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美人计与苦肉计

  眼看着天一点一点黑下来，容潜那边还没动静，他是不是不赶她走了？
  “陆小姐，殿下在书房，让你过去。韩章来请人。
  陆桑桑放下手中那本“驭夫有术深吸一口气搓了搓手，陛下交代她的事成败在此一举，如果……如果实在说服不了他让他跟她一起离开盛京，那就……
  她摸了摸袖袋里的一包药粉，那就只能走这上不了台面的招儿了！
  进了书房，陆桑桑挑开垂帷在他面前站定，然而也就定了那一瞬间，见他甚至都没有抬眼看自己，“驭夫有术上的白纸黑字从脑子里窜过。
  她再上前两步，手轻擦着男人面前的书案而过，接着直接斜斜倚坐上去，挑了眉眼看他。
  “殿下找我来有什么事？女人此刻说话声音都是前所未有的婉转温柔。
  容潜的视线从密信上离开，轻蹙眉尖睨着她，敢坐他书案上的，她是第一个。
  “没规矩，下去。男人轻斥道。
  陆桑桑撇了下嘴讷讷起身，然后拉住男人的手臂放在自己腰上。
  容潜还没反应过来，怀里一重，陆桑桑这该死的女人不坐他的书案就要坐他怀里。
  “我最近瘦了不少，不重。陆桑桑挂在他脖子上还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地说。
  男人表情有些僵硬，咬了咬牙，这才将目光对上怀里的人：“下去，离我远一些，我有正事问你。
  陆桑桑面露为难：“不嘛，你这儿连张凳子都没有，站着累。有什么正事你说，我在这儿听得更清楚。
  “……容潜深吸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任她坐在他怀里，却不看她，“父皇留太傅他们在宫中议事，是否已经有了计划？
  “应该是吧！陆桑桑脑袋靠在他心口的位置，视线来回移动。
  “是什么计划？
  “这我就不知道了……陆桑桑有些为难道，“我一个小女子，陛下他有计划也不会告诉我啊！
  “那他为什么带你回京？男人步步紧逼，“是否这计划中也有你一份？
  陆桑桑摇头：“没有，回京是我求陛下的。
  “你回来做什么？容潜问。
  “我……我想跟你呆在一起。
  容潜不说话了，沉默良久方道：“什么事都能商量，唯独这件事不行。
  陆桑桑抱着他的手紧了紧：“你想让我离开这儿也不是不行……
  “有什么条件你只管开口。
  “我要你跟我一起走，离开盛京。陆桑桑说出这话的时候有些紧张。
  她甚至已经知晓会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可又在心里默默祈祷奇迹出现，容潜就这么答应了自己。
  屋里很安静，安静到两人的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楚，陆桑桑良久没等到容潜的回答，想再说些什么，却忽然被男人拦腰一把抱起，大步往外走去。
  “喂，你干什么？陆桑桑在男人怀里挣扎。
  容潜漠着一张脸，声音也没有半分温度：“送你出城。
  男人的意思很明白了，她必须走，而他却不会与她一起离开。
  “我不走，除非我今天死在这儿……陆桑桑晃荡着两条腿，企图从男人的禁锢中逃脱。
  两人动静闹得挺大，韩章、瑞珠闻声而来，周伯则是躲在走廊的廊柱后头暗中观察。
  “韩章，去拿绳子。容潜看见韩章，吩咐道。
  韩护卫无法，转身去找绳子，主子的命令他哪里敢不听，况且之前已经惹得主子不高兴了。
  后头的周伯急得直拍大腿，一直朝陆桑桑摆手，摆完手就朝她做抹眼泪的动作。
  陆桑桑越过男人的肩头看向周伯，周伯这动作怎么看怎么矫揉造作。
  然而下一刻她忽然间灵光一现，明白了周伯的用意。
  “呜呜……陆桑桑突然就不挣扎了，伏在容潜怀里低声哭了起来。
  “你、你哭什么？她这一哭，容潜有些慌了神，除了他刚从西北回京的那一夜，他见过她的眼泪，再后来遇到再多的事也没见她这般脆弱。
  虽说知道此刻她至少一半都是装出来的。
  “我、我饿了！陆桑桑委屈巴巴道。
  她暗自捏紧了袖袋中的迷药，如她所料容潜是不会放弃盛京跟她走的，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周伯忙从廊柱后头闪了出来：“老奴这就去吩咐厨房做晚膳。
  “厨房不是走水了？男人危险的目光锁定周管家。
  周管家一时语噎，只见他搓着手心虚道：“呃……这个嘛……
  瑞珠见状小心翼翼道：“北街那家卖葱油面的还开着店呢！
  “对对对，殿下带陆小姐出去吃，这秋高气爽的正是散步的好时候。周伯忙附和。
  陆桑桑轻轻扯了下他的袖子，眼睛红得像兔子似的看着他：“那我们出去吃饭吧，吃完了，我就走！
  “当真？男人有些不太敢相信。
  陆桑桑抽着气点头。
  容潜将她放下，抬手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脸都花了，去洗洗，我们出去吃。
  陆桑桑借着洗脸的时间叫来了韩章，悄悄跟他说了什么，只见后者瞠大了眼睛有些不确定道：“当真要如此？
  “必须这般，陛下的旨意我岂能违抗？陆桑桑拍拍他的肩，“放心，有什么后果我来扛，你只需把府里剩下的人安顿好，然后驾车去接我。
  “是。韩章艰难地应下。
  自从知道叛军要打来，容潜便开始疏散城中百姓，曾经冠盖满城的京都如今已是长街空巷，偶有路边还挑着灯的人家，只要注意观察便会发现，留下的大都是上了年纪的人。
  第一次两人出来逛街还是那年时近年关，街上人声鼎沸，热闹至极。
  而今再来，放眼望去，除了三两个老人坐在各家门前不知在想些什么，就剩墙头瓦檐的野猫伏在那儿，偶见有人走动发出几声喵叫。
  “街上都没人了，面馆还开着，怕是也挣不了钱吧！陆桑桑跟在容潜身后。
  男人回身抓过她的手牵住：“各人有个人的过法，无需担心。
  陆桑桑点点头，他说的没错，就如眼下盛京这危局，有人选择离开避祸，有人选择原地坚守。
  “马上就到了，前面那家还点着灯的就是。容潜往街角指了指。
  她抬头看过去，那是一对年纪很大的老夫妇，街上都没什么人，他们却依旧坚持在门外摆了三张桌子，每张桌子配四条矮凳。
  一旁的红泥炉子上烧着热腾腾的水，烟雾缭绕笼着橙色的光亮，照着那两个忙碌的身影，让人觉得温馨又柔软。
  “两位……要吃面？老夫妇中的大娘一转身便看见一对拉着手的小夫妻站在自家店前，有些诧异地问了一句。
  容潜点头：“两份葱油面，再加两个煎蛋。
  “好的，两位先坐，稍等一会儿！大娘赶紧转身去擀面。
  大叔身形有些佝偻，拿了碗给两人舀了面汤：“二位先喝碗汤，面马上就好。
  “多谢。陆桑桑捧起碗吹了吹，实在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大叔，这街上都没什么人，你们这店开着，也赚不了什么钱吧？
  大叔朗声笑道：“我们在这盛京生活了一辈子，卖了一辈子葱油面，与其闭门不出天天关在家里担忧着叛军不知何时会打来，倒不如继续摆摊做面，也算给还守着我们这些老弱病残的将士们一点支持。
  “我这儿的生意啊，一到守城的将士们换班的时候，那可是要排队的。大叔言语间带了几份骄傲。
  陆桑桑喝了一口面汤，看着面前坐着不动的男人：“你不喝吗？
  “不渴。他说。
  “大叔，这附近除了你的面馆，还有没有开着的店啊？陆桑桑问。
  大叔一边把油下锅，一边道：“再往前走不远，还有一家饼子铺开着，他家的糖饼也好吃着呢！
  陆桑桑歪着头往长街尽头看去，还真有一家亮着灯的铺子，不过看不出来是卖什么的。
  “相公……她忽然小声唤了一句。
  对面的男人正襟危坐，声音里满是防备：“做什么？
  这个女人今天实在过于反常。
  她居然叫他相公……
  “我想吃糖饼。陆桑桑轻扯他的袖口。
  容潜看着她半晌，终于还是站起身：“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回。
  “谢谢相公。女人见目的达成，喊得更是亲热。
  男人负手朝街头那家饼子铺走去，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弧度，她叫自己相公，咳咳，这女人可真是不知道什么叫矜持！
  容潜刚走，大叔便将两碗香喷喷的葱油面端了上来：“还有两只煎蛋，夫人稍等。
  陆桑桑颔首，方才那小女儿情态瞬间收的干干净净。
  她从袖袋中拿出那包快被她揉烂了的药粉，趁大叔大娘忙活煎蛋的时候，将药粉抖在其中一碗葱油面中，而后边拿着筷子搅拌边回头看去容潜。
  男人颀长的身影站在饼铺前，还没有要回来的迹象，陆桑桑赶紧又搅拌两下，而后端到自己面前闻了闻，果然是从太医院拿出来的好东西，无色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