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行猎

  “……”陆桑桑以为自己听错了,漆黑的眼眨了眨,“会……吧!”
  女红又不只是刺绣,补补衣服她应该还是可以的。
  可是他若是衣服破了,府中有下人给补啊,退一万步,再置办一件新的也不是难事。
  “那好,本王身长、臂长、肩宽的尺寸周伯那边都有,实在不行,你绣只荷包香囊本王也不介意。”容潜说。
  陆桑桑:“……”
  看她那为难又茫然的模样,男人深吸了一口气:“绣样不必繁琐,就算你跟裴三小姐一样,把鸳鸯绣成鸭子,本王也不挑剔。”
  陆桑桑继续看着他沉默。
  “最迟初一,本王要见到东西。”容潜说完,起身离开。
  陆桑桑分析了许久也没分析出个所以然来,最终还是找到了她的狗头军师——瑞珠。
  瑞珠一听,便知道王爷的用意,吧啦吧啦跟她讲了一大堆。
  陆桑桑这才恍然大悟,大约是前面几年从来没在新年的时候见到自己的夫君,所以早将这事儿抛诸脑后了,今日瑞珠一提,她懂了,容潜这是在问她要礼物。
  “王妃,依奴婢看,做袍子大概是来不及了,绣香囊荷包……”瑞珠直言不讳,“估摸着您连针都穿不进去,要不您就给王爷裁件披风吧!又简单又省时。”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这是他们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陆桑桑打心眼儿里不想敷衍此事,毕竟……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谁也不知道。
  “一会儿你去趟太尉府,替我约上裴三小姐。”陆桑桑说。“就说我请她明日下午去奚山打猎。”
  陆封自从被裴凤带回裴府以后,就跟个小尾巴似的无论何时都缀在裴凤屁股后头,今日也一样。
  见过陆桑桑,裴三小姐摘下披风扔在陆封手里,打发他道:“去里头呆着去。”
  奚山脚下建了一溜小平房,陆桑桑那三千养马的人都住在里头。
  陆封蹙眉,把披风披回她肩上:“老爷说小姐风寒未愈,今日出门若是更严重了,是要拿我是问的。”
  裴凤无法,叹了口气,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走吧!”
  陆封虽还是不放心,但到底没说出要跟着去这话。
  陆封走后,陆桑桑这才和裴凤一道上了马,朝山道行去。
  “陆封腰上那鸭子荷包是你绣的吧!”两人慢慢悠悠行在光秃的山道上,陆桑桑忽然问。
  “什么鸭子,那明明是鸳鸯。”提到这事儿裴凤略烦躁地啧了一声:“你家这小子可能是吃秤砣长大的,见我给林公子送了一个,争宠似的梗着脖子非得也要一个。”
  买的还不行,非要她亲手做的,她无法只能也给他绣一个。
  不过给林检绣的是一双鸳鸯,给陆封绣的就只有一只,结果那缺心眼儿的小子居然自己拿了绣花针歪歪扭扭在那单身鸳旁边又扎了一只,说是鸳鸯若只有一只活不了。
  “可不就是争宠么!”陆桑桑失笑,又想起上回在酒楼碰上二人吵架,也是因为林检,真是想不到,她这个弟弟年纪轻轻,胆子倒是不小,竟对“饲主”起了心思。
  “嗯?”山间风大,裴凤没听清她说什么,侧了侧头。
  “没什么,”陆桑桑道,“我是问,你和那林公子怎么回事?”
  裴凤轻笑出声,潇洒中带着几分落寞:“还能是怎么回事啊?这么多年第一个上门提亲的世家公子,自然是要嫁的。况且他人很好……”
  “可你不喜欢他。”陆桑桑看着她清瘦的侧脸。
  裴凤扭头朝她挑唇:“当初嫁给三殿下的时候,你也不喜欢他啊!”
  “那不一样。”她没得选,但裴凤可以。
  “其实有的时候我很羡慕你。”裴凤忽然道。
  陆桑桑看着她,只听她继续说:“拿得起放得下,放下了旧爱便决不再回头,不像我……”
  陆桑桑从没跟她说起过谢予安的事,但如今听她这话,大概是从陆封那儿知道了她的情史。
  “听你这话,心里该是藏了一个人吧!”陆桑桑很是惊讶。
  在她的心中裴凤是她见过的姑娘中最洒脱的那个了,任何规则都束缚不了她,除非她自己愿意低头,否则没有什么可以让她妥协的,更没有听过她看上哪个男人的事。
  裴凤:“是啊,藏了许多年,有时候我都在想,我是真的爱他,还是因为没有得到他而产生了执念,才会让我如此不甘心。”
  爱?
  这个字直直戳中了陆桑桑的心窝,即便曾经与谢予安两情相悦的时候,她都没用这个字形容过她对谢予安的感情。
  见陆桑桑不说话,裴凤歪了歪头调笑道:“怎么?想到谁了?宁王殿下?”
  “……”陆桑桑慌张摇头,“不是。”
  “不是就不是,你脸红什么?”裴凤说,而后长长叹了口气,“给你个忠告,感情这个事,陷进去最是容易,可往往想要抽身时,才发现没有那么简单,或许扒筋抽骨也不过如此吧!”
  陆桑桑垂目看着自己手中的缰绳,她不知道裴凤经历什么,但有一句话她说的没错,想要抽身时,怕是没那么简单。
  “罢了罢了,别说这些扫兴的。”裴凤一扯缰绳,马鞭一甩,“咱们山顶见~”
  陆桑桑长叹一声,跟了上去。
  两人背着箭,跑遍奚山,最后猎到的东西也寥寥无几。
  “许是修马道的时候都被惊走了吧!”裴凤提着手中的灰兔,看了看陆桑桑手中的貂,“不过也不算毫无收获,你这……氅衣就别想了,也就做个围脖吧!”
  陆桑桑丧气地叹一声:“看来我对自己的认知,还有些偏差。”
  正此时,一道马蹄声由远而近,两人抬头看去,是陆封。
  “小姐,该回府了。”他没什么表情道。
  裴凤将兔子扔给他:“慌什么,把兔子烤了,吃完再走。”
  三人在山脚下烤起了兔子,当然忙着的人只有陆封,剩下两个则蹲在火堆边烤火闲聊。
  “没几个男人戴围脖的,还是做个皮筒子吧!“陆桑桑看着那只貂说。
  “你倒还真是煞费苦心!”裴凤笑道。
  “哼,再费苦心又如何,还不是要落个下堂妇的下场。”转着兔子的少年眼皮都没掀一下,嘴里却说着刻薄的话。
  裴凤拿胳膊肘杵了他一下,教训道:“有你说话的份儿么,闭嘴!”
  “我说错了吗?如今太子被禁足,三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其中还会有什么样的变故谁都不知道。”火焰映在少年的眼中跳跃着,“宁王会放过这个机会吗,有朝一日他出了头,还有你这绊脚石什么事?”
  话是没说错,就是太直接了点儿。
  陆桑桑装作自己没听见,尴尬地往火堆里添了把柴。
  陆封撕下兔子的两只后腿,一只递给了裴凤,一只递给了陆桑桑。
  三人安安静静吃着兔肉,谁也没再说一句话。
  夜幕低垂,三人出了北城分道而行,刚跟裴凤他们分开没一会儿,便下起了雨。
  陆桑桑低咒一声,眼看这雨越下越大,只能骑着马慌张找一处能避雨的地方。
  出了北城到城内还有挺长一段路,她依稀记得途中有一处破庙,胯下的凌风感受到了主人的急切,撒开四蹄,踏着水洼飞奔起来。
  陆桑桑很幸运,赶在雨下大之前,到了破庙。
  庙前的泥地上有一串脚印,看着像是新的,难不成有人跟她一样在这里避雨?
  陆桑桑牵着马,警惕地敲了敲那摇摇欲坠的破门:“有人吗?”
  没人回应,她又将耳朵贴上门板细细听了听,可惜,除了外头雨水打落的声音什么都听不见。
  也许是避雨的人已经走了吧,她想。
  扭头再看那脚印,可是那串脚印分明只有进去没有出来。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直接推门而入的时候,老旧的门板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
  乍见之下,陆桑桑吓了一跳。
  此人脸上的烧伤在夜色下更显可怖,不过她很快镇定下来,也就一瞬间确定了此人应当是宝灵寺的僧人。
  “这位师父,路遇大雨,可否借我一隅避避雨?”
  那僧人双手合十,朝她颔首:“贫僧也是路过,施主请进。”
  陆桑桑将马拴在门后,捡了个看着还算能用的蒲团坐下。
  那师父年纪应该很大了,续着长长的白须,见陆桑桑浑身湿透,便捡了些干柴在破庙里燃起了小火堆。
  陆桑桑坐近了些,伸手在火堆旁烤着:“多谢!”
  老和尚盘腿打坐,闭上了眼睛。
  “师父是宝灵寺的僧人吧!”过了许久,陆桑桑觉得身体渐渐回暖,终于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老和尚睁开眼打量着她,半响才道:“施主慧眼。”
  陆桑桑笑了笑:“可是,此前我去过宝灵寺一趟,似乎没见过您,敢问大师法号?”
  容潜说的幸存的十三位僧人在晨课时她都见过,虽然大都是上了年纪的,但这位师父显然年纪要更大些。
  “有人来了。”老和尚没回答陆桑桑的问题,反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