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馊主意

  陆桑桑抓住这个机会:“其实,申、俞两城交给尊硕王也不全然是坏事。
  独孤鸿觉得她是个神经病,不欲与她多言,起身警告让她不要想着逃走,便要离开。
  “殿下!陆桑桑无奈拖长了声音叫他,“你知道你跟你王兄比起来,差在哪儿吗?
  某人回头瞪她。
  “耐心,你这人怎么一点儿耐心都没有啊,听我说完再走也不迟啊!陆桑桑朝他招手。
  独孤鸿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折身回来,他倒是要看看她能有什么高见。
  “申、俞两城之前的驻兵都是你的人吧!她问。
  “废话!独孤鸿翻了个白眼。
  陆桑桑眼睛一转,舔了舔嘴巴提条件:“先说好,我若能助你夺回这两城,你得答应我几个条件。
  独孤鸿眯了眯眼看她:“先不说你能帮我夺回这两城的事儿我信不信,就算你帮我夺回两城,我也不会放你走,死了这条心吧!
  “我是那种不自知的人么?显然不是啊!陆桑桑说,“我只要你答应我,如果此事成了,你必须保我性命无忧,好吃好喝招待我,不能伤我一根头发。
  独孤鸿思索片刻:“这都不是大事。
  “好,爽快!陆桑桑清了清嗓子,“我问你,申、俞两城交给尊硕王,是他带兵接管,还是只有掌权人的交接?
  “他手里哪有那么多兵可调动,只是他来接管罢了!
  陆桑桑挑唇一笑:“这便好办了,你去跟他说要将你的人全部撤回。
  独孤鸿瞪大了眼睛:“你是没睡醒吗?撤回?那岂不是将两城拱手相送给你们西南军?
  “我不是……
  “我好歹也是赤熄族的三王子,在你眼中就是这般好忽悠的?他简直是莫名其妙。
  见他又要走,陆桑桑赶紧拽住他的胳膊:“你坐下!说你没耐心,你还不承认,听我把话说完。
  独孤鸿咬着牙:“行,你说,说得我不满意,一会儿就把你送到我属下的床上去。
  “你先去说要撤回自己的兵,那尊硕王绝对不会同意的,别说他了,你父王知道了肯定也不会同意。陆桑桑分析着,“这个时候咱们便以退为进,撤兵他不肯,你将几个主要的管事人要走,总不为过了吧?
  “这是什么意思?独孤鸿有些懵,“还有,谁跟你是‘咱们’?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道理不用我多说吧!陆桑桑手指在桌上点了点,有些狡黠地看着他,“兵给他,将得收回,他初接手这两城,没有将只有兵,你看他出不出错?就算他找自己的人来管理,他的将带你的兵,短时间能合作无间吗?
  “你只要耐心地等,等他出错,到时候不用你去求,赤熄王自然明白这两城交给谁才是最好的选择!
  独孤鸿沉思:“可若他就是不犯错呢?
  “你不会帮着他犯错?陆桑桑道。
  独孤鸿:“……
  “他都能烧你粮草,你不能帮他犯错?陆桑桑旁敲侧击,其实申城那场火到底是不是尊硕王干的,她也不知道。
  “你是不是跟西南军还有联系?独孤鸿心生警惕。
  陆桑桑深吸了一口气:“我在他们眼中都已经是个死人了,再说也在你这儿快住一个月了,怎么跟他们联系?
  独孤鸿对她自然不会全然相信的,只说会考虑一下,便离开了。
  陆桑桑回忆当初她受了军法养伤那段时间,孙启和陆封是制定了一个攻打俞城的计划的,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们却一直没有动静。
  陆封那样的性格,除非自己的军备力量受到了很大的折损,不适合再起战事,否者绝不会有了计划而不行动。
  就她看来,陆封迟迟不动,应该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如今申、陌两城如此大的变动,陆封该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容潜在三天前已抵达达盛京,他们前脚到了盛京,叛军已到达浔城,浔城一旦被攻破,下一个便是盛京。
  元帝得知秦、越、宣三州叛乱之时便已经病倒,容潜回京沈砚这才堪堪松了一口气。
  容潜自己在途中病倒了一次,花了十多天才勉强养好了身子,回京面对这片残局,他仿佛早已从那女人死了的悲恸中抽身,雷厉风行开始部署。
  盛京守备不过万人,禁军三千,加上他从西南带回来的三千人,他们一共才有不到两万人,而三州叛军加起来却有足足六万之多。
  “我们的得到的情报,三州未曾倾巢出动,各留了一半人在自己的大本营。沈砚向容潜汇报着情况。
  “今晚,你带三千禁军护送陛下出城。容潜看着眼前大顺的地图道。
  “出城?去哪儿?沈砚有些惊讶。
  容潜:“西撤,去宛城的栖霞避暑山庄。
  沈砚明白容潜的意思,盛京,很可能是保不住了。
  “殿下,您护着陛下去宛城,让卑职留守在此。沈砚一腔热忱道。
  “不必多言,按我说的做。容潜抬手打住了他的话,“将豫王也带走。
  三年前太子之死元帝大病一场,身子就没好利索,如今他的身体以是油尽灯枯,他深知自己时日无多,临走时将国印留给了容潜。
  容潜捧着国印,犹如扛着千斤重担,但他却半步都不敢退却。
  元帝脸色蜡黄,早已没了以往的精神气,最终大顺江山还是交到了这个他一直都替容煦防备的孩子手中。
  “潜儿,是父皇对不住你。元帝坐在榻上,身子佝偻着。
  容潜跪在地上没说话,他知道父皇说的是事实,他的确是对不住他,他也不想假惺惺去演什么父慈子孝。
  “当初阿煦做太子的时候,朕费尽心思,为他做清道夫。打压陈氏、提防你和容巡、摧毁晋阳候在西南的势力……元帝将那些旧事一件件说出来,忽然轻松了许多,“可到了你当太子,朕给你的却只有一个摇摇欲坠的大顺江山,朕犯的错,最终却让你担了果。
  容潜觉得胸口堵得慌,然而这种情绪没有持续片刻,他忽然抓住了一个重点:“您刚才说,摧毁晋阳候在西南的势力,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手忽然有些抖。
  元帝无奈呵呵笑了起来,拍拍他的肩示意他起来:“陆光远在西南从没吃过败仗,他驻守西南,对赤熄军最是了解,饶是当年骁勇善战的赤熄王也在他手上吃过亏,申、陌两城哪里是这么容易丢的?
  “……容潜心跳加快,他忽然不想再听下去了。
  元帝却并未察觉出容潜的异样:“陆家确实为我大顺付出许多,可是这陆光远不懂收敛,动乱时,他是大顺的一把利剑,可太平年,他便是我大顺的祸患。
  容潜有些不敢相信:“所以,申、陌两城沦陷是您做了手脚?
  “这件事是朕派容巡去做的,当时派去监察的人有一个是容巡的手下,西南军的计划便是由他给赤熄通的讯。元帝毫不隐瞒,“你一定觉得朕是疯了,拿将士们的命,拿五座城池去换陆家的倾塌……
  “可是朕要告诉你,这是值得的,朕没有后悔这个决定。
  元帝说:“陆光远是第一个,接下来朕要打压的便是越州的言侯、宣州的宣裕侯以及秦州的魏侯。户部克扣越州军饷,朕岂能不知……可惜啊,朕还是慢了一步!朕猜的果然没错,这些人就是不能给饱饭,一但吃饱了就开始琢磨别的事,觊觎我容家的江山。
  “当初若不是先拿积威最盛的晋阳候开刀,如今这三州一反,西南若是给他们做策应,大顺必当无回天之力了!
  容潜闭了闭眼,声音很轻:“父皇,您到如今还不明白吗?言侯想反,是因为他看到了晋阳候的下场。
  元帝一怔,而后缓缓抬眼,看向容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忽然觉得容潜方才那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他犹如棒喝。
  容潜叹了口气,替他将薄被掩了掩,捧着国印起身:“子时还早,一会儿要连夜赶路,您再休息一会儿吧!
  夜风吹在男人脸上,也将他方才在元帝寝宫中带出来的震惊、压抑和悲恸渐渐吹散。
  浩浩江山,因为一个猜忌,走到了如今岌岌可危的境地。
  真是讽刺。
  养虎为患覆了江山的天子有之,像父皇这样猜忌过重适得其反的帝王亦是不少。
  就在这一刻,容潜才真真切切有些怕了,他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大顺交到他手中,他真的可以胜任吗?
  容潜茫然无措,他站在城楼上俯瞰整个盛京,忽然想起陆封的话,她不过是一直孤注一掷保护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东西。
  是啊,陆桑桑那个女人,心中有股韧劲儿,二十多年的生命便已经历许多波折,但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没有自我怀疑过。
  容潜看着黑沉沉的夜幕,忽然勾起一抹温柔至极的笑容,心中如拨开了层层迷雾,从未有过的清明。
  他真的是普通人吗?
  不,他是储君,大顺未来的天子,这乾坤必当由他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