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还能是为什么

  远在西南的陆封在接到王戟副统领送来的陆桑桑的亲笔信时，便派了一小队人马前去接应，容景他们到达历城已经是二十天以后的事了。
  元帝吊死皇陵殉国、盛京开城迎靖安军都是他们在路途中听说的。
  而见到韩章带来了瑞珠以后，身为大顺太子的容潜就此生死不明，庆妃从接到元帝死讯之后便病了，虽不是大病但一路上都反反复复。
  而大家也都知道庆妃之所以如此并不是因为陛下没了，毕竟要说庆妃娘娘对元帝有多深的感情，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的。
  真正让庆妃牵肠挂肚的人是容潜。
  庆妃身体开始有好转，是从她见到陆曦以后。
  庆妃第一次见陆曦就信誓旦旦保证这绝对就是她儿子的种。
  “简直跟潜儿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她宝贝似地将小孩儿抱起来上下打量。
  “娘……小阿曦莫名其妙却又不敢挣扎，只能可怜兮兮扭头去看岳颜。
  岳颜愣在原地，这下可解释不清了！
  “这是……你生的孩子？庆妃有些激动，毕竟岳颜也是当初她给容潜挑的填房。
  岳颜忙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我。
  “不是你？庆妃精明的双眼一眯，视线落在她身后的宋黎身上，这不是她潜儿的贴身护卫么？
  “该不会是……陆桑桑那丫头生的吧！庆妃道，“宋黎你说。
  被点名的宋护卫心思百转：主子只让给我好好保护小主子，也没说不能告诉庆妃娘娘小主子的母亲是谁。再说，庆妃娘娘本就对陆小姐不满，要是知道她给主子生了个儿子，指不定就转变态度了！
  “是，是陆小姐生的。
  庆妃如遭雷劈，当初她日防夜防，终究还是没防住那个女人。
  罢了……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庆妃收回视线看着怀里可可爱爱肉嘟嘟的小娃娃，对陆桑桑那点儿不满终归是压了下去。
  “乖，叫奶奶！
  阿曦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庆妃，而后伸出胖乎乎的手捧住了庆妃的脸，甜甜叫了声：“奶奶！
  这声奶奶一叫，庆妃是头也不疼腰也不酸了，高高兴兴跟岳颜说：“一会儿我就搬你这儿来，你一个人带孩子也辛苦。
  岳颜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不、不辛苦，我也不是一个人带，有宋大哥帮忙。
  “他一个大男人粗手笨脚的能帮什么忙啊？庆妃啧了一声，“就这么说定了。
  岳颜：“……
  岳颜不好违抗庆妃，只能写了信去问陆封，孩子虽叫了她快三年的娘亲，可她终究做不得这个主。
  陆封接到信，后知后觉，不该让杨森将他们安排在岳颜住的宅子旁边的，再小心翼翼终归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他得亲自去一趟，陆桑桑十月怀胎千辛万苦生的孩子，凭什么她个老东西一来就要占为己有？
  还亲奶奶？我还是亲舅舅呢！
  “哎，老陆，你去哪儿？见他怒气冲冲从马厩中解了缰绳，正在给自己的坐骑喂草的孙启忙抬头问。
  光荣从陆小将军升为老陆的陆封，头也不回，翻身上马：“历城。
  一听是历城，孙启就知道他去干嘛了，肯定是去看他那宝贝外甥。
  嘴上却道：“历城哪个花楼的姑娘这么勾人啊，勾得你三天两头往那儿跑。
  陆封懒得跟他打嘴仗，只道：“我晚上就回来。
  “别，年轻人嘛，在花楼住一宿也花不了几个钱，没钱跟孙哥说，孙哥借你！孙启笑得分外猥琐。
  “滚！陆封不再理他，策马出营。
  从营地赶到历城，刚过午时不久，初冬的阳光晒得人暖烘烘的，他人还没到院门口就遥遥看见院门口的老槐树下懒散地倚靠着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上战场都不怵的陆小将军，突然心跳如雷，是她。
  裴凤双手抱胸倚靠在粗壮的树干上，半垂着脑袋看着那个在土堆边玩儿得不亦乐乎的陆曦。
  他们距上一回见面已经过去快四年了，他清楚地记得那天齐王的马车停在太尉府门外，她轻声在他耳边说的话，以及她离开时淡然又决绝的神情……
  一晃四年过去，她似乎没怎么变，依旧是原来那个时而不靠谱事儿不着调的大小姐。
  “你这堆不起来，得用水。裴凤见他用那小手反复将沙土堆成一堆，但总是立不起来，于是好心提醒。
  陆曦眼睛一亮，短胖的小腿哒哒哒跑回院子拿着葫芦瓢舀了一瓢水，然而等他回到土堆边时，水已经晃洒了大半。
  “哈哈哈哈……裴凤没一点儿成年人的模样，不仅不帮忙还在旁边笑得好大声。
  “……陆曦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也弯了眼睛跟她咯咯一起笑。
  “阿曦！不远处有人唤他。
  陆曦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兴奋地扭头朝陆封奔去：“舅舅舅舅……
  陆封一把抱起陆曦，任他脏乎乎的手抹在自己身上，目光却落在了树下的女人身上。
  裴凤眯着眼睛看过来，显然是愣了一会儿才认出这人是谁，意味不明地挑了一下眉。
  啧啧啧，当初那个小少年居然长成了如今这般挺拔宽厚的模样，不得不承认，她有被惊艳道。
  “怎么，故人重逢，裴小姐连招呼都不愿跟我打一个？陆封抱着阿曦走近她。
  从前在盛京只有她欺负他、威胁他、戏弄他的份儿，如今倒像是反过来了，裴凤明显感觉的从眼前这个男人身上带来的无形压力。
  她站直了身体，扯着嘴角道：“我只是一时间没有认出来……
  说着她绕着陆封转了半个圈上下将人一打量：“陆将军真是威风。
  陆封威不威风不用别人说，他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
  他出身将门，少年英雄，别人如何称赞他他自认都当得起，唯独这个女人夸赞他的时候，却总让他有些心虚。
  她是在嘲讽他？
  毕竟当初自己也不过是她身边一个不足轻重的小厮而已。
  陆封忽然就生了怒火，眉目轻挑，带着一股子邪气道：“如今我能有这番成就，少不了裴小姐的功劳。
  “……裴凤莫名，“这话从何说起？
  “若不是当初你将容潜、陆桑桑卖给容巡，我怕到现在还是裴府的一个下人罢了。陆封咬着牙道，“还要多谢陆小姐当初大度，将那卖身契分文不取地还给了我。
  说起当年的事，裴凤没有露出半分内疚或是自责，只弯了弯眼睛仿佛听不懂他的话：“不必客气，我只当做善事罢了！
  裴凤说完，举步就要离开，却被陆封拦住去路：“我话还没说完。
  裴凤回头看他，等着他下文。
  “你当初为什么要帮容巡做事？他问，这是他一直解不开的心结。
  裴凤仿佛听见了一个十分没有深度的问题，方才还认真的表情一下变得云淡风轻：“还能是为什么？
  “你把话说清楚。陆封一手托着陆曦的腿窝，另一手一把抓住裴凤的胳膊。
  裴凤也不恼，只是看了一眼他抓着自己的手：“这点事都想不通？一个女人愿意为一个男人做尽坏事背叛好友，还能是为什么？要么他对我有大恩，要么我喜欢他，你猜猜是哪一个？
  陆封僵在原地：“可，他那时已经有了王妃。
  “我喜欢他的时候，才十五岁。裴凤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标志性的笑意收得干干净净，而后拂开他的手，兀自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陆封怔忪，直到陆曦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才将他拉回现实，差点儿忘了他此行的目的。
  最终他还是答应了庆妃要带孩子这件事，而庆妃也作出让步，保证不会在没有得到陆桑桑的许可下，将孩子据为己有。
  “你、你有太子的消息么？庆妃娘娘犹豫许久，终于还是拉下脸问了这个问题。
  孙子可以聊以慰藉，但儿子的安危她还是挂心的。
  “是啊，陆将军，我皇兄他最近可有与你联系？容景也追问。
  陆封点点头，他在前两日收到了来自京中的信，执笔人是陆桑桑，内容便是要他趁这免赋税期间想办法大量屯田种地，以及催动陌城这个商交之地的发展。
  “太子平安无事，只是现在有件事要做，我还没想好该让谁去办。他说。
  听到容潜的消息，庆妃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抱着陆曦招呼庄妃去隔壁：“走吧，他们有事要谈，我们就不要在这儿打扰他们了！
  庆妃他们走后，陆封将信中的内容说给他们听。
  沈砚蹙眉：“盛产粮食之地，大都在秦州和宣州，我们若是屯田定是买秦、宣两州的地最好。但是每年年关他们都有人陪同宣裕侯和魏侯进京，若是我和王戟出面，不防有人可能会认出我们。
  毕竟他们一个禁军统领一个副统领，常在宫中走动。
  陆封点头，他犹豫的正是此事。
  “那我去。豫王自告奋勇。
  “你更是不妥。陆封毫不犹豫扼杀他的想法，“你去就是羊入虎口，况且买卖一事你也一窍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