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对峙

  此言一出，周炜和卫襄甚至刚探查完毕出来的江明都呆了呆。
  谢予安似乎有些不太愿意将此事说出来，但还是缓缓道：“我与陆小姐在西南便相识，也一度快要成亲，她是我的心上人，我再大度也不可能让她和别的男人住在一处，周大人你说是不是？
  “你……
  卫襄没搜到人，但这件事的蹊跷也不是他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最后他决定将这陆桑桑一并带走，由陛下亲自决断。
  一直到卫襄收了队要走，周炜还不死心追着他厉声喝道：“卫统领，你这是失职，那人绝对还在里头，要不就是提前听到了风声跑了……
  “失职？卫襄扭头眯了眯眼，“我禁军是替陛下办事，周大人若是对我的搜查结果不满，大可自己找人去搜，届时搜出了人您到陛下面前告我失职，卫某甘愿领罚。
  周炜本就不是个干实事的人，卫襄从来也就瞧不起他，如今拿他们禁军当猴儿耍，完了还要说他们失职，他怎能不气。
  言季听了卫襄一番话，暗自琢磨许久。
  周炜不可能没有真凭实据就诬陷谢予安，毕竟之前还拿命下了赌，可什么都没搜出来这也解释不了，再加上谢予安的镇定坦然的态度，让他更加迷惑了。
  “陆小姐带来了？言季问。
  “是。
  “她与丞相一路上可有商量什么？
  “不曾，从我们进小院开始，他们只简单说过几句话，不过我们都听着没什么异常。回来的路上陆小姐是被单独看守的。
  “你把丞相叫进来问话。言季说。
  “是。
  如果两人真的没有事先商量好，分开问话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一扇漆金的屏风隔断了谢予安的视线，他只能看见里头那道明黄色的身影站在书案后挥洒泼墨。
  “丞相大人请坐。外间的卫襄在椅子上大马金刀坐下，朝对面做了个请的手势。
  谢予安落座。
  “有几个问题想问问大人，还请丞相大人莫要见怪。
  “卫统领客气，我也想赶紧洗刷自己的冤屈啊！谢予安说。
  卫襄点头表示理解：“既然陆小姐是大人的心上人，您现在又是一国丞相，为何要把人安置在那种简陋的地方？
  谢予安轻微叹了一声，实则心思百转，他现在说的每一句话如果与陆桑桑一会儿说的话有出入，那么即便是容潜没有被找到，自己也基本能被定罪，还很有可能连累陆桑桑。
  “卫统领成家了吗？谢予安转而问。
  “……卫襄：“未曾。
  谢予安了然一笑：“等你有了心上人就知道了，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你是不忍心勉强她的。
  “勉强？卫襄不解。
  “说起来惭愧，当初陆家覆灭，她被押入京时我正蟾宫折桂，为了前程便与她断了来往。她至今不肯原谅我，自然不愿接受我的好意。谢予安苦笑一声：“她不愿跟着我，我总不能将她软禁在我府上，给她安排太好的地方她不肯接受，又怕暴露她让有心人误会，于是便盘下大通巷的一个小院儿让她住在那儿。
  “有心人误会是指？
  “她曾是宁王妃，前太子的夫人，被人看见了难免会借此来诬陷我，就如今天的周大人。谢予安缓声道，没有半分不耐烦的情绪。
  卫襄侧了侧头看向屏风那头，里头的人手下不停，依旧在写写画画。
  “那请丞相大人告诉我，卫襄倾了倾身，压低声音道，“陆小姐是否窝藏了容氏余孽，只要你说实话，即便容潜真的是被她藏起来的，也跟大人你没有丝毫关系，全是陆桑桑那小女子一人所为。
  谢予安心中冷笑，这是在引导他还是在诈他？
  “卫统领，先不说桑桑会不会藏起这个人，至少作为一个男人来说，我是不会让他和我的心上人住在一起的，他跟我是情敌、宿怨，我藏他做什么？
  谢予安似很不能理解：“容氏当权的时候，我干了几年依旧是个小小的少卿，可现在呢？我是丞相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有什么理由要去窝藏一个宿敌来连累自己？
  “再说，你觉得桑桑会暗中帮助容潜？谢予安反问，“一个曾经未曾宠爱过自己，休自己时毫不留情的男人，她还会对他留有旧情？
  “她对我都记恨至今，难道就会轻易原谅那个负心汉？
  卫襄：“……
  居然还挺有道理。
  “小院里同住的男子真的是大人你？
  “我不是说了么，一个男人再大度，也不可能会让自己喜欢的女人跟别的男人独住一块儿，况且那个人还是情敌。谢予安解释道，“桑桑不肯跟我在一起，那我只好抽空去陪她，总想着处的时间长了，就有感情了，保不准哪一天她被我感动，就原谅我了！
  卫襄：“……没想到大人竟是个痴情种。
  此时，屏风那头的人手下停了停：“卫统领……
  “是。卫襄起身朝谢予安道，“大人里面请。
  谢予安先是朝言季看了一眼，这才起身走了进去，他明白言季的意思，他要当着他的面审陆桑桑，但凡她说的与自己有半句对不上，这就算完了！
  要想打赢这场心理战，不容易！
  “皇上！谢予安进去先朝言季行了礼。
  “来来来，言季朝他招手，“朕本是个粗人，你来给朕看看朕这画画得如何？
  谢予安上前，只见书案上一只振翅高飞的雄鹰掠过苍穹，天边一轮红日，下面是广袤的山川河流。
  说实在的，言季画技真不怎么样，倒是这气势称得上恢宏。
  “皇上不愧是天之骄子，此等狂放而有气势的画作，不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以评判的。
  “哈哈哈哈，丞相不愧是丞相。言季将画笔往他面前一递，“来，画一副朕看看。
  谢予安先是故作推辞，而后才诚惶诚恐接过笔，换了宣纸开始埋头作画，而那一头，陆桑桑已经被卫襄请进了书房。
  卫统领看着对面一脸坦然的陆小姐，居然有些怀疑自己，难不成是自己多心了，真是周炜借机诬陷谢予安？
  “陆小姐跟谢大人一起住在大通巷？
  陆桑桑诧异抬头：“统领大人这是何意？我一个女子，名誉可是很重要的，丞相大人确实留宿过几回，不过我们都是各睡各的，方才你们也搜过了，那院里可是有两间卧房的。
  卫襄沉默片刻又问：“陆小姐放着丞相府不住，却住那么个简陋破败的地方，实在有些让人怀疑。
  “你们这些臭男人都是一个德行，陆桑桑忽然臭脸开始数落，“总觉得有钱有权了，女人就该眼巴巴往上凑，他谢予安当年不肯为我说一句话让我在天牢中等死，现在醒悟过来，自以为作出补偿我就该原谅他接受他，呵，想的倒是挺美。
  卫襄莫名被内涵，甚是有些无辜。
  “别说是他的丞相府，就是他住皇宫，我也不稀罕。陆桑桑气性难消，“若不是没有去处，就连那大通巷的小院我也不会住的。
  “再说，他装的是深情，谁知道背地里有多少个红颜知己。若非如此又怎会因个什么青青姑娘与周大人结怨，闹得今天鸡犬不宁。
  里头的人因她这句话手下一抖，浓墨顺着笔尖登时染成了一个墨点。
  言季揶揄地看他一眼，示意他继续画。
  “你曾是容潜王妃，可知如今他身在何处？卫襄问。
  “……陆桑桑蹙着眉头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统领大人，你都说了那是曾经，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他本就怨我，因为娶了我断送了争储之路，后来更是趁机将我休离王府，为了娶那明月郡主。您不会以为我如此大度，到了今天还在护着他吧！
  卫襄不作声，心道如果你大度，怕也不会记恨丞相记恨至今。
  “你放心……陆桑桑拉长了尾音，“我要是知道那负心汉的下落，一定第一个通知官府。
  谢予安提起的心慢慢回落，手下更是挥洒自如。
  正此时，言季开了口：“周大人这般诬陷你，丞相觉得该如何处置？
  外头的两人纷纷将目光落在那扇屏风上，陆桑桑悄悄呼出一口气，看来这关算是过了！
  谢予安宠辱不惊放下笔，朝言季拱手：“虽说周大人说要把脑袋砍下来给微臣当凳子坐，但好歹我们也是同僚，其实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当初若不是与他有过一些摩擦也不会闹出今天这样兴师动众的事情。微臣只是认为……身为一国重臣，陛下的左膀右臂，心思不用在为陛下分忧上，反而用在算计同僚身上，实属不该。
  言季思忖片刻，周炜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这人确实如谢予安所说，有些烂泥扶不上墙。
  “朕知道了，你快将你心上人领回去吧，本就对你没什么好感，这一闹恐怕你之前用的心思全白费了！言季揶揄笑道。
  “多谢陛下，微臣告退。谢予安拱手退下，走到外间给了陆桑桑一个眼神，后者便起身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