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君上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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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小女娃可差点儿把孤给糊弄了。”赤熄王哈哈大笑，看的一旁的独孤鸿莫名其妙，怎么谈判还越谈越高兴了？他听着赤熄可是没占着一点儿便宜啊！
“我们赤熄牺牲一个半城，送回一个副将，换来商道重开？这买卖不划算！”赤熄王一副谈不拢不愿再谈下去的模样。
陆桑桑摇摇头：“君上说错了，您只是牺牲了半个城，便换来了商道重开，而且不费一兵一卒。”
“哦？此话何意？”
“西南军占领了俞城，申城被单独隔开后便是那瓮中鳖，我军想要拿下申城不过是早晚的事，您现在让出申城，赤熄族在申城的守兵、粮草，大顺可原数归还。”陆桑桑状似好心劝说，“不管是动用武力还是和谈解决，申城我军志在必得。既然结果无二，何必非要闹到兵戎相见，最后谁也落不到好的地步呢？”
“你一个小小的副将，能为两国重开商道做主？“
赤熄王问了这话，陆桑桑便知道他是答应了自己的条件。
“这个您放心，小女子自然做不得主，但太子殿下可以。”她说，“自从商道关闭以后，西南军的军费逐年增加，这也让朝廷看到了两国互通的好处所在。”
这点她可没有瞎说，当初千秋道对赤熄族开放的那些年，西南几乎可以凭此商道解决一半军费问题，而商道关闭后，军费便开始变得捉襟见肘，只能三天两头问朝廷伸手，而之前的户部贪墨成性，这军费要了跟没要也差不了多少。
“太子殿下今年年后在飞天岭住了几个月，将士们戍边清苦他都看在眼里，不只一回感叹当年商道还在时西南军的威风景象。”陆桑桑道。
其实对于大顺内部秦、越、宣三州的叛乱，赤熄族了解得清清楚楚，赤熄王也知道大顺正经历内耗，无暇再与赤熄发生冲突。
可若赤熄趁此机会作乱，也未必能占到什么便宜，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便是这个道理。
“好，赤熄让出申城，把陌城作为商交之地，两军共同驻守，”赤熄王道，“但孤却还有两个条件。”
陆桑桑深知此番是在与虎谋皮，总得要有牺牲的，这不就来了么！
“君上但说无妨。”
“第一个条件，申、俞两城与简、焱两城的驻兵数，两国必须等同；陌城两国共驻，兵力也须得相等。”
陆桑桑：“这是自然！”
赤熄王沉默片刻，才继续道：“这第二个条件么，便是私人恩怨了！”
陆桑桑方才还冷肃的脸忽然染上了一抹讽刺的笑容：“君上，小女子早就说过，我这条命不值钱，若是商道能开，我把命留在这儿亦不是什么大事。”
赤熄王眼中闪过一抹赞赏之色：“孤要你的命作何？孤的昊儿是死在战场上，那是他的荣耀，孤本也没打算寻私仇，可是，你现在就在孤的面前，要孤就这么全须全尾将你放回去，孤这心里……”
他右手握拳点着自己的胸口：“孤这心里过不去啊！”
陆桑桑咬了咬牙，她不怕死，可让她半死不活地活着，她是真怕，但她却不能表现出来。
“君上不必为此忧心，您看是想留下我一只胳膊还是一条腿，我绝无二话。”她道。
独孤鸿猛地抬眼看她，这人是被他关疯了么，在说什么疯话？留只胳膊留条腿？
“好好好，有胆色，不过至于是留条胳膊还是留条腿……”赤熄王竟有些不好抉择，转而看向身边的独孤鸿，“鸿儿，你说呢？”
“我？”独孤鸿指了指自己。
没错，他一开始确实想弄死这女人，而且是折磨死她的那种，听信她的谗言而丢了俞城，他也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可是她这般骄傲，砍她一条手臂或是一条腿，那还不如直接杀了她罢了！
“儿臣认为，要么杀了要么放了，不必那么麻烦。”独孤鸿垂着眼道。
陆桑桑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这还是那个曾经扬言要把她送到属下床上的人吗？
赤熄王沙哑着声音笑了笑：“孤的麾下有一神鞭手，孤整日里听他吹虚他曾一鞭抽死一只猛虎。”
“父王……”独孤鸿眉头一跳，想要说什么，却被赤熄王打断。
“你一个姑娘，断只手还是断只脚都不太好看，这样吧，你若是能撑下十鞭，商道重开之后，孤便放了你。”赤熄王说。
陆桑桑一愣，一鞭抽死一只猛虎？难不成他以为自己比猛虎还扛打？能生生扛下十鞭？
不过也罢了，打死了就打死了，总比缺只胳膊少条腿来得痛快。
陆桑桑起身，朝赤熄王拱手：“君上仁慈。”
从赤熄王屋里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外面的雨还在下，甚至有更加狂放的气势。
方才被提着进来，这会儿要走，竟然没一个看着她的。
她在檐下站了一会儿，后面忽然有人过来，在她身后停下。
“走！”独孤鸿撑了伞。
陆桑桑低着头走到他的伞下，独孤鸿一路将她送到她自己的房间。
陆桑桑见他一句话不说就要走，她忙将人唤住：“殿下。”
独孤鸿没有回头，语气有些僵硬：“何事？”
“刚才，多谢。”她说。
“不必。”独孤鸿声音冷然，正欲走忽然又停下脚步，“那神鞭手是邬麒的叔叔，没有我父王说得那么厉害，你也不必太担心，十鞭而已，死不了人。”
第二天陆封正和杨森商议攻打申城时，接到了赤熄信使送来的信件。
“将军，谨防有诈。”杨森为人很是谨慎。
陆封打开信，在看到那字迹时，整个人都是懵的，收笔时总是带着一个小小的倒勾，这是……出自陆桑桑之手。
“将军，信上说什么？”杨森见陆封面色苍白，眼中却隐隐带着激动，担心问道。
陆封将信给他：“陈飞的信，赤熄答应让出申城，以陌城作为商交地，希望大顺重开商道。”
杨森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个点开始惊讶，陈副将没死？赤熄要让出申城？商道重开就能平息战争？
这……
信使还立在门口：“陆将军，我们王子说了，如果你们也有此意，现在就可以带你去见陈将军。”
杨森有些犹豫：“将军……”
“无妨，重开商道对两国来说是共赢的选择，他们断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发难，再说，申城的将士和他们的尊硕王如今被困，他们若有异动，你便给我破了申城。”
他这话不仅是说给杨森听，也是说给那信使听的。
“是！”杨森颔首。
独孤鸿领着陆桑桑等在陌城城门外，虽是日头西沉，暑热的余韵却无一丝减退。
凉棚下摆有一张矮几，上面冰镇的酸梅汁已经变得温热，陆桑桑盘腿坐在热乎乎的软垫上：“咱们先喝吧，一会儿该开了！”
“什么开了？”独孤鸿也热得冒汗，这鬼天气，分明昨天还下了暴雨，谁能想到今天居然比昨天更热。
“酸梅汁开了，煮开了！”陆桑桑指着矮几上的瓷碗，耷拉着眼皮道。
“开了也不能喝，没规矩。”独孤鸿说，等的客人还没来，自己先把招待客人的东西喝了，像话吗？
“那，这个可以吃吗？”陆桑桑又指了指矮几上熟透的桃子，桃尖粉红粉红的很是诱人，光看着就能想象出要上一口该是何等美味多汁。
独孤鸿没说话，只是睨了她一眼。
陆桑桑摸摸鼻子作罢，眯着眼睛看向远处，陆封这小子倒真是沉得住气，知道自己亲爱的姐姐没死，还能这般淡定。
夕阳散尽，不远处才缓缓出现几个人影。
陆桑桑双手拢在一起搭在眼睛上看过去：“人来了！”
独孤鸿为表诚意，没带多少人，陆封亦然。
赤熄族三王子带着陆桑桑走出凉棚亲自迎人，只是言语间就没那么诚恳了：“陆将军辛苦了！”
这两人年纪相仿，俱是短时间横空出世的将才，明里暗里总是较着劲儿。
陆封翻身下马：“为两国友好，不敢言辛苦。”
“你们的陈将军我带来了……”
这意思明摆着，是让他验验“货”。
陆封看着站在独孤鸿旁边的陆桑桑，喉头微动，未来得及说什么，身后一起来的小兵却小声凑到他旁边：“将军，这赤熄族什么毛病，当我们是瞎的吗？找冒牌货便罢了，怎的还找了个姑娘啊！”
也太不走心了吧！
陆桑桑养在敌营开始，就穿的女装，今天来见陆封她也没多想，乍一听见这让人哭笑不得话，还颇有几分尴尬。
她清了清嗓子：“小李啊，晚上没人给你分半个馒头，是不是就没吃饱过啊？”
闻言小李瞪大了眼睛，她的声音他能听出来，确实是陈飞陈副将，更重要是陈副将分他半个馒头的事，除了他自己就只有陈飞知道了。
“你、你真的是陈将军！”小李惊呆了，将她上上下下打量好几遍，“你居然……不对啊，那你老婆孩子哪儿来的？”
陆桑桑无奈笑笑，不欲多言，现在可不是说那些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