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深夜开棺

  陆桑桑早上天还没亮时吃了两个油饼和一个鸡蛋,一直到现在天都黑了,才吃上第二顿饭,是以吃得非常专注,且没有什么形象可言。
  一旁的容潜一边优雅地吃着菜一边打量她,忽然就想起当初宁王府那个大家闺秀作派的陆桑桑来。
  啧,竟然有几分怀念。
  终于将肚子填饱了七八分,陆桑桑这才放慢了速度,一边说着今日在阿月家发生的事情,一边挑着自己喜欢的菜又吃了几口。
  “虽说我能理解阿月父母的心情,但这件事实在太离奇了!”陆桑桑道。
  容潜给她递了一杯热茶:“别说你要开人家的棺,就是官府下令要迁坟这种事都是很难办的。”
  陆桑桑点头:“既然说不通,我打算悄悄去。”
  “去干什么?”容潜看着她。
  “验尸。”
  “你要悄悄去开人家棺材?”容潜有些震惊。
  陆桑桑点头:“阿月觉得伤口处发痒,到她拿帕子绑手,再到她死去。这中间没隔多长时间。”
  容潜放下筷子,洗耳恭听。
  “阿月的房间整理得很干净,断不会将用过的帕子随便扔到床下的,那么是什么缘由导致了她这样反常的举动?”
  “我猜她说的伤口里面发痒,根本就不是长新肉导致的,而是那只血虫在她体内想要顺着伤口钻出去。”陆桑桑道,“她在晚上睡觉时用帕子将其绑住,而到了半夜,或者是临近清晨的时候那只血虫已经破皮而出,阿月察觉到不对一把捋开了帕子却看见了那只血虫,惊惧之下便什么也顾不上甩开了帕子……当然这都是我乱猜的。”
  “可如果是真的,从她发现血虫到她死,中间时间应该很短。而阿月的父母说来检查的大夫没查出她身上有明显的外伤,也就是说她手上血虫钻出导致的伤口在她死前已经愈合了。”
  “所以我怕再晚,就真的什么都查不出来了!”陆桑桑眼睛下泛着微微的青色,是没休息好导致的。
  “我跟你一起去。”容潜沉吟半晌道。
  “去哪儿?”陆桑桑问完就反应过来了,“你要跟我一起去掘……不是,验尸?”
  “不行吗?”
  “不是。”就是你堂堂一国之君跑去偷偷挖人坟,这要是传出去了,那还得了。
  不管会不会传出去,容潜还是同陆桑桑一起去了阿月的坟地。
  他们的计划很简单,这种鬼天气白天都不定有人会来这尽是坟头的地方转悠,更别说是夜里了。
  只要在天亮之前他们验完尸再将尸体装殓回去埋好,基本是不会有人发现的。
  话是这么说,大家还是带了黑色面巾以防真被人看见。
  与他们一道来的还有专做“苦力”的韩章,宋黎则又去了大理寺找今日跟他们一起来的仵作。
  大半夜干偷偷摸摸之事,自然是不敢张扬的,是以他们只带了一盏防风灯。
  灯放在旁边阿禾的坟前,照得那两块刻着两个年轻女孩儿名字的墓碑更显冰冷阴森。
  黑漆漆的林子里,北风穿过树梢发出的呼啸声仿佛是恶鬼在耳边低吟,陆桑桑握着铁锹的手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但还是鼓足了勇气下了第一铲。
  毕竟是三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待宋黎将仵作带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挖到了阿月下葬的那口漆黑的薄皮棺材。
  陆桑桑扔了铁锹就要跳进坑里去掀人棺材盖儿,却被容潜一把摁住了:“你别动。”
  仵作在一旁点头:“那只血虫方才我和大理寺一众仵作已经验过,也在一本介绍有关蛊虫一书中找到了一些有关它的信息。血虫肚子里清晰可见的血是从宿主身体中吸取的,这种蛊虫统称为‘断阳蛊’,也就是说它必须不停在不同人体内存活,如我们找到的这只断阳蛊,正是因为从死者体内出来以后没有及时找到下一个宿主,所以它很快就死了。”
  陆桑桑目瞪口呆,这种蛊毒之说太过神秘,以至于她一直将其当作是坊间传说而已,就跟那什么借尸还魂的鬼故事一样。
  没想到,竟然还真有其事。
  “这种断阳蛊实在罕见,即便是蛊书中也没找到与其完全相匹配的种类,所以在我们还不了解它的时候,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开棺尤其要小心。”仵作大叔说。
  “主子,你们往后退一些,若有不对赶紧跑。”宋黎说。
  容潜扣住陆桑桑的肩膀,将人往后揽了几步,仵作提着防风灯蹲在坑头给韩章和宋黎照着亮。
  拿着锹的两人对视一眼,一齐跳进坑里,先起了封棺钉。
  好在阿月家家境一般,阿月又是个未出阁的女子,棺材也只能用这薄皮棺,起出封棺钉并没有费多大力气。
  从陆桑桑的角度已经看不见坑底下棺材是何情况了,但能看到韩章与宋黎二人俱是两腮紧咬,想来该是准备开棺了。
  正此时凄厉的寒风中夹杂着一声不寻常的响动,呼啦一声,伴着踩碎枯叶的声音呼啸而过。
  陆桑桑猛地转头,就看见一个灰不溜丢的身影从不远处往外跑去。
  “有人!”她低呵一声就要追,却被容潜一把拉住,“太危险了,别去。”
  “可是……”
  “我们来这儿最重要的是重验阿月的尸身,”容潜朝方才那人逃离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人的样子不像是会功夫的,应该只是路过看到我们这儿有人深更半夜掘坟开棺吓着了!”
  陆桑桑依旧心有惴惴,但他说的对,他们今晚的目的只是验尸,眼前这情况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宋黎的手里的铁锹卡在棺盖与棺身的接缝处,只听他小声念叨了一句:“阿月姑娘,得罪了,不过我们也是想弄清你的死因,希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咱们计较。”
  说完他与韩章对视一眼,后者颔首,两人握着铁锹的手臂登时蓄力,一齐压下手臂,棺盖应声而起。
  宋黎松手,任由铁锹卡在里头,双手扶住棺盖往上一抬,顺势再往后一推,薄皮棺已经被推开大半。
  他这动作一气呵成,推完也不看里头到底什么景象,直接踩着坑壁往上一跃,单膝跪在仵作身边。
  韩章站在棺尾,这也是他与宋黎共事这么多年以来的默契,宋黎所处之地更危险一些,便是保命第一,不管里头是何景象,开了棺先撤。
  而他这个地方即便是棺中有危险,他也有时间周旋一二。
  “老韩,里头怎样?”宋黎躲在仵作身后,见韩章半天没有反应,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
  宋黎胆子说小不小,说大那也不大,杀人对他来说不是个事儿,但一到面对着鬼鬼神神的东西,他就说不出的渗得慌。
  韩章紧咬着牙,两腮微微鼓出,一双浓眉拧成一团,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死者的头部位置,他眼睛瞬也不瞬望着阿月那张已经面目全非的脸,好半天终于出声:“尸体已经腐烂了。”
  “……”
  陆桑桑闻言,就要上前。
  “等等。”容潜将身上的披风揭开披在她身上,又将披风上的帽子盖在她头上,“遮严实点儿,千万不要沾到这些腐物。”
  男人说完,朝韩章他们走了过去。
  陆桑桑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宽厚的肩膀,没由来的有些鼻子发酸。
  确定棺材里没有什么危险,几人这才你拉着我,我扶着你下了坑。
  众人乍一见棺材里头的情形,俱是倒抽一口凉气。
  陆桑桑隔着容潜的肩头看过去,若不是知道里头埋着的就是当初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姑娘,就凭这腐烂程度,她大概只能凭死者的头饰和衣服来判断死的是个女子。
  “明明才死两天不到,怎么尸身已经腐烂到此种程度?”宋黎一张脸都快拧成了麻花。
  仵作大叔带上手套,示意他将棺盖再推开有些,将防风灯交给韩章,让他照着亮,自己则是探身在那高度腐烂的尸体上左右翻看。
  “这样冷的天气,尸体要腐败到此种程度,大概需要半个月至一个月的时间。”仵作大叔摇摇头,“这太奇怪了,根本解释不了。除非她半个月前就已经死了。”
  “看,真有人掘了陶家阿月的坟,快,大家跟我上!”
  仵作大叔话音刚落,一阵呼喊声顺着狂风卷了过来。
  陆桑桑离坑边最近,一跃而起,果不其然就看见百十号人举着火把,拿着锄头、铁锹、斧子……但凡能见到的农具都在手中,气势汹汹朝他们撵了过来。
  为首的正是她今天见过的,阿月的爹娘。
  “完了完了,快快快,快把棺盖盖上,盖上。”陆桑桑见状忙不迭往后退。
  “再等一下,我看看她的手。”仵作大叔争分夺秒翻起阿月的左手,虽说她尸身腐败度高,但凭借他多年的验尸经验,一眼就看出她手上那个伤口是怎么回事了。
  “行了吗?快快快,快盖上。”听着轰隆隆的脚步声逼近,宋黎心中怂得厉害。
  大叔脱下手套塞进随身携带的箱子里:“可以了!”
  韩章宋黎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便已经抬起了棺盖给人盖了个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