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几人看似神色如常，其实心里都忐忑不安，尤其是易凡宗，虽然他是法术世家传人，但大半夜的夜访魔宅……要是这宅子里只有鬼怪倒还好，他至少能自保，关键就怕面对的是一群不人不鬼的魔教弟子，他这点武功可对付不了那些人。
不过还好，东方琴和的糟糕预感好像又实现了，几人小心翼翼的翻墙进了宅子，却发现宅子里空荡荡的一点人气都没有，怎么看都不像有人的样子。
几人相互看看，又是失望又有些庆幸。
黎灰神情有些不自然：“我发誓是在这找到他们的。”
吕然借着月光从地上拾起一块破布：“我相信你。”
赵笙走到吕然身边，吕然顺势把手里那块布拿给他，赵笙拿到手里仔细看了看，又皱眉闻了闻：“血？”
吕然点点头，看向地上点点斑驳的黑色污渍：“普通宅子里怎么都不会满地都是血，还有带血的衣服碎片吧？”
易凡宗走在最后，刚迈进门，他就感觉一股煞气扑面而来，冲的他一个踉跄，忙伸手扶住门框，才避免了平地摔倒的局面。
赵笙正想叫他，一回头，却见他闭眼扶着门框，很不舒服的样子。
“你没事吧？”他忙问道。
易凡宗揉了揉太阳穴，好一会才平复了情绪：“没什么大事……不过这屋子很不对劲。”等等……他疑惑的看赵笙：“你没事？”
赵笙一愣：“我怎么？”
易凡宗看着不但一点事没有还神采奕奕的赵笙，满心不可思议，赵笙虽然说他没学过法术，但生来就有阴阳眼的人就算不修行，灵力也比普通人强很多，这满屋子的煞气，吕然和黎灰感觉不到也就算了，赵笙也一点感觉都没有？
黑暗之中看不清易凡宗的表情，但赵笙能感觉到他的疑惑，不过，他比易凡宗更疑惑，他根本完全不明白易凡宗在说什么。
易凡宗听到他满是不解的语气，再看旁边的吕然和黎灰也纳闷的看他，想了想只好压下心头的疑问：“没什么。”
赵笙还想再说什么，易凡宗已经往屋里走去了，他也只好跟着往里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进屋后，易凡宗倒没有一开始进门时那么难受了。不过，在这屋子里待的越久，他就越焦躁，这屋子里的“东西”虽然已经不在了，但残留下的煞气还是让他吃不消。他脸色越来越差，人也越来越紧张，不管曾经在这停留的到底是人是鬼，是魔是妖，他绝对打不过它……
没再往内宅走，只在大厅巡视了一圈后，易凡宗脸色极其难看的走出了屋子，一出屋，专属于古代的清新空气扑面而来，多少缓解了一些那间屋子的煞气。但是，易凡宗明显感觉到，就算是院子里，也残留着一些若有若无的煞气，刚来的时候他满心都在担忧屋子里有人怎么办完全没注意到，现在，他开始担心这宅子里不属于人的其他物种了。
屋子里没人，易凡宗脸色也差得很，几人今天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赵笙几人在易凡宗不声不响的出去后也没再继续探险，陆续走了出来。
吕然看看脸色铁青的易凡宗，又看看深色莫辩的赵笙，犹豫了下还是先对状态不太好的易凡宗道：“沈兄，你……没事吧？”
易凡宗僵硬着摇了摇头，好一会才在几人担忧的神情中小声道：“回去说。”
几人雄心勃勃的出去，垂头丧气的回来，让焦虑的不住来回踱步的东方琴和和吕悠十分吃惊。
“这是怎么了？”吕悠大步上前关切道。
吕然看看紧紧绷着脸的易凡宗，给了她一个我也不知道的表情。
东方琴和担忧的看易凡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回到了灯火通明的地方，易凡宗深深吸了口气，缓和了表情，对几人道：“进屋说吧。”
遣走了一众下人，几人正襟危坐等着易凡宗要说的话。
易凡宗看赵笙等几位古人都严肃又紧张的看着他，东方琴和也满是担忧，他闭上眼睛又重重的叹口气，再睁眼时眼中多了一份歉然：“抱歉。”
赵笙皱起了眉头，吕悠吕然面面相觑，黎灰也茫然不解，只有东方琴和，她突然知道了他想说什么。
“关于我的身世，也不算骗你们，但是有件事我一直没说。”他自嘲的苦笑了一声：“我并不喜欢学法术，普通的驱邪，设个小结界，或者一些糊弄人的小法术我倒是会一些，但是其实我并没什么真本事。”
几人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只好沉默不语，等着他下一句话。
东方琴和鼓励的握了握他的手，他感激的看了她一眼，之后又面向众人：“那间屋子里，不管曾经在哪呆过的是什么，我……”他难堪的咬了咬嘴唇：“面对它，我半点把握都没有。”
几人具是一惊，东方琴和握着他的手紧了紧，他心中的苦涩被冲淡了一些，不过，也只是一些。
虽然他历来把家训、学法术当作他人生最大的负担，虽然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曾说过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但是，当在那间屋子里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迫的时候，想到那些被挖了心的人们的时候，想到满身是血的程大侠锲而不舍的想向他求助的时候，他突然难过、自责的想哭，他明明应该是有能力帮他们的，可是，因为他的自私，他现在能感受到的只有恐惧和无助。
在这一瞬，身为易家人的使命感与责任感让易凡宗陷入了无尽的悔恨和自责中，他不敢看那些人，怕看到他们失望又无助的神情，而且，这又怪得了谁呢？
听了易凡宗的话，众人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自责的模样他们都看在眼里，几人相互看看，吕悠勉强笑道：“你别多想，我们也没……”指望你，后一句话她说不出口了，求助的看向吕然。
吕然爱莫能助的看看吕悠，又看看易凡宗，现在好像怎么说都不太对，其实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易凡宗对这件事这么大反应，其实他们也真没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沈兄多虑了。”赵笙突然镇定的开口道：“沈兄和沈姑娘只是路过柏阳，帮我们这么多已经仁至义尽了。”他顿了顿又继续道：“生死有命，如果当今武林、当今天下注定有这场浩劫，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如果没有，也许过几天就会出现转机呢？”
易凡宗被赵笙这番话说的心中一动，下意识抬头看他。
赵笙见易凡宗周身环绕的自责气氛淡了一些，悄悄松了口气，不过面上却不显，只继续严肃着说道：“我不知道你在那宅子里究竟感觉到了什么，但很明显，就算‘它’很强大，似乎也忌惮着什么，不然，柏阳这几日就不仅仅是死这几个人这么简单了。”
易凡宗刚刚被那道残留下来的煞气冲的万分自责又史无前例的有点自卑，只觉得是自己无能，将要害了不知道多少人，这会听了赵笙的一番话，他钻进牛角尖的脑袋才又开始运转起来，赵笙那句话说的很对，以“它”的那番煞气，如果真想大开杀戒，柏**本不可能只死了那么几个人。
赵笙看易凡宗的表情慢慢的缓和了，安心不少，看来自己的这番话起作用了。
一直没开口的黎灰也适时的举手道：“虽然我一直每听懂你们说什么……但是你们大意是不是我们九正教中，确实有你们所说的妖魔？”
赵笙点点头：“如果你确认他们确实曾经在那宅子里呆过的话，八九不离十了。”
“我确认去过的确实是那宅子。”黎灰忧虑的叹气道：“我们九正教虽然是教派，其实更偏向于武学宗派，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惹上这种……非人的……东西？”
说起这个，东方琴和的好奇心彻底被勾起来了，她偷偷观察易凡宗，见他虽然还低头不语，但神情已经好了不少，于是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没抵过强烈的好奇心，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个，那你们九正教，拜的到底是什么神啊？”
其实其他人对这点也多少有些好奇的，但这些天的情况，显然不适合去打探他们的信仰，这会听到有人问了，几人都好奇的看向黎灰，连易凡宗都抬起了头。
面对这些人的目光，黎灰有些紧张，好一会才犹豫着说道：“我们拜的是蚩尤大帝。”
呃……
赵笙自小生活在不入世的天门派，对这个说法只是“哦原来是这样”的想法；吕悠吕然眨眨眼，好一会没说话；东方琴和和易凡宗却都有些吃惊，她没记错的话，蚩尤是和华夏民族始祖黄帝打过仗、还被打败的异族首领吧……
面对几人多少有些惊讶的神情，黎灰倒是一点没感到惊讶：“我知道你们中原人以黄帝为始祖，但对于我们北地人来说，蚩尤大帝才是我们的始祖。”
几人点点头，收起多余的神情，华州大地幅员辽阔，民族众多，以蚩尤为正神一点也不奇怪。
黎灰见几人只是一开始惊讶，之后一点没表现出别的情绪来，不由得感激的对几人点了点头。