，陆桑桑基本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只是方才她还不明白这安贵妃此般意欲为何，但听见她说“追究”这两个字，便豁然开朗。
  搞了半天，这安贵妃就是想追究自己的责任。
  “追究自该追究的，防卫疏漏卑职愿领罚。”陆桑桑说。
  容潜面对眼前这场闹剧，生生感觉出了几分无聊，指尖随意在桌案上轻点着：“罚自是要罚的，至于该怎么罚……”
  他将目光落在安馨儿身上：“贵妃你觉得该如何罚呢？”
  安馨儿受宠若惊，甚至还瑟缩了一下，这才道：“皇上，臣妾并不是想要追究谁的责任，只是像昨晚这样的事，让臣妾心有余悸，臣妾想、想能不能把陆翎卫……”
  “把陆翎卫调去你的宫中？”容潜帮她把后面的话说完。
  安馨儿顿了顿这才点头。
  陆桑桑这下是真的惊了，拐了这么多弯就是为了把自己调去她宫中？
  “听说陆翎卫武功高强，身手了得，有她在臣妾就放心了。”安贵妃道。
  陆桑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么优秀了，眼前这情形真是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容潜：“陆翎卫，你怎么说？”
  “全凭皇上做主。”陆桑桑抱拳道。
  “那就这样吧，从明天起，你和祝芸两人轮班值守贵妃寝宫。”
  “是。”
  一场闹剧，终于以安贵妃“拿下”陆翎卫落幕。
  所有人退下，容潜独唤住了陆桑桑，陆桑桑心中哀嚎，就不能让她回去休息吗？
  “就没有什么想说的？”男人一边从那摞成小山一般的折子里抽出了几本一边问。
  陆桑桑想了想，然后摇头：“没有。”
  安贵妃说的那些不过是自己排得一出戏罢了。首先有人潜入宫，禁军铁桶一般的布防竟毫无所觉？好吧，就当是此人神出鬼没身手了得潜入了后宫，为何偏偏去了贵妃的寝宫？
  为财的话，太后、太妃宫中的值钱玩意儿会比贵妃宫中的少吗？
  再一个，都悄无声息进贵妃寝宫了，为何不先想办法把贵妃用药迷晕了，以防出岔子？
  最后，安馨儿手臂上的伤根本不可能是与贼人对抗时留下的，角度不对、深浅度不对，就连位置都不对，她伤得那位置分明就是自己划的。
  然而说这些都没必要，因为安贵妃的目的太明确了。
  陆桑桑忽而又抬头看向容潜，今日容潜处理此事的态度也有些不寻常。
  “你……早就知道了？”她问，若不是已经了解这件事的真相，他该不会这般随意处理此事。
  “你一眼就能看穿的事，朕怎么就不能一早洞悉了？”容潜说。
  陆桑桑朝他躬身告辞：“圣上英明，若无其他事，卑职先告退了。”
  “嗯，下午朕去陵王府看阿曦，顺道接你。”容潜执笔蘸墨。
  “接我？”
  “那个乞丐，”男人写了两个字，这才抬头，“就是那天咬了阿月那个乞丐，死了。”
  “死了？”
  容潜：“在知道阿月的死可能与那咬人的乞丐有关，我便派人下去全城搜捕他的下落，今早宋黎来报，人找到了，不过已经死了。”
  “尸体呢？”
  “已经送去大理寺让许叔验尸了，下午我们一道过去。”容潜看着她眼中的疲惫，“快回去休息吧！”
  “是。”
  回到陵王府，陆桑桑的瞌睡虫都好险被眼前这阵仗下飞了。
  看着这一个个披着红绸的大箱子，从府门口排到了前厅，她退一步出去，仰头认了半天，没错了，是陵王府啊！
  谁要成亲啊这是？
  “哎呦，陆小姐今天怎的回得这么迟啊！”周伯手上搭着提前准备好的大氅，赶紧递了上去。
  “宫里有些事处理，”陆桑桑披上氅衣，指着那些箱子问，“这是什么？”
  “哦，这是豫王下的聘礼。”周管家说。
  “……”陆桑桑一脸疑惑，“聘礼？岳颜答应嫁他了？”
  “不知道，豫王说他是来提亲的，聘礼一并带上了，岳颜小姐若是答应了，就收下聘礼，不日再来商量婚期，岳颜小姐若是不愿意，就自行将这些东西处理了，送了、卖了、捐给穷人，都随意。”周伯说完，一脸赞赏，“这豫王爷说起来，可比当初的皇上要开窍多了！”
  陆桑桑进了屋，端起热茶喝了一口：“岳颜怎么说？”
  “岳颜小姐让老奴将这些东西拿去全当了换成钱，说上交国库。”
  闻言陆桑桑差点儿把刚进口的茶给喷了出来：“这岳颜还真是个忧国忧民的大女人！小九这回恐怕要伤心喽。”
  周伯神秘一笑：“那倒不见得，岳颜小姐约豫王晚上去鸿运楼喝酒呢！”
  陆桑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