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交换人质

  “王子，咱们谁也没见过这陈飞的真面目，万一这是个假的呢？旁边有人小声提醒。
  独孤鸿轻蔑一笑，眯眼看向对方后头那片沙林地。
  “里头藏着不少箭手呢，冒牌货犯得着费这么大劲？况且我曾与他交过手，虽未见过真面目，但这感觉不会错。
  感觉？如此大事是凭感觉的吗？
  那人不好再说什么了，他们这位三王子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儿自负和莽撞，说难听点儿，就是有点儿棒槌。
  关键是还不让人说。
  “我在信中说得很清楚了，让你们不准暗中带人来，看来你们是没明白我的意思！独孤鸿话音一落，手中的匕首已经迅速从澹台明月无法闪躲的手臂上滑落。
  接着就听见被封住嘴巴的郡主闷哼了一声，方才还算镇定自若，此时眼中已经蓄满泪水，愤愤瞪着前面那带着面具的人。
  若不是他，自己又怎么会落入敌人手中，还要受到这种非人的待遇。
  鲜血顺着她的手臂浸透了衣衫，陆封却不为所动：“信中说得很清楚，双方除了护送人质的二十人队伍，多一人都不准带。殿下说我们暗中藏人，您身后的城墙上又何尝不是？
  独孤鸿哑然，而后抬臂一挥，人头攒动的城墙上瞬间空无一人，尽数撤走。
  “陆小将军，我可是诚意十足呢！独孤鸿说这话的时候却是看向陆桑桑的。
  陆封沉默片刻，只得也举起了手臂，沙林中埋伏的箭手收到指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也只能退了回去。
  韩章与宋黎急出了火，却只能听令后退。
  “劳烦陆小将军把陈副将捆上吧！独孤鸿考虑周到，甚至连绳子都给备好了，扔到陆封面前。
  陆封接住绳索，看向陆桑桑。
  陆桑桑无奈伸出双手，跟澹台明月一样，束缚住了双手。
  独孤鸿嘴角一勾，似很满意：“赶紧的，换了人，我得回去睡觉了。
  他手里的缰绳一丢，轻轻在澹台明月骑的屁股上拍了一下，那马便晃晃悠悠朝对面走去。
  陆桑桑一夹马肚，她胯下的黑马亦是动了起来。
  随着两匹马越走越近，陆封的身体越绷越紧，两人交错的那一刻，一阵哨声蹙然响起。
  陆封胯下的马也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澹台明月还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她骑的马在听见哨声响起时便疯了一般调转方向朝独孤鸿飞奔过去。
  她双手被缚，没办法拉住缰绳，只能夹紧了马肚以免自己被甩了下来。
  “郡主小心！
  变故发生时，陆桑桑本欲调转回自己阵营，却被破空而立的呼啸声打断，待她反应过来，一只尖利的羽箭已经离澹台明月近在咫尺。
  电光火石间，她猛地从马背上蹿起，身上的伤还痛，但她已经顾不得许多，直直将澹台明月撞下了马。
  陆桑桑滚落在地，而那支箭却钉在她胸口上。
  “嗯……澹台明月被吓破了胆，摔倒在地上呜咽，她顾不得去看陆桑桑怎么样，只知道陆封朝这边来了。
  她从地上爬了起来，欲向陆封呼救。
  “郡主，趴下！陆桑桑见她站起身大惊失色，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喊道。
  方才那一箭是从沙林里射来的，分明就是想要澹台明月的命，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嗖——
  第二支暗箭再度破空，陆封眼中起了火，声嘶力竭大喊道：“趴下！
  “唔……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澹台明月惊恐地瞪着一双杏眼，平日里娇艳灵动的一张俏脸，如今尽剩恐惧和扭曲。
  独孤鸿在陆封有动作的那一刻，已经目标明确朝滚落在地的陆桑桑而来，中了箭当场毙命的澹台明月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
  独孤鸿长鞭一卷将奄奄一息的陆桑桑从地上拖起来，他毫不恋战，得了人便在下属的掩护下一路将陆桑桑拖在马下直朝陌城城门而去。
  陆封翻身下马将地上的澹台明月扶起，他眼睁睁看着陆桑桑被拖走，却无能为力。
  身边有人颤抖着手探了探郡主的鼻息，而后轻轻朝陆封摇了摇头。
  陆封看着怀里死不瞑目的澹台明月，此时此刻，他没有时间去想别的，只知道澹台明月死在这里，秦、越、宣三州必反无疑。他们竭尽全力维持的平衡，陆桑桑拿命，容潜拿自己的婚姻想要换来的和平局面，将就此破碎。
  “回营！陆封镇定得可怕，他抱起澹台明月往回走去。
  西南营地，灯火通明。
  帅帐内，陆封手中握着那支从澹台明月身上拔下来的剑。
  “这是支三棱箭，箭头呈三棱状，带倒刺和血槽，杀伤力很强，但造价很高，不是我们军营的箭。赤熄族常用比锥形箭更细长的破甲箭，应该也不是他们干的。
  “言侯或魏侯的人。容潜沉着脸道。
  容景也反应过来：“他们不想皇室与宣州达成结盟，故意的。
  “殿下，盛京危矣。陆封看向容潜。
  “封锁郡主死讯，我们连夜回京。容潜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们趁着郡主在自己身边时将其暗杀，那么最该承担责任的，便是皇室。
  如此宣州定会怀疑皇室与宣州结盟的决心，甚至澹台明月一死，宣州便别无选择，它没理由为皇室抵御言侯和魏侯，因为皇室已经许不出好处给他了，即便是皇室愿意给他许好处，他也未必就能相信，况且没了澹台明月，皇室也不可能相信宣州会替自己卖命。
  但若反过来跟越、秦两地结盟举旗反了，将来的可能性就更多了。
  容潜连夜点了人马，在天色将明时离开营地。
  他从陆封抱着澹台明月的尸体回来，便没问过陆桑桑如何了，直至他要离开，也没敢开口询问。
  陆封一路送他到了千秋道。
  容景领着队伍行在前头，容潜与陆封缀在队尾。
  “桑桑，她……
  “她为救郡主挡了一箭，独孤鸿拖她走的时候，已经……陆封胸口有些堵得慌，“已经奄奄一息了。
  容潜牵着缰绳的手，指节青白。
  “你……不要太难过。陆封从来不会安慰别人，更不要说现在的自己还需要人安慰。
  只是当他看到容潜古井无波的脸，他便知道，此时此刻最难过的人其实是他。
  “我知道，她可不想看到我因为她的离开，就一蹶不振。男人勉强稳住情绪：“西南交给你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陆封目送他离开。
  天上那弯月影印在泛白的天际上，显得那么黯淡无光，容潜仰头看了看天空，想起前一天天未亮的黎明，她还靠在他怀里陪他一起看星星。
  现在，你还陪在我身边吗？
  他无声问。
  应该还在的吧！
  就像那三年，我也从没当你离开过。
  陌城。
  独孤鸿对于眼前的形势得意至极，杀他王兄的人在他手里，宣州与皇室联姻的澹台明月也不只是被谁弄死了：“邬麒，你说赤熄占领大顺的西南部是不是指日可待啊？
  邬麒是他的副将，闻言不得不警醒这位小王子：“殿下切不可轻敌，澹台明月一死，大顺内斗，但那毕竟在大顺的腹地，离咱们还有些远，况且飞天岭不拿下，想要进入大顺怕是难如登天。
  “什么难如登天，我告诉你，迟早的事。这话独孤鸿很是不爱听，提起酒壶喝了一口烈酒。
  邬麒似非要与他作对，继续道：“可陆封此人比孙启可难对付的多，西南这块骨头只要有陆封在，怕是不好啃啊！
  “啧，你怎的就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独孤鸿将瞪他一眼，“这样，咱们先给远在宣州的宣裕侯送封信，毕竟是郡主的亲哥哥，妹妹死了，他怎么能不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邬麒有些犹豫，但还是忍不住告诉他：“殿下，这消息不用咱们传。
  独孤鸿蹙眉看他。
  “暗杀郡主的不是咱们的人，更不可能是西南军的人，那就只可能是越州或秦州派的杀手。他们不想让宣裕侯投向皇室，定比咱们还着急让澹台靖知道此消息的。
  “更何况……邬麒小心翼翼瞥了一眼独孤鸿的脸色，继续道，“更何况，咱们的人连飞天岭都进不去，如何送消息啊！
  “……独孤鸿无言以对，只得不悦地朝他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天天啰哩啰嗦的，不知道王兄以前是怎么忍受你的。你去看看那陈飞如何了，要是死了直接挂城门上。
  “是。邬麒领命退下。
  独孤鸿喝完酒，便惬意地回去睡了一觉，再醒来就见邬麒站在他床边。
  “你！赤熄族小王子腾地从床上弹了起来，“你、你看着我做什么？
  差点儿吓死他。
  “属下有要事向您禀报。邬麒说。
  “什么事不能等我醒了再说？他抚了抚心口。
  “您这不是醒了么？邬麒甚是无辜。
  独孤鸿恨得牙痒痒：“行行行，有事快说。
  “那陈飞还没醒。
  “没醒你跟我说什么？独孤鸿瞪眼。
  邬麒：“那陈飞是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