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启程

  陆桑桑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不是她穿的软甲有多么厉害，而是这个邬大人在放水，哦不是，是在泄洪。
  独孤鸿说他跟邬兰嘉打过招呼，她本以为邬兰嘉最多对她不下死手而已，却没想到这人走的竟是掩耳盗铃的路子，真是让人出乎意料。
  独孤鸿跟那些闭眼的围观群众差不多，他专心地给自己父王剥葡萄吃，头都不敢抬一下。
  他倒不是怕邬兰嘉没面子，而是邬兰嘉这场戏演得太假，他没法儿看。
  赤熄王双眼眯了眯，看看邬兰嘉再看看旁边的儿子，也就琢磨出了大概。
  “孤乏了，鸿儿扶孤进去休息吧！
  独孤鸿忙放下手里的葡萄，将人扶起离开校场。
  邬大人十鞭，鞭鞭落空，陆桑桑最后却还是被抬下去的。
  “我……我可以自己走。她说。
  “不，你不可以。抬她的两人脚步不停，目不斜视。
  “真的不必麻烦。
  “你伤得太重，必须抬着。那人说。
  陆桑桑抬手挡了挡耀目的阳光，行吧，你们说我伤重，我就伤重。
  伤重的陆桑桑被抬回床上，那两人甚至还尽职尽责给她请来了军医，军医方才也在校场，自然知道当时的情形。
  老军医把完脉道：“姑娘身体底子好，都是皮肉伤。
  皮、皮肉伤？
  陆桑桑算是明白了，赤熄族的族人们非常团结，一人撒谎全族眼瞎。
  “多谢。陆桑桑只能跟着一起演。
  “这是金创药，老军医给了她一瓶伤药，又开了个方子给一旁伺候的丫头，“按着这个方子煎碗药来。
  陆桑桑眉头一跳，不必演得这么真吧，外涂就够了，内服恐怕不行，毕竟是药三分毒，别她没事儿最后给喝出事儿，就得不偿失了。
  “军医大人，这大可不必。她说。
  老军医和蔼一笑：“姑娘放心，这方子是给你解暑症的。你这鞭伤无大碍，可是切切实实中了署啊！
  “……怪不得她头晕眼花，还有点儿想吐，原来是热的中暑了。
  第二日便是答应陆小将军要将陈飞送还的日子，独孤鸿亲自送陆桑桑出城门。
  陆桑桑看着陌城的城门打开，她有些恍然，真是没想到入了狼窝竟还能全须全尾地出来。
  独孤鸿走在她前面，直到把人送出城，看见了陆封带着十几人的队伍前来，他才转身看向陆桑桑。
  陆桑桑朝他笑了笑：“叨扰了这么些日子，多亏了殿下照顾。
  “我知道你在心里骂我呢！独孤鸿撇嘴。
  陆桑桑耸了耸肩，一开始她确实每天都在心里骂他，毕竟他这人脾气暴躁又没耐心。
  可后来她发现这人其实很多地方都跟陆封很像，心眼儿并不坏，就是嘴欠。
  “朋友之间哪有不拌嘴不斗嘴的。陆桑桑说，“我骂你是拿你当朋友呢！
  独孤鸿嘴角一僵：“什么歪理？
  “好了，不跟你说了，总之……陆桑桑双手抱拳朝他一揖，“多谢！
  “你多保重！独孤鸿拍拍她的肩膀。
  陆桑桑点头，大步朝陆封走了过去。
  陆封冷眼看着对面的独孤鸿，将手里多的那根缰绳松开。
  陆桑桑翻身上马，见独孤鸿还站在城门口，于是朝他挥了挥手，大声喊：“后会有期！
  说完也不管那人有没有听见，拨转马头一夹马肚，胯下的马风一般纵身跃起。
  独孤鸿看着那些身影渐渐变成一个个黑点，最后消失不见，这才转身回城。
  夜幕降临，西南营地灯火通明，他们的陈副将活着回来了。
  陆桑桑是以女儿身的身份回来的，她本没打算公开自己的是晋阳候之女的身份，却因营地有不少父亲以前的旧部，看见她便老泪纵横，于是她陆家嫡女的身份也藏不住了。
  将士们幕天席地围在一起吃着烤肉喝着大碗茶，晚风吹散了白天的热气，带来几分凉爽。
  “真是虎父无犬女啊！孙启啃着手里的羊腿感叹道。
  杨森附和点头：“陆小将军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功绩，陆大小姐巾帼不让须眉打通两国商道平定西南战事亦是功不可没，将来陛下定是要重赏陆家的。
  说起此事，不少人脸上却没了方才的笑意。
  陛下重赏陆家？
  陆家至今还是叛党的身份，哪有重赏一说。再者，眼前这局势，这大顺将来是何人做主还不一定呢！
  小李注意到气氛不对，忙转移话题：“陈将军，不是，陆小姐……
  陆桑桑噗嗤一笑：“还是叫我陈飞吧！
  “那陈将军，你是个女子，你的那个夫人和孩子，又是哪儿来的啊？小李问。
  这个问题不光是他好奇，其他人也好奇，就连孙启也是伸长了脖子，毕竟他们中有不少人见过她那貌美的夫人和可爱的儿子的。
  “那是……陆桑桑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方找了个合适的理由，“我看那岳夫人一个女人家带着个孩子无依无靠，就接济了一下。
  小李哦了一声，又道：“我以为是陈将军你生的孩子呢！
  陆桑桑：“……
  陆封：“……
  “你瞎说什么，陆小姐又没嫁过人哪来的孩子啊！小李旁边一个瘦猴子杵了他一下。
  小李啧了一声：“你是哪个犄角旮旯来的，消息这么不灵通，晋阳候府大小姐当年可是宁王府当家主母宁王妃好不好，要不是三年前被休……
  “咳咳……孙启忽然大声咳了两下打断了小李。
  小李这才回过神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忙打了两下嘴看向陆桑桑：“陈将军我刚说错话了，我该死，我……
  众人俱是讳莫如深，再加上想起前段时间，太子带着明月郡主在军营中，陈将军居然还得给前夫守帐，就怎么都不得劲儿。
  “呃……没事没事，都别放在心上，天底下好男人多的是，我这么好的条件还愁找不到个好夫君么？陆桑桑连忙摆手，她可不想因为她破坏这难得的好气氛。
  孙启赶紧附和：“没错没错，陈将军说得对，来来来，喝吃肉吃肉，这么好的肉都堵不住你们的嘴，再不吃都要被那几个小子抢光了！
  他这一下转移了注意力，大家似乎立刻就忘了刚才的话题三三两两又聊起了别的。
  陆封削下一块儿羊腿上的肉递给陆桑桑：“本来我准备待陌城开城以后带兵前去策应盛京的。
  陆桑桑没有丝毫犹豫：“陌城作为商交城一开，西南有孙将军和杨将军守着足够，我跟你一起去。
  “叛军出动去攻打盛京的有三万多人，而太子来的消息，他手里只有一万人马。陆封说，“我本打算将晋阳候府的旧部一万人带走，当是可以与叛军一博，但殿下另有安排。
  “什么安排？陆桑桑问。
  “太子殿下悄悄将皇上西撤至栖霞避暑山庄，他信中说已经做好了盛京失守的准备。
  他们说话声没有刻意压低，周围过于嘈杂，也没有人在意这姐弟俩在说什么。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兵不去盛京？陆桑桑意会。
  陆封点头：“他让我们按兵不动。
  “按兵不动？陆桑桑有些吃惊，“然后呢？让叛军入主盛京，
  “叛军一路从宣州杀到了盛京，只要是负隅抵抗的地方不管兵民全部被屠。陆封道，“太子殿下做这样的决定，怕也是为了大顺百姓。
  陆桑桑嚼着羊肉，却有些食不知味，犹豫片刻，她道：“明日我启程去盛京。
  “你一个人去？陆封不放心。
  “殿下不是说了让你按兵不动？陆桑桑道，“再说，叛军都要打到盛京门口了，一个人行事方便一些。
  “那你自己小心！陆封本还想劝劝她的，但他知道他说再多也没用。
  “去之前我想先去历城看看阿曦，你同我一起么？陆桑桑问。
  “好。
  陆桑桑仰头看着天上数不清的星星感叹：“终于可以见到那个臭小子了，也不知道他长高没有。
  “你是想见那个臭小子，还是想见那个臭男人？陆封问。
  陆桑桑：“……
  第二天陆封带陆桑桑去见陆曦，却见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宋黎。
  “你怎么在这儿？陆桑桑刚问出口便猜到了原因，大概是上回那封信，容潜知道阿曦在历城便派宋黎来保护他的吧！
  看见陆桑桑，宋黎差点儿吓得魂飞魄散，他僵直站在原地，颤抖着手指着她：“你你你，你不是死了吗？
  陆桑桑白了他一眼，一把抱起长高不少的阿曦：“乖阿曦，想爹了没有？
  阿曦把头埋在她颈窝处，奶声奶气道：“想爹爹。
  “阿曦想舅舅吗？陆封伸手逗他。
  “想舅舅。陆曦被他逗得咯咯直笑。
  “你这是要去哪儿？岳颜见她的马上还挂着包袱，不像是回家探亲。
  陆桑桑把陆曦交给陆封：“去盛京。
  三州叛军直逼京都一事，岳颜虽在边陲亦有听说。
  她拍拍陆桑桑的肩膀：“你放心去，阿曦留给我照料，历城还算安全，再说殿下还派了宋护卫来保护我们。
  陆桑桑朝宋黎看过去，却发现这家伙正眼含泪水看着自己。
  “宋黎，你这是怎么了？不会是被自己的死而复生吓哭了吧？
  “王妃，你让属下找得好苦啊！宋黎忽然委屈至极，“属下找了您整整三年，不知挨了殿下多少骂，可是连您一根头发都没找着……
  陆桑桑恍然大悟，磨着牙道：“合着那个到处拿着我画像找我的神秘人，是你？
  整整三年，害得她以为得罪了什么了不起的人，整天戴着面具装男人。
  闹了半天，竟是宋黎这个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